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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成都

群情激奋之下,一旦有人带头,场面立马就会失控。

人潮之中,十几名早有准备的男子怒骂着冲出,直扑警察设置的隔离圈。

这冲出来的几十个男子是什么身份,大家不知道,但混在其中的其它袍哥兄弟们立马跟着就上了,瞬间跟那些警察打成一团,怒火高昂的人们立即自发跟随前进。

警察们面对汹涌的人群,根本不敢开枪,或说他们也不愿意开枪,为了保护日本人去打死自己人?那是瓜批憨儿才干的事情!

再说了,谁知道那么多人里,有没有自个儿的亲朋好友呢!拦个卵哦拦,做哈样子得了!

只需一瞬间的拉扯,渡边洸三郎便被人群淹没了。

群众的叫喊声、抗议声、声讨声响成一片,石块、瓦片、木头纷纷被丢进大川饭店里。

此时,有人放火烧大楼,秩序更加混乱。

警察要救火,又要保护日本人,应接不暇,只能是勉强尽忠职守,回头带着还能看得到的日本人开始逃窜。

混乱之中事件开始失控。打砸从大堂开始,往上蔓延。

人群中有人似是组织者,高喊着不要乱砸,先打日本人,好歹才把人群引去追被警察带走的日本人。

黑老鸹也在这拥闹的人群中,铺天盖地的怒吼声打砸声,着怒不可遏的呼喊声叫骂声,凝奏成熟悉的旋律,叩开了他封沉的记忆……

他听着,感受着,热血冲上他的头顶,理智荡然无存,他耳边一阵嗡鸣,眼前的一切仿佛发生了逆转……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振臂一呼,袍哥人家们提刀挎枪,在同盟会的指引下,杀向清廷军队,敌人溃败四处逃窜,他们热血满腔一往无前……

那是他最辉煌的岁月,他浑身是力气,四处是兄弟,白酒论斤喝,豪气冲云天。

可是后来,可是后来……

后来,他发现清廷灭亡了,但汉家大业并未成就。

那些理想如同云霞,日出之时明媚灿烂,好似如日当空的光明日子即将到来。

然而,转瞬间,倾盆大雨便落下。

清廷亡了,贫苦百姓的日子,竟过得比以前还差!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军阀割据,上有天灾,下有**。

兄弟们并非铁桶一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绝大多数人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富贵荣华。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天下无永恒的朋友,他黑老鸹看着亲朋故旧一个个分道扬镳,甚至有些反目成仇。

当初的拼杀,是为了复兴汉家,现在的拼杀,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力?地位?金钱?女人?

可笑……可悲……

他看透了一切,辞去地位,散去金银,他游走四方,蒙混度日……

但在这一刻,黑老鸹突然又看到了希望。

他看到民骨未断,如此多的青年男女血性炽热,他从各路人士中得知,上到高官下到民夫,仍有许多愿为理想赴死之人,华夏精魂,从未断绝!

他仿佛找回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突然又想活了,他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昔年反清壮志酬,如今抗日豪情高!

廉颇虽老又如何,一腔热血犹可抛!

黑老鸹双目赤红,气从丹田起,志向两肋生,他怒吼着,咆哮着,跟着人群去追日本人!

周立行生怕黑老鸹在人群推攘中摔倒被踩,只得一路跟在后面追。

警察护送着日本人上了汽车,民众如潮流般跟涌而上,那小汽车夺路狂奔,慌不择路,沿着公路往东大街直奔春熙路。

周立行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他也激动不已地向大川饭店扔了石头,还在一团混乱里向那两个日本人狠狠踏了两脚命门,但他没想到黑老鸹能这么冲啊!

六十岁出头的老年人,又是常年走江湖,身上多的是暗伤,要是在这汹涌人潮中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周立行心急火燎地一路跟着人群狂奔,可人太多了,周立行早看已看不到黑老鸹的身影,他浑身冒汗,心急如焚!

事件已然失控。

人群到春熙路之后开始分散,此地有长期贩卖日货的宝元蓉、益敬恒等商号,愤怒上头的人群开始打砸日货商店,将商号的货品扔到大街上踩踏。

人多了,必然不是一条心,趁机抢东西的也不在少数,人和人之间的推攘变得更多,一些在春熙路购物的普通人也遭了牵扯。

一些跟着抗议的闲汉见有人抱着购置的货品在走,便上去抓着质问是不是买的日货,若是买的日货,便要抢摔人家的东西。

找寻黑老鸹未果的周立行,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回头刷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定睛一看,竟是王喜雀和那个婆子!

几个男人正不怀好意地围了王喜雀和婆子,有两人抓扯着婆子手里的东西。

“我们这不是日货……是洋火,火柴!”婆子不肯撒手。

“你们有本事去打日本人啊,咋的抢自己人的东西!”

“把东西丢给他们检查就是!快放手!我们走!”

王喜雀很生气,她伸手去打婆子的手,这般情况下,还在意是什么东西啊,丢了东西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对。

可那婆子执拗,加之她本就是木茶商派来,专门监管王喜雀的人。心里并不很服王喜雀管,所以竟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那几个男人见婆子如此,两人去拉王喜雀,两人按住那婆子,直接当街开抢。

拉王喜雀的两人手脚不太干净,竟直接一人从侧面搂抱住王喜雀,一人从另一边伸手占便宜。

这时,一脚飞踢踹开了占便宜的男人,搂抱王喜雀的人也被来人一招擒拿手直接卸了胳膊,哇哇惨叫!

“弟娃!”王喜雀惊魂未定,赶紧躲到周立行身后。

来人正是周立行,他双眼通红,额上青筋迸显,杀气蒸腾。

被踹倒地那个男子嘴里本还喊着“那个狗杂种踢我”,看了周立行凶神恶煞的状态一眼,顿觉脊背发凉,汗毛倒数,立马爬起来就跑。

被卸了胳膊那人更是知道遇到硬茬,不敢招惹,跑得更快。

这种本是抵御外辱的游行示威时刻,却能对着本国人、尤其是老人女人施以暴力的渣滓,自然是欺软怕硬之徒。

剩下的男人们,在见到有凶神恶煞的练家子来了,便都是脚底抹油溜的极快的。

那几人跑了,可街面上依旧乱作一团,群体性的愤怒被点燃后,很难自然消退,其中趁火打劫和故意捣乱的人也多。

周立行一时陷入两难。

让王喜雀和这个拎不清的昏头老婆子自己回去,这一路上会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

可……不及时去找黑老鸹,这个明显热血冲允头的老头子,会不会也遇到危险?

王喜雀见周立行站着没动,满脸焦急,便问道,“弟娃,怎么了?”

周立行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我师父跟着游行队伍跑,失散了……”

王喜雀何等聪明的人,她立即意识到周立行在犹豫什么,便拉着那婆子往旁边走,边走边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就近马上找一家大茶馆,要个包间进去关门等,街面什么时候平安了,我们再回去。”

“快去找你的师父吧!”王喜雀轻轻推了周立行一把。

周立行眼望着王喜雀,她一向梳理光亮的发髻有些散乱,眼睛里尚且残存着受惊的忐忑,却摆出一副大姐姐该有的坚强姿态,要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一刻,周立行想到了曾经在重庆走散的那一次,黑老鸹是个老江湖,应该是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

而王喜雀,若是在这一路上遇到麻烦,她是能打人还是能杀人?

心中的天平倾斜,周立行拿了决定:

“躲在附近的大茶馆也不是办法,我先送你离开!”

*

每个人一生都会面临很多选择,站在命运无穷尽的分叉路口,每一次选择,或许都会走向不一样的未来。

但也有人说,某些既定的轨迹,是难以改变的,即使你今天走了东边,明天也会绕回西边。

黑老鸹说他自己算过,只能活一年半载,谁也不知道他是算出来的,还是想出来的。毕竟一个当过袍哥大爷的人,无妻无子,浪荡半生,也许可能真的是活够了呢。

方结义当他是胡扯,周立行则当他是如同老主持那边有天人感应。

但谁也没想到,他生命的流逝,始于一场难以遏制的热血上头。

周立行也曾经想过,如果那一日,他没有送王喜雀回去,而是坚持寻找,是否一切会有所改变?

然而,没有如果。

那一日天色已晚,周立行急匆匆送王喜雀和那婆子离去,也并不算走得很远,转过两条街人群便少了。

他找了两个黄包车师傅,问清楚对方的车行和组织后,嘱咐他们一定要把人送到家。

那两个黄包车师傅讲自己就是成都本地人,保证办事妥帖。

周立行便立即回春熙路,继续找黑老鸹。

然而,也许就是这么一小段时间,等他找到的黑老鸹,他额头撞破、气息微弱、昏迷不醒地横躺在路边,四周围着好些人。

据周围的人说,这老头十分英勇,追着那载日本人的车辆一路到此。

许多人都在围追堵截,那开车的人为脱离险境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撞,周围的人不敢上前。

黑老鸹却非要冲出去拦车,猝不及防被那汽车转向甩到,撞向街边的墙棱,就那么倒了下去。

周立行浑身发冷,颤抖着把黑老鸹背起来,这许久以来从未流过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他背着黑老鸹跑出了乱糟糟的春熙路,跑过石板街道,跑回忠义茶馆。

天色已黑,茶馆里人少,周立行哭着背回来黑老鸹,留守的二爷见了,吓了一大跳。

二爷摸着黑老鸹还有脉象,赶紧让周立行带人送黑老鸹去街上堂口长期合作的医馆。

那一夜,成都城里喧嚣半夜,直到守备部队进入,才控制了局面。

那一夜,周立行守着昏迷不醒的黑老鸹,泪洒床榻,彻夜未眠。

*

老年人最怕跌跤碰撞,骨头易碎,康复艰难。

黑老鸹这一跌倒和撞击,不仅大腿骨折,额头骨折,最重要的是颅内淤血,导致昏迷不醒。

前三天,周立行不吃不喝不睡觉不说话,就那么木楞楞地守着黑老鸹,谁来拽他打谁,大家把他没办法,就由着他那般。

方结义忙着处理外面的事情,等他回来知道这事儿,二话不说把周立行抓出去锤了一顿。

“你是要咋子嘛?!师父死了,你要殉葬吗?!那我成全你,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

方结义鬼冒火,他并不责怪周立行,毕竟黑老鸹那性格向来就是想干嘛干嘛,神仙都拉不住。

可周立行这般样子,是要自责自尽吗?

周立行哭了,他趴在地上使劲用拳头捶地,发泄着内心痛苦,可那是他当时的抉择。

“我去送别人才耽搁了时间……要是我去早点……”

“袍哥人家,沟死沟埋,路死插牌!他黑老鸹当年就是这样教老子的!他早八辈子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这关你屁事!”

“他又不是奶娃子,要你抱起走!你跟着他,也帮不了他!害他的不是你,是那些狗日的日本人!”

方结义抓着周立行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他心里也难受,毕竟是当年一手带大他,传他武艺,还给他立身之本的师父,但是他拎得清!

这仇这恨,应该记在日本人身上!

周立行突然嚎啕大哭,他抱着方结义不撒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我恨,我恨我自己,我恨他们,我后悔……”

方结义抱紧了周立行,拍着他的背安抚。

“还没死呢,别哭了,留着眼泪灵堂上再哭吧……万一,这一坎他又迈过去了呢……以前他也是出生入死的……”

“他老了……他们都老了……家婆老了要死,老主持老了也要死,现在轮着黑老鸹了,这个混账还说当我干爹,现在又要死了……”周立行哽咽着。

“我又要当孤儿了……”

方结义婆娘数不清,娃儿满地爬,可他依然被周立行这句我要当孤儿了戳到痛处。他当年也是孤儿,可至少,他有黑老鸹拉扯着长大。

“你不是,你有家,我是你大哥,你有十七个侄儿男女呢。你跟着我,我给你娶媳妇儿成家,你会子孙满堂。”

方结义拍着小弟娃的背,许下了他根本做不到的承诺。

写得我想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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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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