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贴到。
石北安躺着沙发上散发怨气。蛋糕是吃了，苹果汁也喝完了，但沈蓝以“说好了一周一次”为由把他赶出实验室，拒绝提供Omega信息素。
他焦躁得像不小心拆家后被赶出门的宠物狗，就差“嗷呜嗷呜”扒门，奈何沈蓝不吃这套，他只能耷拉着脑袋回公司，还得受秘书的无情嘲笑。
不过没关系。
没Omega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有了也……也能这么过。不就是熬到星期一嘛，小意思。
绝对、绝对、绝对是小意思。
星期一的下午，到底没等到晚上的石北安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实验室。
实验室门依旧没关，石北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敲敲门，听到沈蓝略带疲惫的声音：“进。”
他一激灵，蹿进实验室，警惕地环顾周围——
沈蓝站在实验台边，穿着他熟悉的实验服，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你还好吗？”
“我很好，倒是你，”沈蓝上下打量他，“看起来要疯了。”
石北安站在实验室门口，闻沈蓝身上的味道。水里的杂质明显发生了变化，在Alpha的感受中，这就像在明晃晃地说“我和很多其他Alpha与Omega亲密接触过”。
他感到异样的愤怒——自己的Omega被他人觊觎的愤怒。
……冷静点。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咳，我只是来按疗程用药，”石北安回答，“信息素失调就是这样的。”
沈蓝忽然向他走来，两人的鼻尖几乎撞到一起。石北安下意识退了一步，沈蓝却跟上，于是他的后背撞到墙壁。
“沈蓝……？”
对方贴近他，蓝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沈蓝相当漂亮。不是Omega的漂亮，但也不是Alpha的。他比石北安矮一点，要抬头才能逼近对方，但这不影响他的压迫感。他的脸偏向清秀，线条并不锐利，但他面无表情——仿佛能在空气中凝出冰晶的冷漠和无表情。
石北安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
那双眼睛如同某种机械，上上下下，将他检查个彻底。他僵在那，可以推拒，但不想。
沈蓝的睫毛几乎扫到他的脸。透过杂质，水一样的气息让他心跳加速。
“喂，你——”
沈蓝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低头。他们对视，锐利的、蓝色的目光穿透石北安的瞳孔，探查他的灵魂。
他的心跳声逐渐盖过呼吸，世界好像只剩下那越来越近的眼睛。
“……假性药物依赖。”
“什么？”
“当你不接触Omega时，自身会形成一种忍耐机制以自我保护。因为接触了信息素，忍耐机制自动解除，反而显得比没有治疗时更难以自控。很正常。”沈蓝放开他，摇摇头，“以后你周四晚上也过来。”
石北安：“……”
他愣了半天，直到沈蓝目光冰冷地望过来，他才捡起话头:“……你懂医？”
“只是查了查你这个病。”
“……谢谢。”
沈蓝的目光依旧没有情绪。他扫了一眼石北安，指指那张空实验台：“等我一会。”
石北安乖乖在那坐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思维一点点回到他的脑袋里，他突然发现沈蓝是给了他一个壁咚——哈？Omega给Alpha？
……沈蓝身上的杂质就是这么蹭上的？
石北安脑子里一片嗡嗡声。他很想立刻转身，抓着Omega命令对方远离乱七八糟的人，可惜他的信息素失调还没严重到发疯，他的脑子很清楚，他没有任何立场要求对方做什么。
也许除了给他闻闻信息素。
……不对，他当时的要求明明已经到了发生关系那步吧？虽然到现在都什么也没发生，但其实他们的交易内容包括做到最后吧？
他越想耳朵越红，忍不住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强行冷静下来。不行，石北安，你有点坚持，你是孤儿院里受正统教育走出来、不乱搞AO关系的正常人，你只该和自己的真爱做，你不找Omega的主要理由就是不想搞什么大老板包养一群小Omega的破事，人不能那么没道德……
他自我说服到一半，走廊里远远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下一秒，一个Alpha冲进实验室，一头撞到沈蓝身边，搂着人脖子就挂到人身上：“蓝哥——”
“闭嘴，”沈蓝拨开他的胳膊，“安静点不会死。”
石北安：“……”
他瞪着那个Alpha，对方头都不回，仿佛石北安不存在：“我说蓝哥，什么事这么急？我还以为你被绑架逼婚，然后——”
“沈蓝。”
“好的蓝哥。”
“沈蓝。”
“好的沈哥。”
“沈蓝。”
“好的，哥！”
沈蓝忽然转头看石北安，石北安对上他的视线，干巴巴问：“他不用敲门啊？”
沈蓝明显没料到他的发言，愣了愣，猛地低头，抬手挡住自己的表情。他的肩膀在抖，石北安眨眨眼，发觉这人在笑。
挡着脸、没有声音，忍耐地笑。
“你……算了，”沈蓝慢慢抬头，手还挡着小半张脸，“把这个给我扔出去。”
这个？石北安看看那Alpha，立刻就精神了：“好嘞！”
拽，拎，扔，锁门，一气呵成。
石北安拍拍手，开心得像能飘到天花板上。沈蓝拽了他一把，把他抓回地面：“你等我一下。”
他拐进实验室进门处一扇小门，边走边脱下白大褂。他今天穿了件贴身的上衣，领口比较低，露着脖颈。很少有Omega这么穿——Alpha在Omega身上留下标记的重要方式之一是咬后颈的信息素腺体，于是后颈变成一种神秘的私密地带，Omega总是会用头发、衣服乃至颈圈把它藏起来。
一如既往地，沈蓝不像个Omega。他关上门，过了没两分钟，就带着明显的信息素气息走了出来。
石北安一激灵。
“别动。”沈蓝皱着眉向他走来，颈部修长的线条勾着石北安的视线。他忍不住跟着颈线向下看，视线落向黑色衬衫的V领，领口随着行动被拉扯，能隐约看到更靠里的皮肤。
沈蓝抱住他。
就像上一次汲取信息素一样，银色的发丝在他眼前散落，他背靠墙壁，被对方拢进发丝的囚笼。
他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沈蓝。
对方浓郁的信息素让他头晕。
但信息素的浓度一般不会波动太大，除非是……
他咽了咽口水。
那种事……
刚才没有任何征兆，应该不是情期。那么，想这样几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刚才关门的两分钟里，沈蓝在用某种方法催发自己的欲……
他的脑袋真的转不过来了。
对方贴上他的胸膛，大腿压住他的中心。他没办法保持冷静，有东西在裤子下向对方起立敬礼，立刻，沈蓝退了一步，眉头皱得更紧。
打量他的目光像在看什么恶心至极，却又不得不靠近的东西。
石北安喘着气，脑袋还留着嗡嗡声，思维却开始运转。那种眼神像一盆泼在他脑袋上的冷水，给他彻底降了个温。
“你要是……不喜欢，不用勉强……”他低声道，“我又不是来强迫你的……”
“我接受了交易，就会完成任务。”沈蓝淡淡道，“别装了，Alpha。”
“装……什么？”
“纯良啊，深情啊，之类的。反正是个Omega的信息素就能让你硬，搞得好像自己有多矜持一样。”他嗤笑，“你和你父亲都一样，见到Omega就想上的Alpha而已。对孩子负责？呵……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你真忍得住？”
石北安慢慢吸气。
他彻底冷静了。他的身体确实还因为信息素激动，但他的脑子拒绝同步。
“原来如此，”他回答，“你到现在依旧是在看一个‘你心里的Alpha’。你认为Alpha是这样，所以你就将这个模板套到所有Alpha身上，如果有人不同，你就拒绝接受并试图找到他们的漏洞，甚至不惜……哈，你故意蹭我。”
实验室白色的灯光下，沈蓝脸上一片阴暗。
“我承认你的刻板印象有一定道理。但是沈蓝，‘我’是怎么样的，好歹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而不是对着你虚空制造的人物画像发癫吧？”
他的语气比平时重得多。他还硬着，发疼，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他袭击对方，但他只是气得作笑。
“既然这么不愿意，那我们真的没必要维持交易。我这就走。”
“你的员工呢？你不是打算——”
“收缩产业链，储存资金，随便怎样。”石北安猛地摇头，“我们死不了，谢谢你的关心。”
他挤出话语，用力拽门，门锁咔嚓作响。他狠狠拽门把手，尖锐的警报声在他耳边响起——哦，对。这扇门有虹膜认证。
他转头去找沈蓝，对方还呆站在那。
“……打开。”
“不。”
“那你是想干什么？继续把自己和这个恶心的Alpha关在一起？你不是觉得我忍不住吗？要我忍不住给你看看吗？”
“我不理解……”沈蓝喃喃道，但他暂时没心情理会沈蓝的想法。他又一次用力拧门把手，可怕的咔咔声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它卸下来。
“石北安，我——”
“这时候知道我叫什么了？”
沈蓝没回话。沉默骤然降临，石北安听着他忽然急促的呼吸，到底没忍心，转头去看他：他站在那，显得有些迷茫，较Alpha瘦削的肩膀轻轻抖动着。他并没有刻意做什么，但实验室的灯光照得那头银发发亮，他的脸被笼在朦胧的光中，看起来有些脆弱。
石北安内心捂脸。
看到沈蓝的脸，他的火气就会突然消散，变成“长这样的人脾气不好情有可原”。
“没什么想说的吗？”
“……”
“你说过，张嘴要用来说话，别人猜不到你的想法。”
沈蓝反而退了一步。石北安在他眼里捕捉到动摇和……
……恐惧？是恐惧吗？
那蓝色的眼睛忽然移开了。沈蓝盯着墙，用力吸气。他好像想用那口气噎死自己。
“……沈蓝？”
“治疗还没结束。你现在离开只会更难受。”他的语速快得出奇。
他居然真的关心我的身体，石北安想。不过这并非无迹可寻。沈蓝对他多有刁难，但从一开始，确认他真的需要信息素时开始，沈蓝就没真的拒绝过他。
他顿时心软了。
生什么气？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沈蓝的恶意。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合作伙伴的关系，大不了就当舍命陪甲方，只要能捞到天穹这口肉，被嫌弃几句又有什么？
他向沈蓝靠近一步，对方受惊地后撤，又慢慢挪回来。
他抱住沈蓝。
对方的信息素浓烈异常，那些杂质也清晰得不像话。从复杂的味道中下潜，最终，碰到的就是沈蓝。
水一样的，冷而清澈，尖锐，却又有点……
他稍微松开一点，观察对方的表情。
沈蓝在看他。触到他的视线，又垂下眼。
“……抱歉。”
“你其实没给我解释。”
“……”
“算了。”石北安抓抓自己的头发，“你要是不想说，那我也没办法……但你要是打算说了，我肯定听着。”
他听到沈蓝短促地笑了一声。别的不懂，但人际交往真的很麻烦——比如，他刚才还在生沈蓝的气，但这一会，看对方偏头靠在他身上、长发垂落，他心里又软得不像话。
沈蓝倚着他的肩膀，慢慢眨眼，漂亮的蓝眼睛近在咫尺。
“沈蓝。”他这句话完全没过脑子。
“嗯？”
“我能亲你吗？”
沈蓝明显缩了缩，眼一转，凑过来咬咬他的耳垂，又逃开了。
“……算了。”他无奈地放过对方，“我给你带了你上次说的那个点心，你一会……对了，刚才那个Alpha是谁？”
沈蓝眨眨眼。
“员工。嗯……是我高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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