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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战地日记

一连三四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奔波在九江那些知名和不知名的大街小巷,在公司企业豪华或者低档的写字楼,办公间推介着自己。在一天一天的煎熬中,小雪终于找到了工作。

小雪上班的公司在七里湖经济开发区,是一家台资企业。那里四周是苍翠欲滴的田野和赣北平原上五彩缤纷的屋宇花木。她在公司办公办室的家具展示厅做讲解员,月工资是五百元。五百元让我们很高兴,但是面对分别又让人很伤感。七里湖经济开发区毕竟在二十多公里外,距离九江市区较远,再加上公司提供宿舍,所以小雪不得不住在七里湖,以保证每天准时上班。就这样,带着有工作的欢乐和离别的忧愁,小雪去上班了,我们约定,每周末我去看她一次。

送走小雪后,我一直待在家里,写完了那部小说。一天中午,我拿着小说的手稿匆匆去找石磊。我急不可耐,很想知道他对我这部小说有什么看法。

下午两点,我敲响了他的门。“丁仆,是你!”他叫起来,一脸惊喜。“伙计,几天没见你,你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说,“我这小说刚刚写完,你给提提意见。”

“哈哈,伟大的伙计,不用看,你的小说都是最棒的。你这么有才华,干嘛不写一写军事题材的小说?我是说,就是上次我们讨论过的以故乡和前线为背景,书名叫做:《烽火硝烟之铁血征途》的长篇小说。就这部小说,我已写了十三万字的日记,这都是我的战争经历。在两个星期的战斗中,我们虽然遭到顽强抵抗,但向越南推进了四十公里,打到谅山和高平。当然,我们几乎付出了巨大的生命代价。我们赢了吗?赢了。但最大的赢家还是美国。对美国而言,它通过暗中默许中国对越南的这个举动,就可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而战争对我们的教训是什么?那就是××××国家的所谓兄弟是靠不住的。因此,就这点而言,我以为这场战争带给我们的是一种幻灭感。当然咱们要讨论的问题总是太多太多。伙计,你小说也写完了,现在咱们总算有时间在一起吹吹牛了,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不能再等了,于是进屋。石磊和我兴奋不已,在门口谈得正起劲,这时我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啜泣声。无论石磊说些什么,我总是回答:“是的,应该没问题。”房间里那声音虽然轻,但分明很激动,听起来怪不舒服。

“谁在那里哭啊?”我低声说道。

“是张洁。”石磊回答说。他屏住了呼吸,看上去很紧张,也很无助。自从他和张洁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他发现他和世界的这种谨慎含蓄的关系却受到了威胁;当然他不打算责备谁,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眼前的幸福。

“我探亲假期快到了,”他压低声音说,把我拉到一旁,“她听说我回部队后可能还要上前线,要去打仗,就很不放心——她说我都已经超期服役了,对国家已经尽完了义务,再待下去未必有什么前途——因此,希望我今年能退伍回来。至于工作的事,‘我会去跟爸爸说,他不会不管的’,我没有同意。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打仗保家卫国是每个军人的责任呵,哪能说走就走呢,你说是不是?她就同我吵了起来——”

于是,他进房间去安慰张洁,把我撇在一边。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还记得有一次,一群春天的燕子闪现在马路夹缝的一线天里,只有石磊看到,因为他走路时总是鼻孔朝天。那时他正骑在一辆乌黑的自行车上,一看到这群鸟就好像要追捕它们似的使劲地蹬,沉浸在猎人的幻想中,尽管他除了一把玩具枪以外,再也没碰过任何武器。

他这样踩蹬着,眼睛盯着飞翔的鸟,结果发现自己闯过了一个闪着红灯的十字路口,卡在汽车中间,而且差一点就被撞倒。当交通警察铁青着脸训斥他时,石磊仍继续追寻着天空飞舞的翅膀,可是它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石磊这次回家探亲,一见张洁就旧情复萌,他甚至为此向部队申请延长了假期。看得出来,张洁是很爱他的,是真爱!她们在一起总是那么兴奋冲动。听见张洁那隐隐的哭声,说句实话,我心里可真不是滋味。我无法再待在屋子里,于是便出门去买啤酒——

我回来时,张洁终于不哭了,我猜想下午两点钟前她要赶去上班。我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许准是石磊把她给气疯了。他俩之间的事,我当然不好开口去问他什么。我们继续聊了一会儿他的《烽火硝烟之铁血征途》之后,他要送张洁出门,说什么也要让我在房间里等他。他前脚出门我随手就翻开了他的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日记,心突突地跳着。我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偷看他的日记。石磊,这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大傻瓜,把我好似粉红色气球般的美好的希望当即就撕成了碎片,洒得满地都是——日记是从第二页开始的,我不敢去翻寻开头那一页:——……林丽、乔雪是战区救护所的两名女护士。三月五日,部队奉命撤回国内,战区救护所随部队一起行动,由于种种原因,晚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预定集结地点。而正是这短短的三个小时的差错,部队及战区救护所官兵被恼羞成怒、尾追不舍的越军主力“高北师”,包围在黄连山北麓,一个被当地人称为 “黑雾谷”的山谷里。

那天清晨,雾很大,似厚厚的一床帷帐罩住了黄连山麓。静静的平江河逶迤西行,离开我们,朝热带雨林珍珠般亮闪闪的雾霭而去,随后又爬上繁花似锦的山冈,将困乏的双手胡乱地伸进野芭蕉和棕榈叶丛中。

我们四周稀疏的树林已经被枪炮打得千疮百孔,昨天血战的腥味就从这一孔孔枪眼里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而清晨的熏风对此却视而不见,它若无其事地跑到忧郁的田野上,拂弄着日见惭熟的火龙果,而风信子则宛若处子,伫立天陲,像是远方寺院的红墙——

林丽、乔雪和救护所的其他战友从卡车上下来,在路边树林里休息。接到上级命令后,她们昨天夜里两点钟开始撤退,可是走了半宿还没有走出黄连山。令人欣慰的是,再有半天时间就可走出黄连山,走出黄连山就到了边境,马上要回到离别了半个月之久的祖国了!

林丽和乔雪,这两位中学时代就在同一个班,一起当兵,一起提干为护士,又一起参战、亲如姐妹的女兵,异常兴奋,悄悄议论着回去后要一起回家乡休假。

黄连山区,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终日云雾缭绕,有时一个多星期都是雾遮天。他们正在将医疗物资搬上卡车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而沉闷的枪声。“越军追上来了!”浓雾中,一位参谋急忙跑过来,通知他们立即按原定路线撤退,可没等救护所的汽车发动起来,前面和两旁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一群越南兵在疯狂地喊叫:“诺松空叶!诺松空叶!”

他们被敌人包围了。于是林丽和乔雪从车上跳下来,打算弃车逃命。所长走在最前头。他为了逃脱追击,扔掉了外套,所以现在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衣。左臂的衣袖已经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他脚步稳健,走得很快。歪戴着的帽子使他的神态显得很从容、英姿飒爽,红扑扑的脸上毫无惧色:他显然已经好几天没刮脸了,——满腮帮子和下巴上尽是褐色的短胡子茬。他严厉、迅速地打量着跑到他跟前来的越南士兵;眉间出现了痛苦、仇恨的皱纹。他一面走,一面划着火柴,点上烟,纸烟叼在粉红色坚毅的嘴角里。但还是被越南人像铁桶似的给围在一处地表为河谷所切割,呈长丘、干沟地形的地方。在他们被越南人抓获之前,他们都脱下了外套,只穿着衬衣。一堆军官服撂在他们脚下,以便越南人无从由军服上区分出军官和士兵。可这一回一个窄肩膀的越军小头目忧郁地鹄立在十字路口,挡住俘虏们的去路,他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军官出列!”他走到大家跟前,拔出手枪喝令道。

还在早晨,所长头部就已经挂花,头上缠着破布,鲜血从他头上就像雨水从禾垛上那样滴落下来。

“是军官,请自觉站出来,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重复说,用手枪柄推撞着救护所的医生和护士。

大多数军医都很年轻,只有几个人已经白发似霜。这时从他们散乱的队伍中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光裸的肩胛骨显得很大,颧骨蜡黄,唇髭往下耷拉。

“……都已宣布撤退了,结束战争了,”老头以不可理解的亢奋说道,“我们是医生,没有什么军官,结束战争了……”

这个老军医说罢,把一双发青的手向那个越军小头目伸去。

“你好好瞧瞧,”他挥动着干瘪的大手,说,“看看这是不是拿枪的手?我是外科医生,就靠这双手养活一大家子人呀……”

老头激动得喘不过气来,身子晃动不已,热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看到了吧,我们都是医生、护士”他几乎就要跪倒在那个越军小头目面前,可越军小头目却用手枪顶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开。

“你们的军官全是孬种,败类!”越军小头目说,“你们的军官把军官服撂在这儿,想跟我玩心眼儿……我可告诉你们,老子可不是吃素的!谁穿上合身,谁就完蛋,我这就来试试……” 说罢,他打这堆破烂的军服里,挑起一件上面沾有血渍的小号军官服,套到老头儿的身上。

“正合适,”越军小头目嘟哝了一句,一边逼向前去,一边低声说,“正合适……”随即举起手枪一枪打爆了俘虏的头——

老头仰天倒下,两只脚乱踹着,红似珊瑚的鲜血和着块状白色脑浆一并从他爆裂的小脑袋里像瀑布般飞溅出来。

“你为什么要跑来这里送死?”越军小头目吹了吹枪管里冒出的黑烟,冲着倒在血泊中的俘虏怒吼道,一边气势汹汹地说。可他一听到自己低沉有力的嗓音时,便立即平静下来,“你们为什么不掉转枪头,去朝那些把你扔下不管的人开枪?说句实话,我真恨不得把你们统统都拉去枪毙……”

越军小头目说罢,鼻孔哼哧了一声,拨转头,对另一个长着两条长长罗圈腿的人喊道,“过来,给他们造册。”

他在林丽身边转来转去,鼻子的哼哧声非常之响。就这样,林丽和乔雪他们就成了越军的女俘虏。

他们哇哇叫着,被押往河内北郊的一个监狱。有个腿部受伤的军医落在后头,一个身材矮小、大脑袋、麻脸的越南士兵不断用枪托子捅着他的脊背……

我看完日记后,躺倒在一张凹陷、邋遢的布沙发上,开始陷入沉思中。这一系列事件都无情地把我甩到了一边。石磊的日记或者札记,里面有散文和诗,还有各式各样的随笔杂感,都是在意识到半数的人已经失去了本来面目,而且不知道如何把戏演下去的启示下写出来的。

我一直等到傍晚,他才回来。走进屋后,他收起日记,伛着腰,坐到桌前,继续与我聊天。几只燕子悄悄地在近处从平房的几扇大窗外面掠过,把无声的阴影投在室内,刹那间遮住了他握烟的手、堆放着稿件的书桌、地板和墙壁,接着又无声无息地飞走了。

……就是这样一个平常的春天季节,我们身处这间不足十个平方米的小房间,却让你有一种稀薄空寂的感觉,整个空间是如此清澈透明,似乎为你打开了洞穿一生的眼界。而映照在屋子里和他脊背上闪耀的,正是早早衔山的春日夕照。它是那样鲜明,有着琉璃般的光洁和润泽,仿佛是一颗日渐成熟的白浆苹果。

一周以后,我跳上中巴车去七里湖经济开发区看望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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