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言挂了将近一天的水，下午就在病床上休息，等到傍晚已经过去，楚落溪才给她回得消息。
【身体还好吗？】
她没有说自己在哪，反而挑起了另一个问题，唐慕言猜到她下午大概很忙。
【好很多了，你呢，昨天下水救我还在医院待了一会，感冒了吗？】
唐慕言几乎是秒回，半天联系不到楚落溪的担忧和不安在收到她消息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没有感冒，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本来就怕冷，多注意些保暖。】
【我知道啦。楚小姐现在在酒店吗？】
没曾想，微信提示有语音通话打过来，唐慕言被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接电话。
“喂？”对面楚落溪先发声，听语气明显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突然就打电话了？”唐慕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整个下午基本都是一个人，戚念公司那次也有得忙，不能一整天都陪着她，她和朋友们说她发烧感冒在家里休息，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医院看她。楚落溪的电话打来莫名让她心情放松太多，连说话语气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看看你有没有骗我，听你的嗓音也不哑了，是好了啊。晚饭吃过了吗？”
唐慕言看床头柜上不久前戚念给她带的保温饭盒，里面还有热腾腾的饭菜，“没有呢。你呢，吃过了吗？”
楚落溪笑了笑，“我也没有。你饿了吗？”
“有点饿。”
“咔嚓——”门被意外的打开，唐慕言只见来人打开门的手提着冒雾气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面上带着让人沉溺的微笑，黑色的瞳孔像闪着光亮只映射出唐慕言一个人。
“楚落溪？”惊讶是更多的，她确实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玩在隔壁悄悄给你打电话然后突然出现在面前给你个惊喜的把戏。
“嗯，是我。”淡淡的一声，楚落溪进来把门正正关好，病房既安静又干净，是楚落溪为她挑选的一个房间，她的视线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边走向唐慕言边温和地问她，“这是你的晚饭？不是说没吃饭吗？”
她今天穿的简洁又干净，薄薄的白色高领在最里面，黑色卫衣搭在第二层，最外面是简单随性的灰驼色皮衣，短款外套的穿搭让她少了一份气质上的压迫，转而更加英气。
唐慕言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我妈下午过来了一趟，是我的晚饭，不过我真没吃呢，你也没问我有没有晚饭啊。”然后她伸头瞅一瞅楚落溪手中的塑料袋，笑着问，“你给我带了饭？准备和我一起吃吗？”
楚落溪把两提塑料袋同样放到床头柜上，“不然呢。吃吗？我让饭店里的厨师做的，躺在床上的病人就不给她准备她喜欢吃的了。”说着，她好看的手指灵活地拆开系在塑料袋上的结，冒着热气的清炖鸡汤和皮蛋瘦肉粥，还有一盒清汤蔬菜面条，另一个装着水果的塑料袋被她放到了地上。
“好清淡。”唐慕言幽幽的说着，不过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也有些饿了，确实有些食欲。
楚落溪笑着摸摸她的头，“乖一点吧，唐小姐，等下了病床再去扫荡小吃街。”
唐慕言得承认，在楚落溪面前，相差几岁的年龄突然就被拉大，朋友的身份突然就被虚化。慢慢的，一步一步，唐慕言在逐渐渴望向更深一步靠近。
手撑在床上侧对着楚落溪，只是盯着她，唐慕言就接她的话，“你会陪我去吗？”
“陪”这个字，在楚落溪和唐慕言身上发生了很多次。比如楚落溪要唐慕言陪她喝酒那一次，比如唐慕言喝醉之后她要楚落溪陪她去坐公交车那一次，比如讲座结束之后楚落溪选择唐慕言陪她去逛临城大学那一次，再比如唐慕言要带着楚落溪出来陪她去冰湖这一次。
不论是楚落溪还是唐慕言，她们都会默认。可是这一次，楚落溪却拒绝了。
温热的手掌贴过头颅，听到这一句问话随即转移阵地，拇指指腹轻抚过耳廓，四指紧贴住唐慕言的枕骨。
“抱歉，慕言，我已经订过了明天的机票，我明天得回桓城了，那边有点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姿势暧昧，语气暧昧，整个房间在暧昧的氛围中升温。但是唐慕言的心尖却被戳动了一下，带着一些刺痛，她忘记了，楚落溪不是临城的，她不会在这里久待。
唐慕言的注意力全在楚落溪的话里，她皱着眉头，被楚落溪捏着后枕和耳廓，她不自主有些撒娇的意味，“明天？这么赶？你还会回来吗？”
楚落溪蹲下身子，两颗漆黑的眼眸认真的注视着唐慕言，温声道，“谁知道呢。”
第一次问的时候没有结果，现在临走前的问题仍然没有结果。唐慕言有一种错觉，离开了她就会失去她的错觉。
“没关系，我们还有联系方式呢，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唐慕言觉得楚落溪看似是安慰，其实是在隔绝她的幻想，用电子产品去联系而不能够再见面，那意味着她们即将失去“陪”这一层行动，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楚落溪会和她打着电话然后来到她身边的原因吗？为了道别？
“楚落溪……”话在嘴边，语言像在不停挣扎着想要跑出来，但是被薄唇阻隔，唐慕言的大脑在线，她只说，“谢谢你昨天救我，我还差你一次落水呢。”
楚落溪被逗笑，“你别在我面前跳下去了，我要再救你一遍的……”
唐慕言意外的靠近打断了楚落溪卡在咽喉里的文字。
额前被两片温暖的柔软覆盖住，如蜻蜓点水一般，小心翼翼又大胆肆意。
楚落溪顿时愣住，额头舒适的触觉很快不见踪影，但那一块似乎湿漉漉的，比昨天的冰水还要狡猾，直入楚落溪心脏深处，漆黑的瞳孔在颤抖，初尝禁果的贪念在肆意增长。
“这是吻别了，楚小姐。”唐慕言无奈的退回来，一只手拉开楚落溪放在她后枕的手，带着不舍又眷恋的微笑。
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告白了，两个人却各怀心思，没有一个人戳破暧昧的氛围，没有一个人阻止离别的结果。
……
楚落溪没提出让唐慕言过来送她，唐慕言也没有提出要去送楚落溪，两个人总是异常的默契，该暧昧时暧昧，该陌生时陌生。
就真的变成了网上关系。
唐慕言回到工作室没有几天就因为新年快放假了，她倒是见到了学姐给她说的那个男生，临城文艺大学的高材生——章龚，第一印象还好，就是目的性太强了，但你不说我不说，唐慕言也全当看不见。
自从被推下水之后，唐慕言也在查那件事情，她托人去找了刘付栋打探消息，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就猜测是她幕后老板让他出去避风头了，不得不说，这老板心也挺细。另外一个突破口就是联系疏蘅了，如果一把尖刃随时挂在自己的头顶，她怎么都不会安心，所以她需要这件事情的真相。
1月中旬，临城各个大学已经陆陆续续的放假，唐慕言的工作室也暂时关门。她就约了疏蘅出来，也是正中疏蘅的意。
临城是商贸交易来往热点城市，市中心总会遇到一些外国面孔。法式咖啡厅，就有一小片外国人和本地人聚集在一起谈天论地。而咖啡厅最靠边的角落，就是唐慕言和疏蘅谈天论地的地方。
唐慕言没有跟她废话，跟她说了冰湖公园有人跟踪她的事情，疏蘅一开始还惊讶，“原来那个被推倒到湖里的人是你？那那个救你的人是谁，你两当时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看她还很着急的安慰你，救护车来了也是她亲自把你抱上去的。”疏蘅的表情除了惊讶，还带着浓浓的八卦。
“……如果当时我不在，前几天在医院的就是你了，你倒是还有八卦的功夫。”
“哎呀，没有如果没有如果。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我？”
“想一想吧，你当时落水对谁有好处？”
疏蘅抬起眼思考一阵，实在是想不出来，“没有吧，如果我当时落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啊，就算是邱原，在疏家也是依靠着我未婚夫的身份，我出事了，对他肯定糟糕。除非有哪些对我不爽的人想害我？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而且我刚从国外回来，国内的人基本都不认识啊。”
唐慕言抬眉，想到了邱原和疏蘅那莫名其妙的关系，好奇问，“你和邱原是未婚夫，为什么在你生日的时候对他这么冷眼，他不是你交往过的男朋友吗？还是说，当时只是在吵架？”
提到点子上来了，疏蘅一听，赶紧嗤笑了一下，“什么男朋友，我压根没跟他交往过。”一口喝了半杯橙汁，咖啡厅的温度有点高，她松松脖子上的高领毛衣，开始说，“邱家在国外和我爸有生意往来，邱家的老祖宗以前是我爸的老师，就想着我们两家联姻，临死前就是这么想的。死者为大嘛，我爸还挺尊敬他，而且门当户对的，多么合适啊。正好我当时和邱原认识，他一开始为了接近我在我面前装的跟正人君子一样，我对他并不讨厌。结果邱原就主动去提亲了，我爸笑了啊，这不妥妥刚刚好吗。”
“听到我要和邱原订婚之后，我就赶紧去阻止我爸，我爸就让我在邱家再挑一个，能挑出来他就换个人订婚。我当时怎么也不愿意，还想着逃婚，结果被我爸抓回来了，冻结了我的银行卡让我被迫就范。你别说，订婚之后邱原装的是挺好的，要不是他忍不住在外面找人约被我发现了，我都不知道他原来是带着面具一直在伪装。哈哈哈哈，拿我做牺牲品，为的就是他们那个老爷子死后让他能够争夺回更多的财产。他一直在利用我，一直。”
唐慕言说：“你爸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没有证据证明他出轨，我爸也说了既然已经成了疏家的女婿帮衬一点是应该的。”疏蘅无奈又无语，“只能说邱原确实会抓人心，但不怎么会抓女人呢。”
话题从想害疏蘅的人跳到了她的未婚夫，唐慕言突然就意识到一点，大胆但合理，疏蘅的厌恶和讨厌摆在明面上，但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她不得不就范，但她心底讨厌邱原，邱原也肯定知道，他需要一些行为巩固自己在疏家的地位，这样即使疏蘅再怎么讨厌他也有一层另外的身份盖着他。
“救命恩人？”唐慕言低声喃喃。
疏蘅没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唐慕言抬头看她，注意到光线下她闪闪发光的白色耳钉，笑道，“你不妨去问问邱原呢。”
“啊？问什么？”疏蘅皱眉，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疑惑道。
“我这里有一份当天男人推我的视频以及他的照片，放到邱原面前，证一证他的反应呗。”
疏蘅愣住，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唐慕言的意思是那个人是邱原派的人，想把她推到冰湖里的人是邱原，她犹豫，找不到邱原这么做的理由，“可是……”
“你又不亏。”唐慕言紧接着就来了一句，“试一试，你又不亏，说不定真能诈出来呢，说不定手上的废牌就变成了证据呢。”是的，疏蘅不亏，她也心怀私心。
唐慕言看她愣住了，又说，“不过你需要聪明点，要把假设变成证据，有的时候，证据不一定就真的是真证据，也可以是你一开始的假设，但是对你有用就行了。”
疏蘅也不傻，很快就理解了她是什么意思，她可以利用这个事情，如果邱原不是幕后者，疏家对他的信任也会遭到怀疑，如果他是，他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我懂了。”疏蘅茅塞顿开，脸都快怼上唐慕言，对她称赞，“你可真聪明哎，不过倒霉的人是你，这不是让你牺牲了吗。”
唐慕言向后退了退，和她保持正常距离，说，“疏小姐给我一张欠条就行了，以后说不定我能用得着。”
“好啊。如果这事成了，你要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我义不容辞，当然，如果这件事没成，我依然履行承诺。”疏蘅看到清冷女唐慕言不近女色，也正直了背坐好。
临走前，唐慕言站起来笑吟吟的对疏蘅说，“耳钉不错，很好看。”
“？”
那款集合了星星和月亮的银色耳钉唐慕言认识，是她国外设计师朋友专门设计给她偶像的，为此她还把设计图发给唐慕言看看，连接月亮和星星之间的一把钥匙就是唐慕言想出来的，意味星星锁住月亮，唐慕言记得，这是她朋友专门为萧笙笙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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