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去了北京一周后,岑依洄也迎来新高中的开学日子。
就读的明诚高中,距离梁家三十分钟车程,梁世达本来安排司机专程接送,但岑依洄以路程不远为由拒绝了。
新校址位于寸土寸金的闹市区,从门口望去,两栋复制黏贴般对称的教学楼颇为惹人注目。
“本地人叫它们‘双子楼’。”陪同岑依洄前来报到的梁世达介绍,“高一教室在左边那栋。”
梁世达熟悉学校每一处设施,像个地陪,指着东南方向:“看见足球场了吗?梁泽以前经常和校足球队成员在那里踢球,边上还有室内排球馆和游泳馆。”
岑依洄诧异道:“梁泽哥哥也在这儿念书?”
“是啊,可惜他刚毕业,不然你们还能一起上学,有个照应。”梁世达卖关子扬了下眉毛,“梁泽上学时可是小有名气,你以后就知道了。”
落后一步的周惠宣始终缄默不语。
梁世达当初信誓旦旦,说岑依洄入学的事情交给他办。周惠宣原本以为,他会安排一所艺术方向的国际学校,方便岑依洄日后直接申请外国高校的舞蹈专业,结果选了目前这所以文化课为主的私立高中。
帮岑依洄办好入学材料,梁世达和周惠宣便离开。
回去路上,梁世达笑着牵起周惠宣的手:“惠宣,你一上午给我摆脸色,是对依洄的学校不满意?”
“既然是梁泽的母校,肯定是所好学校,我明白。”周惠宣出门必定化全妆,黑色眼线像一道细毛笔绘出的笔锋,撩眼时尽显妩媚,“但依洄情况特殊。她从小学芭蕾,香港的老师推荐她申请巴黎的芭蕾舞学校,录取竞争激烈,还要提前学习法语课程,这所高中的文化课程安排不适合她。”
梁世达了然地笑笑:“惠宣,等依洄学成归来,你是想让她去歌剧院或舞团当个芭蕾舞演员?还是去高校做个芭蕾老师?”
周惠宣表情浅了些,没回答。
梁世达笃定道:“我猜,相比这些职业,你更希望依洄长大后,凭借舞蹈的背景,去认识更高圈层更优秀的朋友。当然了,也包括男朋友。”
这番话很是委婉。倘若换成一个尖酸刻薄的香港人,会直白表达:“你扮靓你个女,想钓金龟啊。”
梁世达家里做生意多年,看人眼光甚是毒辣,周惠宣包装岑依洄的心思瞒不过他。
大概只有岑依洄本人,才坚信母亲对自己的苛刻,是弥补年轻时未竟的梦想。
“别小看这所私立高中,一般人进不去。”梁世达揽着周惠宣肩膀进车,“依洄刚搬到申城,需要多交些圈子里的朋友,法语课程和舞蹈训练我也会安排好的。”
-
另一厢,话题主角岑依洄,正在参加学校大礼堂的新生开业典礼。
校长讲话、主任讲话、优秀学生代表讲话……
岑依洄一个都不认识。
大礼堂挤满人,空调冷气覆盖不足,冗长的中英文致辞和闷热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
岑依洄像个设定好程序的鼓掌机器,混在人群堆里按时拍手。好不容易挨到结束,打着哈欠随喧嚣热闹的大部队返回教学楼。
楼梯口已经被乌泱泱地堵住,上行速度缓慢,岑依洄立在人群外耐心等候。
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她面前闪过。那人的书包上,赫然挂了一只眼熟的草裙Kitty。
岑依洄心里生出几分疑惑,脚步不由自主跟上前。那道身影径直走到了三班教室门口。岑依洄愣了一下,下意识停下步伐——这也是她的班级。
未曾料到,竟然和梁泽的表妹分到一个班。
原来表妹的名字叫蒋静沙。
明明大家都是高一新生,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却好像都是旧识,多聊上几句,就能找出共同好友。岑依洄坐在位置上,游离于全然陌生的交谈话题,安静地整理课本。
岑依洄敛目不说话时的气质和周惠宣很相似,都是高贵冷傲、难以触及的感觉。
而当她抬起头,柔和澄澈的眼神,抵消了漂亮五官中带着的部分锋芒和侵略性。
教室里的男女同学,自岑依洄进入教室,目光忍不住多次在她身上停留。漂亮的长相并不鲜见,但清绝的冷美人气质,仿佛有种天然吸引力,第一眼就叫人难以忽视。
隔壁桌的女生季霖社交了一圈,轮到岑依洄,得知她来自香港,瞬间产生浓厚兴趣:“我最近在看TVB的《溏心风暴》!”
岑依洄点头:“我也在看。”
季霖追问:“你会讲粤语吗?‘你好’怎么说?”
岑依洄不假思索地用粤语发音“你好”这个词。
季霖依照她的发音,自言自语练习两遍,来了兴致:“那‘谢谢’怎么说呀?”
岑依洄放慢语速,教她用粤语说“多谢”,想了想,补充道:“‘谢谢’也可以用‘唔该’。”
季霖的粤语发音夹杂一股申城的本地口音,岑依洄忍不住笑了出来,余光无意间扫过蒋静沙,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待岑依洄望过去,蒋静沙挪开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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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高中老规矩,开学第一周全员全科摸底考试。
进考场的前一秒,岑依洄还处在极度茫然的状态:才开学,摸什么底?是考察初中知识掌握情况吗?那倒是放心了,毕竟她初中成绩不错。
岑依洄的良好心理状态,截止于拿到物理卷子的瞬间。
这都是什么题?对高一新生而言太有挑战性了吧!难道是为了选拔竞赛选手?岑依洄眉头紧蹙,顿时感到一阵压力。
怀着巨大的犹疑和不确定,她硬着头皮做完题目。
同学们中午在教室对答案,她越听心越凉,尚未缓过一口气,下午的数学卷子彻底瓦解了她的心理防线。
岑依洄发誓,她从未见过如此抽象的几何图形。
身边同学的写字刷刷声毫无停顿,那声音象征着流畅的解题思路,岑依洄羡慕至极。她深吸一口气,静下心,耐心辨认试卷上的题目。
题干信息少得可怜,每一个汉字和阿拉伯数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成了晦涩难懂的天书。
考试截止时间临近,岑依洄心跳加速,焦虑如潮水滚滚涌来,她大脑一片空白,写下一个“解”字。
开始铃响,后排同学依次往前收试卷。
卷子被收了上去,岑依洄纠结地问同学:“我写了‘解’字,是不是能有步骤分?”
“步骤分是有,但是……”同学看到岑依洄试卷背面大片空白和涂抹多次的大题,不由地对这美女产生同情,“那是道证明题,你不该写‘解’,要写‘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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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洄直到周五,也没从摸底考试中缓回来。
周五体育课,岑依洄换了运动服去体育馆上排球课。她双臂交叉掌心向上,稳稳地将排球垫起接住,垫了一会儿,忍不住向季霖打探:“摸底考的卷子会批分数吗?还是直接打等级?”
季霖眼神随同排球上上下下,同时挪微步靠近岑依洄:“会批分数,还要排名呢。听说今天就要出成绩了,周末留给我们复盘订正,下周一各科老师讲卷子。”
岑依洄回想起一塌糊涂的解题答案,极度的不安蔓延到指尖,手不受控制地猛然用力。
下一秒,排球在空中划出一条高耸的直线,到达顶端,直直地自由落体。
“同学小心!!”
老师的惊呼引起岑依洄反应,她立刻抬手,挡住了差点砸落到头的那颗排球。
季霖吓得垫漏了排球:“依洄,你没事吧?”
连蒋静沙也停下抱着球望过来。
岑依洄心说真是倒霉到家。在老师的强烈要求下,去医务室检查手臂,幸而没有大碍,只是小臂被砸出了大块瘆人的乌青。
下半节课,岑依洄坐边在通道边上的观众席旁观休息。
不多时,一群穿着白色球袜的足球队员,互相嬉笑吵闹拍着肩膀进入场馆,走向馆内公用的更衣室。
应该是校足球队成员,球衣背面还印着明诚中学校徽。
岑依洄盯着那群球员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想起梁世达提过,梁泽以前在学校也是足球队成员。
“喂喂,依洄,你在看什么?”好心到观众席探望岑依洄的季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啧,这些球员背影高高大大的,都挺养眼,不过最帅那个已经毕业了。”
岑依洄心头咯噔,顺着直觉问:“最帅的是谁?”
“梁泽啊,今年刚毕业,我姐跟他一届的。”季霖惋惜道,“我初中那会儿,来明诚找我姐,正巧遇到明诚高中和兄弟学校踢比赛,结果那场比赛炸了。”
岑依洄疑惑:“炸了?”
季霖记忆犹新:“两支球队在场上打起来了!”
当时梁泽读高二,他所在的校足球队,碰到隔壁区的陈年宿敌。原本是一场正常比赛,然而比赛前,明诚的队员在商场遇到对方的球队队长,争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人。
结果那帮家伙不按常理出牌,上场就犯规冲撞明诚的球员。裁判眼盲了一样视而不见,对方替补在场外幸灾乐祸起哄欢呼。
在明诚学生反复多次的强烈抗议下,裁判终于给红牌,罚下了对方两个故意闹事的球员。
那两人下场时挤眉弄眼,立在场外的替补席里,怂恿场上的队员,继续“骚扰”明诚的人。
梁泽再一次被恶意推倒,站起来时,裁判挥手示意比赛继续。
“然后呢?”岑依洄问。
季霖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
梁泽面无表情地起身,脚步灵活移动,精准切入球路,干净利落地断下对方的球。
全场人尚未反应之际,梁泽猛地将球径直踢进对方场边的替补队列。
“裁判把梁泽罚下了场。”季霖的眼睛忽然冒起光,“行为确实很冲动,但是,梁泽踢的那一下真的太帅了!全场都在沸腾!”
岑依洄想象了季霖描绘的画面,是挺激动人心。
梁泽的旧闻,迁移了岑依洄部分注意力,体育课结束,心情愉悦地听季霖讲述明诚趣事。
一路回到教室,在门口遇到班主任数学老师捧着一沓试卷款款而来。
数学老师别有深意地瞥了岑依洄一眼。
“同学们,赶快进教室吧,下节课发数学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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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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