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像被养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真神,一种成魔。
所以鱼在溪说完以后苍恒才会不信,他仔细盯着面前的泥像,好一会儿才啐了声,“你竟拿这种事糊弄我,就不怕上神惩罚!”
好心提醒他还不信,鱼在溪烦的对江宴抬抬下巴,两人一起释放灵力试了一下,江宴大乘期,在鱼在溪灵力被挡回来后找准时机突破了泥像两层封印的间隙,游蛇走水直奔泥像面门。
与上次的正面攻击不一样,这次两人都聪明了,在那泥像即将反应过来时,鱼在溪又一个猛攻吸引了阵法注意,一来二去,江宴的灵力就留在了封印内。
一旁的苍恒和渡泽肯定不容他们放肆,但江宴提前把结界打开,青蓝光芒铺满整个大殿,光芒绚丽的像是造了个虚空,大乘期的威压能让苍恒他们站起来都费劲,他们创造出来的威胁简直不算什么。
鱼在溪刚开始还担心的关注了一下,后来发现渡泽怨恨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愣了愣,缓缓收回视线。
江宴一直很强,只是在神、魔,以及与神同高的元清面前显得有些弱势,一旦离开这些,他仍然是云陆第一修士,是数万修士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片刻,江宴脸色微变,对鱼在溪摇头,“没有魔气。”
鱼在溪有些意外,抬头再去看那泥像,没有魔气就是真的要成神了,还真让他们养出来了?
不可能!鱼在溪想了想,问:“与你上次在魔山时感受到的相似吗?”
江宴继续摇头,“反倒和神骨烛燃烧时散发出的气息很像。”
鱼在溪倒吸一口凉气,总不能是真让他们造出神了,若当真如此,还有他飞升的份?
江宴亲自探出来的,肯定没有问题,鱼在溪立马给元清传信,甚至都来不及写了,挥手一个影阵,找到元清后道:“仙盟那泥像有问题!”
元清不知道在哪儿,身边漆黑一片,看向鱼在溪时十分不爽,“知道,他们在泥像里养了活人,半生不死的,实在伪劣。”
原来元清知道,鱼在溪很是无趣的哦了一声,挥散了阵法,无奈的看向江宴,“我还以为我们是最先发现的。”
江宴笑了笑,说出的话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他也算是神了,对一切了如指掌很正常。”
鱼在溪不再想这个,反倒好奇的问苍恒:“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泥像有问题,那为何还供奉他?”
苍恒狼狈极了,他几次想站起来都趴的比上次更低,如今几乎脸贴着地,屁股高高翘起,想说话也完全张不开嘴。
鱼在溪忍不住笑,但没有怜悯他,反而对江宴比了个大拇指。
渡泽好多了,单膝跪在地上,侧头不去看他们两个,表情倔强,仿佛他们两个是什么恶人回来耀武扬威一样。
鱼在溪见他们没人能回答问题,就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们也不管你们死活,要是最后给自己也搭进去,别怪我们没来救你们。”
留下这句话,江宴十分默契的收了阵法,在苍恒一剑扫过来前带鱼在溪离开了仙盟。
两人这一天四处晃晃,心情也算大起大落,最后又回到寒香彻的书房,八目相对,寒香彻先用笔指着被绑回来的小弟子,气道:“他骂你们骂到声哑,现在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们何其残忍,竟能惹下如此大祸,让人委屈成这样!”
鱼在溪好不乐意的哎了一声,“什么意思,怎么就是我们让他委屈了,好端端冒出来非要抓着我们两个骂,我们也很无辜吧。”
寒香彻懒得管这些,对鱼在溪摆摆手,“我实在是烦,你们快带回去自己处理吧。”
说着她解开少年身上的噤声咒,极为沙哑的嘶吼声立马传了出来,“你们伙同魔尊害世,本就该死!”
鱼在溪哎呦一声,揉揉自己耳朵,对他道:“要不你换一句呢?”
少年根本不在乎鱼在溪说了什么,狠狠瞪着他,鱼在溪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又问:“这样,我能否问问你的年龄,为何如此恨我?”
少年冷哼一声,“我才不会被你迷惑。”
鱼在溪只好无奈叹气,眼里的一丝期待变成无可救药的嫌弃,对他点点头,“行行行,那你就继续在这儿绑着吧,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少年刚要说什么,鱼在溪伸出一根手指对他摇了摇,“除非你把事情真相跟我说清楚。”
少年眼中有些许迷茫,鱼在溪又问:“你是不是在帮仙盟做事,你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说不定我们也能给你?”
少年瞪着他不说话,鱼在溪有些意外,问:“你不会真的就因为恨我才追过来的吧,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
“你做的事还少!”
鱼在溪的问题被一句话怼回来,怼的他还确实说不了什么,只能尬笑一声,“对,但我应该没有主动伤害过谁吧?”
“这满天下的魔物,难道不是你发疯造就的结果?”
鱼在溪又点头,视线稍微低了些,语气更加没底气,“这确实是我的错,我正在弥补,你不要着急。”
“我不想与你多说。”骂了半天,这会儿少年一转头,说不想与他多说了,鱼在溪哭笑不得,只能听他的不住点头,“那给你找间房,你歇会儿去。”
“我用不着!”
这少年浑身带刺,确实不好管理,鱼在溪转头看了眼江宴,干脆一咬牙,道:“给他扔出去得了。”
不等江宴表态,寒香彻赶紧点头,“早就不应该给他带回来,就一个心怀救世大梦的傻子,你们还挺有耐心。”
鱼在溪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并非并非,不能打击他的英雄情怀。”
不过他当着对方面说这话也很打击,少年明显气焰弱了下来,也知道自己与面前几人的差距。
不过等了一会儿,他突然小声问:“你们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鱼在溪痛心摇头:“在你眼里我们就是那样的人?”
说完自己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斜靠进椅子里,对少年晃了晃手,“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好不好。”
少年顿时警惕的转开头,身上还被捆着,只能用闭嘴来表态。
他不说鱼在溪不强求,跟寒香彻又要了个房间,开阵把少年扔了进去,撤下他身上的束缚,在房间外设起阵法。
放以前鱼在溪是做不到的,但现在突破了化神期,这浑身灵力怎么用怎么好用。
他自己在一边被自己逗的咯咯笑,江宴侧眸看着,转不开视线,寒香彻嫌弃的暗中啧了一声,有些看不上他们俩这不值钱的样子。
“哎,对了。”鱼在溪突然找回主题,转头看向寒香彻,“回来还想问你个事呢,你知道仙盟那个泥像吗,十分诡异啊!”
寒香彻点头,“那我当然知道,他们在泥像内部养了个人,不过也不像是那几位长老养的,那人是被其他原因塞进去,一直被这些长老供奉着。”
跟元清说的差不多,但好像寒香彻还能再说出些什么,鱼在溪笑笑,问:“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泥像为何是汤瑜秋的模样。”
“这就跟汤瑜秋背后的人有关了,我去龙水岛一趟也没查到傀儡汤瑜秋的人,他藏得太好了,我神力受限,又无法洞之一切,只能靠你们慢慢摸索。”
“我们慢慢摸索。”鱼在溪戳着下巴缓缓重复了一遍这话,又问:“你不打算帮帮我们?”
寒香彻摇头,且态度非常肯定,“我是一定不会帮你们的。”
鱼在溪哀叹一声,“你不能这样,你都为了我下凡来了,再多帮帮我又会如何?”
寒香彻继续摇头拒绝,“我下来是帮你渡劫,事关你渡劫以外的事与我何干,我劝你也不要多去管那些事,他们云台国遗留下来的问题让云台国的人去管。”
鱼在溪叹气看她,过了会儿突然问:“神仙都像你这般苛刻吗,与目的不相关的事,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上神本就各司其职,为何要管旁人的事?”寒香彻有些不懂鱼在溪为何会有这个疑问,不过又马上解释,“也不是不管吧,他们无法插手自己职责以外的事,若是出手管了,反倒适得其反。”
鱼在溪缓缓点了点头,意思自己知道了。
他又想起幻境中那一幕,自己十分平常的对前世的江宴说那些话。
“我好像就十分冷漠。”鱼在溪回头对江宴道。
江宴微微挑了下眉,“怎么,上神曾见我吃尽苦楚却不肯出手相帮?”
他猜的完全正确,鱼在溪笑起来,“都不用我自己解释了。”
江宴看着他,似乎是想起什么,略微仓促的收回视线,鱼在溪立马坐起来,“你又有事瞒着我?”
他真是怕了这种不寻常的江宴,怕他在背后又做了什么为鱼在溪好而牺牲自己的事。
江宴不回答他,继续低着头,鱼在溪连忙追问:“你不会也养着什么泥像吧?”
江宴没忍住啧了一声,拧眉看过来,“你就是我的上神,我养旁的泥像做什么!”
“你早先又不知道我是上神。”鱼在溪嗔怪道,“你最好没有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了。”
江宴点头,“不会。”
“那你刚才是怎么了?”
鱼在溪根本忘不了这一茬。
江宴被他问的笑起来,“我是想知道你是如何见我吃尽苦楚,但你又不主动与我说,可能是不方便,便算了。”
鱼在溪眯眼看他,这语气让他酸的,怎么好像自己欺负人一样,他笑着叹气,“没有要故意瞒着你,只是我当时知道这件事后又接上了别的事,就忘记了。”
江宴脸上笑意不深,鱼在溪啧了声,继续:“你知道我记忆不好,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事情十分费解呢。”
江宴点点头,依旧笑不出来,但是一旁的寒香彻轻轻咳了声,“你们两个是没有自己的房间吗,我在这儿办公,你们腻腻歪歪成何体统?”
鱼在溪回头看她,“你要是真在办公也就罢了。”
寒香彻还想争辩,鱼在溪直接将她所看内容读了出来,“只见这位无名长老长刀一横,以作赴死准备,大笑着向一众后辈告别,今生未成之事,来生便不再执着。”
十分感人的场面,被他这么一读反倒有些丢人,寒香彻皱起表情赶紧举手投降,“算了算了,放过我吧,我就是看个话本,那你们也打扰我看话本了!”
鱼在溪哦了一声,“那你倒是多帮帮我。”
“你不能在这儿耍无赖。”寒香彻并不上鱼在溪的当。
鱼在溪无奈,只好对她摆摆手,“那也多谢你了,也算告诉我不少事。”
话落他带着江宴离开,两人回了自己房间,江宴立马开始与他算账,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我如今事事都不再隐瞒你,你却多出来如此多我不知道的经历,这可算公平?”
鱼在溪险些站不稳,一手向后扶着江宴的手臂,一手向前搭上他肩膀,微微抬头看着对方。
两人最近除了同宿会这么亲近,平时最多也就是握手了,鱼在溪对着江宴靠近的脸竟然生出几分陌生感。
江宴并非真要为难他,许是今日被情绪堆的太满,借机发泄一下,将人搂进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鱼在溪也反手抱着他,埋在他肩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忍不住抱怨,“好多事啊,几个月当一生来过。”
江宴低低笑出来,“是当一生来补。”
补过错,补错过。
两人这边还没温存完,外面响起敲门声,鱼在溪有气无力问了句:“谁?”
何修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们两个忙吗?”
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见到他们回来才找的,鱼在溪和江宴交换了个眼神,莫名都生出几分谨慎,鱼在溪从他怀里退出来去开门,江宴始终在后面盯着,一有不对就能立马出手。
但何修文表现的十分正常,甚至正常到有些不对劲,他看着鱼在溪,脸上又恢复了当初的活力,“我今天突然就感觉自己好了,一点也不难受了,是不是因为你们帮了我,谢谢你们啊!”
鱼在溪莫名其妙看着他,又将他打量一遍,对他摇头,“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做。”
话落将路让出来,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他说什么也没做,何修文惊讶的嗯了一声,“怎么可能,你若是没做什么,我怎么会突然就不难受了?”
鱼在溪让他先进来,问:“你之前只是心情低落?”
何修文一脸无辜,“对啊。”
鱼在溪又看江宴,“你当时也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不对是吧。”
江宴点头。
鱼在溪回看何修文,“真是莫名其妙,可能你就是心情不好,又突然心情好了。”
何修文却不认可这个说法,“我不会突然这样的,之前的几十年都没这样过,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说不定又有什么脏东西藏在我身上,见你们来被吓跑了。”
还真是迷信,鱼在溪笑笑,“那你就这么认为吧,反正现在没事了,皆大欢喜。”
“那他万一再回来呢?”何修文突然问出一个无解的问题。
鱼在溪哄小孩儿一样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怕他肩膀,“不怕不怕,吓不着,他不会再回来找你了。”
“是因为有你吗?”
“那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肯定他不会回来?”
鱼在溪僵住表情看何修文,这问题他确实无法回答了。
何修文看着是没什么事了,但其实好像伤到了脑子。
鱼在溪给江宴一个眼神,暗示他何修文脑子不行了,江宴别开头笑笑,抬手随意做了个清神咒,“不会再有东西靠近你了。”
清神咒有让人头脑清明、身心放松的功效,何修文什么都不懂,只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不少,惊叹一声,“真的有用,我现在感觉又从身上下去不少东西!”
鱼在溪实在不忍心笑他,将自己代入对方想了想,肯定也会惊讶,这咒法用在身上比开药好用多了,于是靠着‘谁还没惊讶过’的想法忍住了笑,对他点头。
“就是,这下不担心了吧?”
何修文赶紧点头,“但我还是在意,这符咒什么时候结束啊,万一到时候你们已经不在泊阳了,我怎么办?”
鱼在溪沉思片刻,长长的嗯了一声,只好变出来张符纸,“我再给你写一张随身带的,你只要不弄丢他。”
何修文立马点头,高兴的不行,“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会帮我。”
好说歹说把何修文哄走了,江宴突然问:“会不会跟他的来历有关?”
“不会吧。”鱼在溪想了想,“若真是与他的来历有关,怎么会只是心情不好这么简单。”
江宴就不说话了,但眼神依旧追着何修文的方向,确定对方回去把符纸压在枕头下老实休息才作罢。
鱼在溪斜撑在一旁的桌子上,道:“他太胆小了,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人突然来历这里,害怕也正常。”
江宴坐到他身边,“你来时害怕吗?”
鱼在溪挑着眼睛极为别扭的看他,“没机会害怕。”
说完苦笑一声,“我当时只有恨,恨死你了。”
江宴握住他另外一只手,让两人掌心完全相贴,鱼在溪长出一口气,“我当时还想,等我逃出去,一定好好精进自己的修为,誓死要给自己报仇。”
可惜出来后一直因为体内那股力量压制,修为停在元婴上不去。
自从恢复记忆,鱼在溪就不怎么愿意提起这些了,今日提起,心里竟然没多大感触,只是好像在回忆很久远的事,甚至遥远到要怀疑这些事是否与他相关。
“如今就不恨了?”江宴问他。
“现在还恨什么?”鱼在溪颇为不解,“又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可你还是吃了很多苦。”
鱼在溪笑着晃晃两人的手,“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事,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这么说江宴就收了声,不知想什么去了。
鱼在溪坐的昏昏欲睡,突然惊醒,想起自己还没和江宴交代关于他前世的事,鱼在溪打起精神又说了句:“我之所以知道自己没帮你,是见到了前世的你,最后下场很惨,我不希望你今生还如此了。”
江宴对自己前世不感兴趣,但对自己前世就已经见过鱼在溪这件事有几分好奇,问:“你还未曾下凡时就见过我?”
鱼在溪点头,甚至还有几分骄傲,昂着头道:“元清说还是我选定的你!”
“一定是我愧疚于你,所以才又找来。”
江宴笑着抬手捏捏他下巴,点头道:“一定是来找我的。”
两人各有各的理解,反正结果是一样的,鱼在溪也就不纠结那么多了,就着江宴的手,直接睡了过去,他睡着了江宴也不动,睡多久就给他抬了多久,到鱼在溪脖子酸痛难忍清醒过来,捏着江宴的手掌惊讶他竟然都不会失去知觉。
两人的安定没能持续多久,元清办完事怒气冲冲来找鱼在溪,鱼在溪一见到他就做好了被审判的准备。
没想到元清闯进房间怒视他半天,竟然一个字没说,对两人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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