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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肆

做甜品点心常常会用到一些模具,把不需要的部分去掉,为了只留下想要的部分。如果模具作用的对象是人呢?为了让一个人变成想让他成为的样子,去掉那些多余的部分,情感、记忆、某种感官或是其他的什么,在生理上和心理上产生改变,像每年修理树一样,砍下那些枝干。最后烙上独属的标记,证明他的所有权。

有些事,我好像快忘记了。

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是什么了,只知道忘了,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忘了忘记它们这件事,到那时候,就算是真的结束了。

我还想去找徐军一次,问清楚关于晚上的事,但很可惜,他家的门敲不开。我在整个小区溜达好几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有一种很无助的感觉,明明已经找到了锁,也看遍了所有的线索,但我找不到答案,解密小游戏在这时候往往会有看广告得到提示的机制,而我现在连这种机会也没有,没有任何捷径和帮助,全靠自己。

我要是就这么得过且过,不往前推进会怎样,如果直接进入黑夜会怎样,我已经不止一次这么想过了。可能会有NPC来催我,也可能就被困在这里。

要认命吗?可这才刚开始,她曾经说我是犟种,认定了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确实,她说的没错,我不信邪,不然不会走到今天。

我回家拿上档案室的资料,关于沈芝的部分我反复核实过,实在没有什么信息,但当时顺手带走的那张,有些值得看的东西。

“王姐,我能再进一次档案室吗?”我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求人办事让我心疲力尽,“把这些资料放回去。”

“好啊,”答应的很快,但她的动作有些犹豫,我怕她要反悔,赶紧把嘴角翘的更高。

“钥匙,”她伸手给我递给我,神情和语气和往常都不太一样,“你小心点。”

她很认真的看着我说这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好像是提醒我,不同于之前类似威胁恐吓的提醒,是真心实意的,反而让我无所适从。但她再转身面对电脑时,又和之前一样了,好像刚刚只是我的错觉。

既然晚上走不了,那不如干脆待一晚,明天天亮再走,反正这里边时间过得那么快,应该也不难熬。

我按顺序放回了沈芝的资料,找了另一个人——徐军,他的内容显然比沈芝的要有意思的多。

基本情况和王姐说的相符,他的转变非常突然。

前一年还很正常,打工赚钱,邻居评价也很好,后一年的除了姓名性别之外,几乎完全不一样。上面写了高利贷要债最狠的时候往他家的门上和墙上都写了红字,闹到了警局,社区的评价两级反转。

一个本来虽然生活有些困难但坚持依靠自己双手赚钱的人,突然不管道德法律,开始借高利贷,为了躲债也放弃了工作,变得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跟我交谈的徐军并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家里急需用钱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他看起来也很无奈,没有办法收拾烂摊子。

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正在产生,我不想接受这个想法,它让我后背的汗毛都竖起,但我必须要先验证一下。

我把档案室里最近八年的资料又重新看了一遍,其中几张拍了照,反复确认过后,把一切恢复原样。我看了眼窗外,太阳光直直照进来,连角度都没变化,在屋内是看不出外面的时间的。

把档案室的门开了一道缝,走廊灯的灯忽明忽暗,外面已经黑透了,对面王姐办公室有一丝光亮,我关上门,打算再看一会儿,撑过今晚。

我找出了更往前的资料,想着多看一点,目前已经确认的信息基本符合我的猜想,明天要做的事情一下变得很多。

为了节约时间,我在心里默默制订着计划,既然决定要走出去,那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至关重要的。就当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时,门突然开了。

“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是王姐,她站在门口催促我,“明天可以再来。”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还有很久不说话的干涩,像是老旧的机器刚开始运转。她的话表明留在这过夜是规定不允许的,我钻不了这个空子。

“好,我这就走。”我把资料放回原处,还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动作缓慢,磨磨蹭蹭,我瞟见王姐的小动作逐渐变多,摸摸衣角又摸摸门框,最后已经不安的来回踱步,连连叹息。

“王姐,我好了。”看见我终于往外走,王姐一下安静下来,变回熟悉的样子,“王姐,这儿卫生间在哪?”

我不好意思朝她笑笑,这是我能在最短时间里想出唯一拖延的办法了,不可能每次都正好有人来帮我一把,但靠我自己回去,还需要一些时间。

“额……卫生间…”她有一瞬间的空茫,不知道该说什么,皱着眉思考,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的转角。”

“好,谢谢了。”我赶紧朝那边跑去,生怕她反悔又找借口把我拦住。

这段距离不长,我很快找到,进了最里面的隔间,把门反锁住,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我靠在隔板上,翻看相册里拍下的资料。都是突然变化,过程时间很短,现在和以前的反差很大,验证成功了一半,只要再找当事人询问确认,也许就是最终的答案。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穿过黑暗回家。很可惜,我并不抽烟,没有随身携带打火机和烟的习惯,四周快速扫视一圈,也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类似可以代替的物品。我现在对黑还没有一点头绪,早知道昨天就该向徐军问清楚,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我打开隔间的门,外面静悄悄的,我拿了墙旁边竖着的拖把,虽然可能物理伤害对它没什么用,但求一个心理安慰吧!

卫生间有两排隔间,正对门的是个窗子,我趴在窗边往外看,发现了让我感到惊讶的事,外面竟然没有那么黑,我依稀看的见对面的楼和街道,虽然不能和正常情况相比,但相较前几天,可以用明亮来形容。

但我并不能确定这代表它的作用减弱,或者说我看到的根本就是假象,其实出去还是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两只手紧握着拖把杆,一步一步往门口移,为了心安我还是找了昨天出去的那个门口,毕竟走过一次,路线多少还有些印象。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不断在心里默念“肯定可以,就这个了,肯定可以回去”给自己洗脑。之前的我可能想过无数次放弃,但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马上要拨开云雾见青天了,我不想折在这种原因上,太亏了。

我试探着往外迈了一步,只有半条腿出去,没有变化,我的身体慢慢向前,重心逐渐转移到前面,大约是露出身体的一半时,眼前突然一片黑,在我大脑意识到的时候赶紧向身体做出退回来的指令,但人的反应是有极限的,更何况我只是个普通人,反应时间还要长几秒。几秒钟在平常并不重要,但此时对我来说,可能是生和死的差别。

心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完了。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感觉到前方有一股力量要把我吸走,但更明显的是我感觉到有一只手在后面使劲拉我的衣服,我被拽回来了。

“啊!”拉回我的手很快松开,由于惯性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猛地睁开眼,我还是在走廊里,心跳砰砰的声音和我喘粗气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谢谢!”我缓了几秒钟,抬起脸看着站在一旁的人。

“我帮你可不止一次了啊!”徐军笑的还挺灿烂,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多大的事。

“它到底怕什么,我怎么才能让它消失。”我得抓住这个好不容易的机会,免得再有下次,我不敢赌每次都这么幸运。

“我也不知道,烟是我偶然发现的,也许是火光或者烟雾,我真不清楚,”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跟我一样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我只知道,时间,很重要。”

他认真的看着我的眼,一字一顿的说,“时间越久,越不受影响。”

简单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凉了半截。最初我一点都碰不了它,甚至不能靠近,而刚刚我已经可以探出半个身子。我当然不会认为是留下的时间越久,越有抵抗它的能力。

从抗拒到接受,这是个同化的过程。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还是个新手,需要过来人的经验。

“和上次一样,”他从裤兜摸出两根烟和打火机,手指间很快升起一缕缕白烟,“带你回去。”

他递过来一只烟,像上次一样,这时候的他和我最开始见到的他有很大的不一样,第一次只是察觉出不对,但当时太急,我没想那么多,现在一看,答案几乎就写在脸上。

这次不是他拉着我走,换我扯着他的衣角,速度也慢了很多,至少算不上跑。一天的变化简直是天差地别,我现在已经能看得见方圆十米,晚上的环境和白天并没有改变,直到路过健身器材,我下意识伸手摸过去,却直接穿过了那个铁柱子,我低头看着我的手,弯曲了两下,确认它还有血有肉有知觉,我还能控制它。

我一时怔住,没跟上步伐,徐军应该是感到了阻力,转过头看我愣愣的看着手,往旁边看了一眼,很快了解了我为什么停下。

“晚上都是这样的,”他声音平静又温和,但说出的话无比冷漠,“你可以理解为幻像。”

“所以,”我抬起头看着他,“这就是晚上不准出来的原因。”

“可能吧。”

他并不想继续说下去,沉默的往前走,我只好跟上。

转过路口,我看见了宣传栏,上面只有那些租房广告乱七八糟的,中间那张显眼的海报不见了。

“哎,你见过那张海报吗?”

“什么海报?”

“就是贴在宣传栏中间,很大,五颜六色的,游乐园的海报。”

“没有,”他很疑惑,“这里哪有游乐园的海报,谁会去呢。”

“是啊,谁会去呢。”我喃喃道。

这里没有人会去,甚至徐军根本没见过那张海报,所以它出现的理由只有一个。

“你来这里多久了啊?”

“嗯?”他头也不回,直直往前走,“你走访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快十年了。”

“不,”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不是来这儿,是来,这里。”

他显然明白我的意思,走路的速度突然减慢,但没两步就恢复正常。

“不知道,”他顿了一下,“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我无法再追问下去。

虽然今天没跑那么快,也许是路上边走边想,下个转弯就到了我家,感觉比上次快得多。

“到了。”徐军依然停在楼道前。

“不再往前了吗?”我没放开手,怕一松就又找不到他。

“嗯,”他点点头,“只能到这儿。”

“那你怎么回去?”

“你走了,我就回去了。”

这话让我摸不到头脑,好像是我让他回不了家。

我轻啧一声,松开手往前走,人家都说这话了,我也不好再留他一直问,毕竟还算我的救命恩人。

在我迈入楼道的第一步刚要落下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我收回腿转身看着他。

“我应该是最后一次送你了。”他笑着说,与之前任何一刻都不一样,带着洒脱和释然,像烧了多年的水终于沸腾了。

“你怎么知道,”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短暂地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久违地感到轻松,“万一明天还要你英雄救美呢!”

“不会的,你会离开的。”

他眼里满是信任,我已经很久没得到这样的肯定了,有一股热流从心中向四肢涌动,身体的每一寸都仿佛被点燃。

“借你吉言了。”我很高兴,发自内心的。

“那你呢?”随之而来的是担忧,他帮了我很多,我希望他有个好的结局。“你会离开吗?”

“我?”我看见他整个人一下围上了阴霾,灰蒙蒙的,“不会了。”

“可以的。”我心里有些难受,大脑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救他出去,可我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不懂我在想什么,但直觉往往是身体比思考提前做出的判断,就算我救不了,至少不让他放弃。

“你现在还,”我本来想说正常,但听起来不太礼貌,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汇,“还是自己。”

“你还保持着自己的思维,自己的记忆,你当然还有机会。”

徐军抬了抬眼皮,睁大了眼,“可是很久了。”

“可是你还记得,你都还记得,不是吗?”我有些急切的说,看他已经动摇就趁热打铁,“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的家人,你的过去,你都记得,你不想看看他们吗?”

“你甘心吗?”

这些话好像当头一棒砸醒他,不止是对他,也是对我自己。

人在泥潭里待久了,会慢慢变得肮脏,如果这个过程足够缓慢,以人察觉不到的速度变化,那最后都会成为温水煮的青蛙。它想要拉我下水,要拉他下水,要拉她下水,要拉所有人进入深渊,我偏不让它如愿。

“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我说完就转身进了楼道,往上走了几阶,突然想到他的话就又转过头看外面。

意料之中,一片空旷。

几秒前还站在那儿的徐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我当时没想通,现在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楼的短短几分钟,心中的悸动还未平息,徐军说的没错,我马上要面对最后的一天了,如果一切顺利,我会离开这里。可能回到现实,也可能去向别处,但总归不是原地徘徊了,一想到这儿,我骨子里就控制不住的躁动。

他们说的没错,我第一次直接感受到这种预告,趁现在还有理智,我赶紧给她发信息,回到房间之后用凉水洗了几把脸,才把上头的热血压下去,倒是慢慢冷静下来了,没像之前那样,算算我也很久没有过了。

我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些兴奋地睡不着,像是小学生春游综合征。我反复演练明天的计划,想着还有没有漏掉的可能性。

突然枕头边的手机屏亮了,她这次倒是回的快。

“注意身体。”

呵,注意身体,这次倒像是她的风格,最简单的祝福语,疏离客气。

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做着相反的事,关心的话都显得这么敷衍,又何必做戏呢。

今天最后的一点热血也冷静下来,安稳的进入睡眠。

这一觉睡得很好,几乎都是深度睡眠,醒的很早,天刚蒙蒙亮。我拉开窗帘,太阳还没露出来,那片天已经亮了,远处高楼顶上反射的光比地平线还要刺眼几分,把窗户打开,还能闻到清早露水的味道,来一阵风还带着早餐店的刚出锅的热气。

这真的很真实,不是吗?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身处异地,以为还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殊不知已经被天罗地网笼罩。

我生活的轨迹在多年前就走偏了,不差多走一段弯路,他们都说没得救,摇头叹息然后离开,也没人会为我可惜,我不在乎。

我下楼准备去宣传栏,路上买了一个饼,边走边吃,至少先给我的胃一点安慰。看见宣传栏上的海报还在,这次上手倒是能很顺利的揭下来,没有什么胶水的痕迹。

海报后的宣传栏没特别的,都是那些广告,倒是海报上,后边用透明胶带粘着三张票,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时间是十五年前的一个周六,我有些懂了被气笑是什么感觉。

既然给了,那没有不要的道理,我撕下来随手塞兜里,继续往前走。

太阳慢慢升起来,温度也没晨起那么凉了,其实今天的景色还不错,可能它一直如此,只是我之前根本没注意过,树叶很绿,天很蓝,云很白,空气也不错,很像我想象中的世界,也许平行时空的我正在享受,反正不是现在这个我,谁知道呢。

我又来早了,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但这次我不用偷偷摸摸进去,就蹲在门口的台阶一口一口啃饼子等着。

饼吃完了,塑料袋扔了,蹲的腿麻了站起来,站累了又蹲下,我看了眼手机,九点半了,按说王姐早该到了,怎么今天迟到。

最后还要拖一会时间,好吧好吧,我还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

反正总要来的,总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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