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南归宛如捧着一颗珍贵的明珠般,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套睡衣进来,脸上的神色如春风般和煦,“小姐,云雁已将床铺铺好,云鹤送了洗脸热水。”她转向殷宛树,脸色严肃得犹如一座雕塑,“我看路大夫身量与我差不多,便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还没穿过,请路大夫不要嫌弃。”
殷宛树刚欲启齿,路寻樱便如竹筒倒豆子般直接说道:“多谢!我无需更换,如此繁琐之事,和衣而眠即可!”南归则面沉似水,殷宛树暗自揣测着二人的神色,轻声言道:“南归,就随路大夫的意吧!待到晚间,让云雁在东厢房值夜,云鹤在此,你好生歇息一晚。”
路寻樱独自一人朝着东厢房走去,留下南归来侍奉殷宛树洗漱。而在那西梢间里,则是殷宛树的寝屋所在之地。此时的殷宛树已然换上了一身轻柔的睡衣,脸上原本戴着的面具也换成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和娇艳欲滴的嘴唇。
她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仿佛刚刚从一场甜美的梦境中苏醒过来一般。随后,她轻轻地走到梳妆台边,伸手打开了旁边放置着的那个小巧玲珑的木箱。只见箱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套精致华美的衣物。
殷宛树从中精心挑选出了两套,一套是柔软舒适的睡衣,另一套则是色彩鲜艳、绣工精美的袄裙。接着,她转过头来,对着正弯着腰认真铺床的南归轻声呼唤道:“南归啊,你来一下。把这一套睡衣还有这套袄裙送到东厢房去吧。”
南归连忙站直了身子,快步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精美的衣裙,轻声说道:“小姐,这……路大夫向来怕麻烦,而且平日里她也从不穿着这样的袄裙呢。”
而另一边,殷宛树则优雅地迈着步子,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南归,再次开口道:“送去吧。不管怎样,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说罢,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南归赶紧将袄裙送过去给路大夫。
当南归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见殷宛树正慵懒地倚靠在左侧架子床门围的门柱边上。她那一双纤细修长的玉足随意地搭放在床边,手中则轻轻捧着一本书籍,全神贯注地阅读着。听到南归逐渐靠近的轻盈脚步声,殷宛树头也不抬地轻声问道:“衣服已经换好了吗?”
“是的!”南归一边应着声,一边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将分隔西次间与西梢间的那道樱花色纱账缓缓放了下来。
这时,殷宛树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轻轻地将它放置在床头的高脚凳上,然后转头看向南归,关切地询问道:“这么快就睡下了吗?”
“嗯,小姐,她刚刚一沾上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呢!”南归微笑着回答道。说着,她便转身走向衣柜,熟练地从中挑选出了自家小姐明日需要穿着的衣物,并将它们一一整齐地挂在了衣架之上。
看着南归忙碌的身影,殷宛树不禁感叹道:“看来今日确实是给累坏了啊。”说完,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慢慢地躺倒在了柔软舒适的枕头上。
此刻,南归隔着那精致的镂空樱花形门围子以及层层叠叠的床帐,虽然能够依稀看到里面殷宛树的大致轮廓,但却无法看清她脸上具体的神情变化。于是,南归缓缓地迈步走到了纱账旁边,先是伸手将右侧金钩上的床帐轻轻放下,接着伸出左手去摸索左侧的金钩。然而,就在她即将勾住金钩的瞬间,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下来,仿佛心中藏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一般,犹豫不决,迟迟不见有所行动。
而一直留意着南归一举一动的殷宛树很快便察觉到了她这异样的举动,随即坐直了身体,语气轻柔但坚定地说道:“怎么啦?南归,如果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那就直接讲出来吧。”
南归缓缓地放下双手,她微微低头,压低声音说道:“小姐?那位路大夫,难道真的是二小姐吗?”
殷宛树听到这话,动作优雅地抬起玉手,将垂落在鬓前的几缕碎发轻轻地理顺到耳后,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南归,平静地问道:“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南归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斟酌着用词,轻声说道:“小姐您对这位路大夫,似乎太过上心了些。您甚至连咱们殷家一直以来恪守的家训都暂且放在了一旁,全然不顾及身为商人应有的精明算计了。就在前门大街那回,您竟然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下马车,只为替路大夫解困;还有那极为难得的新鲜樱桃,您也是毫不吝啬地全部送给了她。而今日,更是直接让她登堂入室,甚至还亲自动手为她操办各种事务。小姐,如果您跟路大夫并非旧相识、没有什么深厚交情的话,又怎会如此待她呢?可据我所知,小姐您与路大夫初次相见,不过是今年三月份的事情啊,这短短数月时间,哪里就能培养出如此深厚的情谊呢?所以,我心里实在是好奇得很呐......”
殷宛树听着南归的这番话,不禁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感慨,轻声说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呀。其实,她并不是宛月......至于你说我对她好嘛......”说到这里,殷宛树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远处,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就权当她和宛月一般年纪吧。我只是单纯地希望,如果宛月身处和她相同的困境时,也能够有幸遇到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照拂她一二的好心人罢了。”
南归露了一个笑容,站起身,“不早了,小姐快些歇息吧。”她轻轻地放下左侧床帐,然后伸手关掉了电灯开关。随着灯光熄灭,整个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殆尽。此时,东厢房早已早早地熄灭了灯火,周遭显得格外宁静,连一丝声响也听不到,照得林轩四周宛如一座沉睡中的城堡,静谧而神秘。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殷宛树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感觉到有个人悄悄地走进了当心间。那脚步声极其轻微,若不是她还残留着些许意识,恐怕根本难以察觉。那个人影蹑手蹑脚地穿过西次间,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动作轻柔得如同一只猫一般。
就在这时,人影缓缓掀起了帐幔,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殷宛树原本还沉浸在迷蒙的梦境之中,但这股突然袭来的香气让她立刻警觉起来。她下意识地掩住鼻子,想要阻拦住这股奇怪的味道,同时抬手用力一推。只听得“咚”的一声脆响,原来是放在枕边的玉如意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听到响声,那个人影骤然停下了脚步,然而仅仅只是停顿了片刻功夫,便又继续朝着床边靠近过来。殷宛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与疑惑,终于出声问道:“路寻樱?”
那个人影闻声矮下身子,趴在了床沿边上,轻声说道:“你没睡着呀?”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殷宛树努力平复着自己紧张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回答道:“本来睡着呢,结果被你这么一惊一乍的给吓醒了!”
路寻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解释说:“我已经很小心啦,真的没有惊动到任何人哦。”
殷宛树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那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仍带着一丝责备之意:“路大夫!你所用的这迷香,莫非不单单只在我这儿使用过吗?难道说你将东厢房以及上房里的人也统统迷晕过去了?你究竟是企图谋取钱财呢,还是心存杀意啊?”
听到这话,路寻樱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她调侃道:“若是我当真怀有此等心思,殷小姐可真是个奇女子!身处这般险境,竟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地与我谈笑风生、侃侃而谈。”
只见殷宛树缓缓坐起身子,动作轻柔却不失优雅。她伸手探向枕头下方,摸索出一方面纱来,轻轻戴在了脸上,遮住了面容。随后,她目光清冷地看向路寻樱,正色道:“路大夫,即便您身为客人,深更半夜擅闯主人家的闺房,此举实在是有失礼数。”
然而,面对殷宛树的指责,路寻樱却是毫不在意。她嘴角微扬,理直气壮地回应道:“碰到像殷小姐这样与众不同的病人,我自然只能采用一些非同寻常的方法啦!”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响,原来是门轴转动发出的声音。紧接着,路寻樱迅速掀开床帐,身形一闪便钻进了床铺之中。殷宛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南归已然迈步走进了西梢间。
见南归走了进来,殷宛树赶忙打开枕边那个精致的木盒盖子。刹那间,盒子里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清辉,照亮了整个房间。殷宛树连忙轻声对南归说道:“南归,无需点亮灯火,以免惊扰到其他的人。”
南归原本准备按下电钮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缓缓地转过身来,朝着床边走去。她看见了脚踏上横放着的玉如意上,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玉如意捧了起来,面露疑惑之色,轻声说道:“小姐,这……”
此时,床上的殷宛树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着身体。她的双腿微微弓起,身上的被子被拢成了一个鼓鼓的包。而她的右手则悄悄地握住了床帐的开口处,仿佛想要隐藏些什么。
听到南归的声音,殷宛树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我刚刚躺着的时候做了个梦,然后就醒了过来。本想就这样坐一会儿,没想到不知不觉又睡着了,结果不小心把玉如意给碰掉了。”
南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慨地说:“这本该是让您安心入眠的物件儿,如今倒成了打扰您睡眠的东西了。”
殷宛树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它放到梳妆台上去吧。”
南归应了一声,便按照殷宛树的吩咐,小心地将玉如意放置到了梳妆台上。然而,她一边走,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着:“这么大的声响,我隔着一道墙呢,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云鹤那丫头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睡得跟一只小猫似的。”
殷宛树微微一笑,替云鹤辩解道:“小孩子嘛,昨晚熬了一宿,现在自然是睡得香甜啦。”
南归轻手轻脚地重新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下,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到床上的人儿,她轻声开口道:“小姐,瞧您这般模样,想来这觉睡得并不踏实呢。要不然,今夜就让小人在此处守护着您可好?这样万一您有什么需要,我也能及时照应。”
殷宛树闻得此言,心中不禁一暖,但还是赶忙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可不可,你今日也是忙碌操劳了一整天,着实辛苦。快快回隔壁耳房去好生歇息才是,莫要在此耽搁了。”
南归却是不肯依从,依旧坚持道:“小姐,这离天亮不过还有短短两个时辰罢了,您就当心疼心疼我,别让我如此来来回回地折腾啦。”
殷宛树面露难色,犹豫片刻之后,终是又开口道:“这……你一直这般坐着,身子怕是受不住,容易着凉生病。不如你且先去套间里,与云鹤凑合一下,挤一挤睡下便是。”
南归依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只是应道:“小姐放心,待您安然入睡之后,我才过去。”
殷宛树见劝不动他,无奈之下只得将床头上放着的锦盒盖子盖上,屋内瞬间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后她小心翼翼地躺下身去,双腿却依旧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她紧闭双眼,忍着不能让自己尽快进入梦乡,却还要做出已经睡着的样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听到南归终于起身朝着套间走去的声音,殷宛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她轻轻地掀开脚上的被子,压低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走!”
路寻樱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一般,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然后踮着脚尖,如同幽灵般悄悄地溜进了套间。过了一会儿,她又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床边。
看到这一幕,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殷宛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亲手掐死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冲动。只见她猛地坐起身来,低声对着路寻樱呵斥道:“路寻樱!你简直是得寸进尺!”
然而,路寻樱对于殷宛树的愤怒似乎毫无所觉,反而笑嘻嘻地再次趴到了床沿边,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殷小姐啊!我自以为自己的轻功已经算得上登峰造极了,可没想到还是被您给察觉了呢。还有我精心调制的那迷香,效果堪称绝佳,却对您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唉,本来我只是想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瞧一眼您的面容,谁知道居然会如此困难。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就行行好,满足一下我的小小愿望嘛。”
听到路寻樱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语,殷宛树不禁气得咬牙切齿。但她很快便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提醒道:“你刚才又使用了迷香,虽然南归和云鹤这会儿暂时醒不过来,但南归的耳力可是极其敏锐的。你若是再继续这般磨蹭下去,一旦让她听到了你所说的这些话,就算我有心想要帮你隐瞒,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到时候,你就是跳进黄河也休想把自己洗清了。”
谁知路寻樱对此却是满不在乎,甚至还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听到就听到呗!反正我又不是什么男子,大半夜的跑来探望女子的闺房,也不至于落下一个采花贼的坏名声。”
就在这时,殷宛树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那个二妹妹啊,如果能有你这般的性子,那我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路寻樱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满脸好奇地问道:“你是大小姐,家里还有个三少爷,那按照这样算下来,二妹妹岂不就是二小姐啦?”
殷宛树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道:“正是如此!不过嘛......”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你说,那个叫叶宛的,有没有可能会是我的二妹妹呢?”
路寻樱听闻此言,不禁感到十分诧异,事关叶宛,她连忙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咋突然就想到这里去了呢?”
只见殷宛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啦,只是心里有些疑惑罢了。咱们还是等明天再好好聊聊吧,可以不?”
路寻樱虽然心中仍有诸多疑问,但见殷宛树似乎已经困倦至极,便只好点头应道:“那......好吧!”
好不容易将这位小祖宗给打发走了之后,殷宛树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终于可以让自己安安稳稳地睡上几个小时了。然而,当天色渐亮之时,她又不得不开始思考起来——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这个难缠的小朋友给顺利地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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