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路寻樱便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翻身而起。她匆匆洗漱完毕后,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整齐,就像一阵疾风般冲向了上房。
当她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冲进上房时,正好与端着铜盆缓缓走来的南归撞个正着。还没等南归反应过来,路寻樱便心急火燎地开口问道:“殷小姐醒了吗?”
南归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手中的铜盆险些滑落。但她很快稳住身形,定了定神回答道:“正在梳头呢!”说罢,便不再停留,脚步匆匆地朝着里间走去。
路寻樱一听这话,抬起脚就要跟着往里间冲去。就在这时,南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焦急地叫道:“路大夫!小姐说了,待会儿请您一起用早饭,您不必这么着急呀!”
听到南归这番话,路寻樱只得无奈地停下脚步,心中虽然急切,但也不好违背殷小姐的意思。于是,她略带不甘地跺了跺脚,转身踱步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没过多久,南归便领着云鹤和云雁两个丫鬟,从外面的小厨房里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饭。然而,当他们走进上房时却发现,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路寻樱此刻竟然不见了踪影。三人环顾四周,只见路寻樱此时正背着手,在院子里如同旋风一般来回晃动着。
南归见状,不禁默默地摇了摇头。不过,她并没有上前去打扰路寻樱,而是自顾自地指挥着云鹤和云雁将早餐一一摆放好。随后,她独自一人走进了西梢间,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位路大夫啊,真是性急得很!瞧瞧她那衣襟上的丝绒流苏,都快被她甩到天上去啦!真不知道咱们家小姐是怎么做到的,一年到头戴着那些珠玉流苏,走起路来却是进退自如,一点儿也不会晃动。”
殷宛树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草珠红袄裙,那颜色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般娇艳动人。她微微低下头,仔细地调整着衣襟上精美的樱花押襟,动作轻柔而优雅。与衣衫同色的面纱轻轻遮掩住了她半张面庞,但透过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依然能够清晰地瞧见其中流露出的丝丝笑意,仿佛冬日暖阳,温暖而醉人。
只见她轻启朱唇,柔声说道:“这世间呀,有一个殷宛树便已足够啦。”言罢,她缓缓伸出玉手,拿起放置于妆台上的一方洁白如雪的丝帕。那丝帕质地柔软光滑,其上精心绣制着一枝栩栩如生的粉色樱花,花瓣娇嫩欲滴,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殷宛树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丝帕上的樱花图案,而后将其灵巧地夹在指尖,转身对着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喊她过来一起用早饭吧!”语气温婉亲切,令人心生愉悦。说罢,她想了想,还是把面纱换成了面具。
不多时,两人相携来到了西次间。然而,令她们未曾预料到的是,竟在此处见到了路寻樱和殷宛华一同走了进来。路寻樱面容平静如水,神色淡淡;而殷宛华则是满脸关切之情,一看到殷宛树,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姐姐!听闻您昨日归来甚晚,我一直惦念。方才晨起,一得知姐姐已然归家,便赶忙前来探望。不知姐姐昨夜是否一切安好?”
殷宛树闻言,微微一笑,莲步轻移,径直走向那张圆形的餐桌旁,缓声道:“姐姐又岂是那三岁孩童,怎会轻易走失。宛华莫要担忧,快来一起用些早餐吧!”
殷宛华闻听此言,嘴角微扬,娇声应道:“好嘞,我可一直念着姐姐小厨房里所做的那些精致点心呢!”说话间,已快步走到殷宛树右侧的座位前,款款落座。
路寻樱今日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袄裙,宛如一朵清新脱俗的百合花,散发着少女独有的纯澈气息。然而,那娇美的面庞上此刻却挂着满满的委屈之色,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路大夫!快过来这边坐呀。”随着殷宛树清脆悦耳的呼喊声传来,路寻樱赶忙收起满心的不悦,乖巧地在殷宛树的左侧落了座。
屁股还未坐稳呢,只见一只精致的筷子便伸到了自己眼前,眨眼间,一个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叉烧包稳稳当当地落入了面前的碗中。紧接着,筷子的主人迅速收回筷子,又动作娴熟地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香粥,轻轻地放置在了殷宛华面前。
此时,殷宛华微笑着开口道:“真没想到,姐姐这里一大早竟然就有客人来访,而且还是女客。都怪我来得太过匆忙冒失,事先也没打个招呼,这一来,倒是让路大夫见笑了,实在是有些失礼之处,还望路大夫莫要怪罪才好。”
殷宛树则连忙摆手说道:“宛华这话可就见外啦,姐姐我的客人,自然也就是咱们殷家的客人嘛。你来这儿正好,可以陪着客人一起吃早餐,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其实,殷宛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清楚刚才路寻樱在院子里瞧见自己的时候,多半是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对于自己主动打的招呼反应并不热烈,仅仅只是淡淡地敷衍了一句“你好!”然后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急匆匆地转身朝着上房跑去了。方才听姐姐的话语,这才知晓眼前这位神色冷峻、不苟言笑的小姐竟然就是路寻樱路大夫。听闻她医术高明,但脾气似乎有些古怪,让人难以捉摸。可姐姐为何对她如此顺从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高超的医术吗?还是其中另有隐情?一时间,殷宛树心中不禁泛起阵阵疑惑,莫非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不成?
明明自己身为殷家之人,按常理来说应当更受重视些。然而,当与路寻樱对视时,竟从她那清冷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异样——仿佛在无声地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快些离开这里!”这种感觉着实令人心生不悦。
早饭时间,只见殷宛树手持白瓷调羹,优雅地舀起一勺白粥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神态悠然自得,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而一旁的路寻樱则完全不同,她风卷残云般地咀嚼着一个个小笼包,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就好像有人跟她争抢一般火急火燎。再看另一边的殷宛华,正小心翼翼地剥着手中的茶叶蛋,动作显得格外拘谨,整个人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正当屋内气氛略显尴尬之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杜真真到了。只见她身姿婀娜,款款走到桌旁,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后,将一只精致的红色荷包轻轻捧在手心里,柔声说道:“姐姐,我昨日特意前往南林寺,诚心为姐姐祈求了一道平安符,愿能保佑姐姐岁岁平安,福寿康宁。”
殷宛树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手帕,起身快步走到杜真真身旁,微笑着接过那只红色荷包,感激地道谢:“真真真是有心了。不过,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一大早就赶过来,一起吃些早饭吧。”说罢,便要拉着杜真真一同坐下,原本有些怪异的氛围也因她的到来而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了,我已然用过餐食了,此乃专程给姐姐送来的平安符呢。顺便提一句——”杜真真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殷宛华身上,轻声说道:“三爷,沈少爷今日举行毕业典礼,诚邀了你我前往观礼,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动身启程啦。”
殷宛华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来。只见他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微笑着开口:“哪里会忘却此事?”紧接着,他又转向殷宛树,“姐姐!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言罢,与杜真真一同向门外走去。
待二人离去之后,坐在桌旁的路寻樱微微挑起右边的眉毛,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她先是面露诧异,稍作停顿后,方才继续说道:“三爷夫妇?瞧他们这般相处模式,难道感情不太和睦么?”
路寻樱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接着道:“我也听外面人说了,三爷七岁上,就娶了三夫人,十年过去了,三爷对着这么个妙人儿,居然一个手指头都没碰,难不成,三爷还没开窍?”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殷宛树人的反应。然而,听到她这番言语,殷宛树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随身携带的荷包轻轻放入袖中,而后抬起头,略带责备之意地看向路寻樱,缓声道:“姑娘家家的,何必如此热衷于打听他人小两口之间的私事呢?”
路寻樱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快步走到殷宛树跟前。她眨了眨眼,娇嗔地说道:“哎呀,那我不再打听便是了。不过嘛……您可否告知于我,您的二妹妹,还有那位叶宛,她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何事呀?”
殷宛树缓缓地踱步走到了明亮宽敞的当心间,微微蹙起秀眉,轻声说道:“看来是我猜错了,事实并非如此啊。”说罢,她便优雅地在正对着门口的那张精致长榻上款款落座。而路寻樱则如影随形般紧跟其后,在殷宛树身旁矮几的另一侧轻轻坐下,美眸凝视着对方,好奇地追问道:“到底是怎么猜错了呢?”
殷宛树转头看向路寻樱,朱唇轻启,缓声道:“我来问问你,你所认识的那个叶宛,年纪究竟有多大?”
路寻樱稍稍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她曾经跟我说过,那时我们刚刚相识,她自称只有十六岁。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到了今年,她理应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别忘了我可是一名大夫呀,从我的专业角度来看,她的面容和体态特征很明显就不像是一个仅仅十七岁的少女,反倒更像是已经二十多岁的模样呢。”
听到这里,殷宛树不禁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样一来,年龄方面可就对不上号咯。要知道,我家中排行第二的妹妹,算起来今年应当与你一般大小才对啊。”
路寻樱听后脸上流露出些许沮丧之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去,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殷宛树,开口说道:“其实吧,关于她自己所说的那些情况,就连她本人恐怕都记不太清楚了。也许她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随口胡编乱造而已,但也说不定其中有些部分还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呢。所以,就算她看起来不像十七岁,或许实际上她真的就是十七岁也未可知啊。”
殷宛树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与无奈,继续追问:“假如这个叶宛真的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那么这么些年来,我苦苦寻找她,至今已有整整十个年头了。路大夫,在此恳请您告知于我,如今她身在何处呢?”
“她……”路寻樱话语刚起便有些犹豫起来,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眼前之人,接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提高声音说道:“不对!这坊间可是一直流传着,你对你那妹妹简直视若珍宝啊,如今听闻有关她的消息,你怎会如此淡定呢?”
只见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爬上她那白皙的脸颊,宛如秋风吹过凋零的花瓣般凄凉。她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叹道:“整整十年过去了,我曾一次又一次满怀希望地等待,然而最终收获的却只有无尽的失望。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心碎与绝望之后,我真的再也不敢对她抱有任何期望了。”
路寻樱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你……那个,那也就是说,其实叶宛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对吧。”
殷宛树闻言不禁皱起眉头,假意面露嗔怒之色,道:“你这个人呀!把我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结果话说一半又不肯说了!真是急死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哗啦”一声,湘妃帘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原来是南归,还没等站稳脚跟,她就连忙开口向殷宛树禀报:“小姐!刚刚老爷传话过来,说是半月之后乃是沈大夫人的寿辰,老爷吩咐请您一同前往库房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呢。”
殷宛树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此事,但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爹爹做主便可,前两年这种事情不都是由真真前去操办吗?让她帮忙参谋一下就行了。”
南归赶忙解释道:“老爷说了,小姐您自从大病一场痊愈之后,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整日闭门不出、深居简出了。此次沈大夫人的寿宴,上京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和小姐们都会到场。老爷觉得这正好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大家重新认识一下如今的您呢。”
路寻樱看着眼前气质高雅的殷宛树,不禁开口说道:“殷小姐啊,您先是在前门大街仗义出手替我解了围,后来又不辞辛劳地前往苏也的庆功宴捧场,就凭这些事儿,难道还不足以让大家伙儿都牢牢记住您吗?”
殷宛树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可大不相同呢。此前种种,不过是我个人出出风头而已。毕竟我身上可是担着殷家这个姓氏,身在这上京之地,如果不能得到这脂粉堆里众人的认可与尊重,那岂不是有辱家门?”
路寻樱面露同情之色,愤愤不平地说:“哎呀呀,像您这样出众的女子,却要在这女人堆里费尽心思逞强出头,实在是太委屈您啦!”
殷宛树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目前来说,我暂时没有打算与那些男子们在名利场上去一较高下。所以眼下,也只好先在这女人堆里多露露脸、吸引些关注喽。——好了,路大夫,今日就此别过,咱们改日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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