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陈清寒说的每一字都合理，但是她怎么听都难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拧住，里面流出酸涩的汁水。
她低头走出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看着这天气，雨水还很大。
一声轻微的响动，本该在屋内的陈清寒竟走了出来，靠在门边，静静地盯着灵栖，“等雨停了再走吧。”
灵栖眼皮轻颤，跟在他身后进门，这回屋子里烧了碳，一个温热的东西靠上来，灵栖接过那杯热茶。
雨水一点一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矮小的屋子里一时间变得温暖，灵栖眼睛一眨一眨，明显是困了。
陈清寒就在一旁敲敲打打，手里的铁片被敲打成各种形状，声音细微地飘到很远的地方。
等到雨水渐停，男人才站起来，走到灵栖身前，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就像一个丈夫抱住妻子一般，将灵栖放在床上，开始给她拖鞋。
陈清寒盯着灵栖的唇瓣，呼吸比他想象得更加急促，直到彻底贴上那温香软玉时，才发觉自己在做什么。
趁人之危什么的，他最喜欢了，才不是什么正经君子。
亲吻间，他拽落了灵栖的发带，满头青丝泄在他的手里，被他牢牢拽住，陈清寒心里不断下落，自己真是彻底完了。
“敢不要我，嗯？你到底要谁？”
陈清寒眼圈泛红，一下一下地吮着，万分克制才收起了獠牙，一转头，看见蹲在墙边的陈宇和陈苗苗，身后还跟着一个稍微高点的。
哦，是黄志飞。
“你们在干什么？”陈清寒站起来。
两人第一次进学堂，脸上都挂了彩，陈宇赶紧把陈苗苗拽起来，对于陈清寒刚才的行经，聪明地没有表示。
陈宇指了指陈苗苗：“她和别人打架，成太要她赔钱。路上遇到黄志飞，帮我们把他们打跑了。”
陈苗苗小脸皱起，靠墙蹲着，陈清寒不说话就不站起来似的，“是她该打。”
这种事情发生不是一次两次，陈清寒自己也是这样长大的，只是他比陈宇强多了，打架没输过。
“去洗手，准备做饭了。”陈清寒并不回应，瞥见陈宇走到放钱的地方也不说话。
陈宇轻车熟路地打开家中放钱的抽屉，看见里面比原先更多的银票，撇了撇嘴，拿出一串钱，就出去了。
陈苗苗还蹲着，执着地盯着陈清寒。
“你又干什么？”
陈清寒一边翻找东西一边问着，陈苗苗稚嫩的声音从一边传出：“她给了我很多钱，要我带你回去。”
“哦，然后呢？”
陈苗苗眼神落在躺着的灵栖身上，又看了看冷漠的陈清寒。
她呼出一口气，走到床边，趴下来，将小脸放在被褥上，小鼻子动了动，“我没叫她娘。”
第一次见陈宇和陈苗苗，是五年前，那时候陈宇才七岁，陈苗苗还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傻丫头，两个人都是脏兮兮的样子，饭也吃不饱。
长着一模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带着嫩生，并不讨喜，陈清寒也不在乎是不是讨喜，他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男人，也不会带孩子。
沈毓自己倒是打扮得精致，和两个孩子不像是一个屋子里的，头一年陈清寒也没想那么多，原以为自己只要把钱给到位了就行，谁知道沈毓说得“照顾”还有另一层意思。
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被吓傻了。
被拒绝后沈毓不再伪装，带着不同的男人来家中过夜，陈清寒只好带着陈宇和陈苗苗出来。
“哗啦”一声，陈苗苗把水盆里的水泼在地上，拿着空盆子回屋子里。
陈清寒见了，皱眉，“你把水倒掉了？”
他有些无言以对，“重新打一盆。”
黄志飞还站在原地，不善地盯着陈清寒，陈清寒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只道：“洗手准备吃饭。”
黄志飞：“呸，你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陈清寒走近他，身高体格的压迫，黄志飞瘦小的身体立刻后退几步，眼中迸发恨意，痛恨自己不敢对陈清寒动手，“你打我也没用，我全都看见了。”
陈清寒走回厨房里，声音幽幽传过来，“随你。”
厨房里的柴火声劈里啪啦，热腾腾的水汽氤氲而升，这间屋子多久没有开火做饭了?
灵栖醒来时天色都暗下，一股饭菜的香味飘摇在房间里。
陈苗苗趴在床前，见到灵栖醒过来，立刻说：“姐姐，吃饭了。”
灵栖没想睡这么久的，还是睡在床上，这下弄得她满脸通红，也说不出嫌弃的话来，她下床，就见自己的外衫被解下放在了椅子上。
“姐姐，你睡着了吗？”陈苗苗抬头问。
灵栖一点头，“嗯，怎么了？晚饭是谁做的？”
陈苗苗轻声说，“我看见大哥哥亲你，亲了好久好久……”
灵栖反应过来“大哥哥”是谁，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掉出一个硬硬的东西，磕在地上发出一点声响，还是那个月老像。
走到外头，昏暗的屋内只有一豆灯，照出一点点的光，桌上的饭菜已经摆放好了。
陈清寒刚巧端着一碗饭走进来，看见灵栖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示意一下：“去洗手。”
若不是陈苗苗提前打报告，陈清寒这副样子，可完全不像是偷亲过她的样子。
三个孩子同时站起来，和灵栖一起往后院跑，都是去洗手的，灵栖匆忙把自己的衣服褶皱捋清楚，有些张皇的可爱。
饭桌上，黄志飞几次想开口，奈何面对灵栖又说不出任何话，倒是陈清寒看见了，问他：“你要说什么？”
“黄志飞，你怎么不回家，你姐姐快着急死了。”灵栖咽下一口饭，抬起头来看着黄志飞。
“我，不想回去。”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弱，头都快埋到饭里去了。
灵栖皱眉，并不知道说话要收敛，“为什么不回去，你才多大，读书也没读出什么名堂，难不成要你姐姐一辈子在那种地方？不要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黄志飞情绪不对劲，许是被灵栖戳中了痛处，一时间哑口无言，眼见着黄志飞快要哭出来，陈清寒给灵栖夹了一块鱼。
“先吃饭。”
说到这一桌子菜，灵栖不争气地多吃了几口，还真挺好吃的……她吃了口鱼肉，眼睛猛然亮了亮，抬起头看陈清寒。
这鱼的味道真是太熟悉了，竟和重烨做的味道一模一样，甜咸的鱼肉中，带着一丝奇异的鲜。
“好吃？”陈清寒没忍住弯了下唇。
灵栖点头，许是肚子正好饿了，这鱼肉甚至比重烨做的还好吃，“怎么做的？”
陈清寒又给她夹了一块，“活鱼下锅。”
灵栖：“……哦。”死鱼下锅她也不会做啊。
出去时雨水已经彻底停了，晴朗的夜空一丝云也没有，月光澄净明亮，鞋子踩过地面，水坑里的月色被打散、重聚。
“黄志飞，你快回去吧。”灵栖不放心地叮嘱。
现在这世道，黄志飞才十四岁，去哪儿都不行，现在要是不回去，要不就是充军要不就是地府。
她能做的也只有提醒而已。
听不听的就不是她的事了。
远处几个孩童在玩游戏，童谣的声音很清澈，“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挨近的两个人走在昏暗的巷子，月光被遮住一半，灵栖只能尽量仰头盯着陈清寒的后背。
“你能不能走慢一点，这也太黑了。”灵栖向前走了几步，确定陈清寒还在前头。
走到一个十字交叉地，陈清寒双手抱胸，“到了，向左就是大路了，一直走会到镇上，就是马车了。”
说完不等灵栖开口，陈清寒已经转身，她撇了撇嘴，还喜欢她呢，这就喜欢了？
四周静悄悄的，虽说已经到了稍微明亮一点的地方，但黑夜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里不安全，灵栖伸进衣服口袋，确定自己还带着几张符。
远处的路口，灵栖静静地望着，眼眸缓缓眯起来。
几个男人站在那，等了良久了。
“小娘子~”为首的男人冲她吹了个口哨，再看这几个男人穿着，都是三教九流的打扮。
“哟，还真让我们撞见宝贝了？看这穿的用的，细皮嫩肉的哈。”
灵栖没想躲，只是站在原地，和这几个喽啰动手，她都嫌脏了她的手。
一个男人自然而然地伸手过来，想要碰她的脸，突然惨叫一声，“啊——”
石头撞击骨头的声音令人牙酸，灵栖一转头，果然看见了陈清寒，男人半靠在墙边，冷清的神色多了一丝危险。
“滚开。”陈清寒皱眉，他突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回来看一眼，许是不放心，但是灵栖哪里会要他帮忙？
“小兄弟，我们干的就是这事，你是她谁啊你，少管闲事！”一个男人发出下流的笑声。
“我？”陈清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灵栖，声音半开玩笑：“她男人。”
几个男人认出陈清寒是谁，知道他以前当兵的事情，交流了眼神，齐刷刷地离开了。
回头看一眼灵栖，陈清寒才略微尴尬地偏过头去：“咳，已经没事了。”
灵栖眼神颤动了一瞬，不知怎么的心口突然狂跳，声音融进夜色里，挺软的，“……陈清寒？”
陈清寒不知道她怎么了，抬腿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被拉住了衣角，只听得她问：“我说……你嫌不嫌弃嫁过人的女人？”
陈清寒回头，又听见她说：“我这里有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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