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沈清沉,有着鼓鼓囊囊两个月寿命,她终于可以将悬着的心放下,好生歇息了。
连上三个月的班,沈清沉也是提前体验了一把社畜的感觉,还是那种007的社畜。
她真觉得自己再不罢工她的心脏就要罢工了。
所以当她面对着昏迷的张之儒,陷入了两难。
帮他续命不难,顶天了才要她30天的命。可他始终和李崎不同,沈清沉寻来李崎时她已断气,可他如今还在生。这说要系统去找阎王寻他的命,也不合适。
可说假如能给他续上命,她就想他醒过来吗?
一杆秤将他的作用与三十天寿命分在了两端。
如果他醒不过来,岂不是不用替他查那亡母冤案了?她虽不知具体如何,可他偏就求她侦破,不求别个,那难度可想而知。
她本就不是什么探案的料子。
和她看过的穿越探案文不同,她既不是什么侦探小说迷,更不是什么法医验尸官。难度太高的案子对她来说反倒是能不碰就不碰,毕竟寿命这玩意,够用就行。
反正也回不去了,倒不如做个闲散公主。主业享乐,副业探案,倒也是人间一件美事。
想到这沈清沉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往常最被人诟病的就是她那颗如有还无的圣母心,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唯利是图,麻木不仁,想着独善其身的?
唯利是图,骄横专权,独善其身。
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从她穿越至今就再也没出现过的人。
她只藏在沈清沉的内心,吸食她的精神作养分,一寸又一寸的将她染上自己的颜色。那颜色猩红得透出漆黑,是血液,是独裁,是利欲熏心。那张百媚千娇的脸逐渐腐烂,蛀虫从骨缝里爬出,一点一点地从脸滋生到全身,最后侵蚀她的心脏。
一个可怕的猜想从她内心升起。
也许那个人从来都没走。
她眼看着沈清沉的心从洁白无瑕,到染上一点墨迹,她想看沈清沉沦为和她一样的人。她只趁着沈清沉放松精神,便从她心里爬出,挠动心弦的手若隐若现。
沈清沉不敢想象以后变成原主的模样。
可她走向原主的路,却如同小球从高处滚落,或因重力,或因惯性,无法制止。
她开始有些忌惮内心的这只魔鬼了。
可她是幸运的,幸运在她完全化作原主养料之前,就发现了原主。若她能时时警惕,不让原主侵蚀她的精神,在这副躯壳中长出罪恶之花,或许她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正正是不想如了原主的愿,沈清沉决定替张之儒续命。她想证明,自己跟原主不同。她可以依靠着这颗赤诚的心活下去,或许会经历挫折,但她不会沉沦。
绝对不会。
“要怎样你才肯替他续命。”既然决心已定,她便摩挲着玉坠问系统。
【三十天。】
“他还有气息,明晃晃的大活人!怎能跟死人一个价格!”该砍的价还是得砍,她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
【经脉已断,一息尚存又如何。】
反正技艺已学得差不多,不救又如何?
“…三十天就三十天。”也不知是心气盛,在与原主怄气,还是真舍不得那份情谊,沈清沉还是决定救他。
只见那光又从玉坠中生出,而后从他伤处沁入,随后贯穿全身,张之儒的手指轻微动弹。
见余额腰斩,沈清沉的心也不由得一揪。
得想办法把他压榨干净这账才算完。
沈清沉在他床前踱步,原先的那些暧昧都似被这笔交易一笔勾销了,她现在就恍如那守着生病奴隶的地主。
心急如焚,仿佛他多睡那么一分,她就亏了一分。
她不该这样想的,可始终压制不住,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醒了?”见他眼皮跳动,沈清沉便知是系统奏效了,忙装作心疼模样,“身子可还疼?”
这一切的一切,张之儒都不知,只知道睁开眼便见刺眼的太阳投入屋内,照映在眼前人的背脊上。她语气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小动物,蹙眉抚着他肩,真像他的妻君。
不对,他怎能这样想呢。她的关切不是他亵渎的理由,他的心有些自责,“有劳公主挂心。”
“寿安宫奴仆多得是,只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沈清沉语气冷淡,没有理会他眼底的情丝,不知是被案件左右了心绪,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她将近日收编了众多密探的消息告知于他,而后又迅速切入正题,仿佛只想与他交情两清。
见沈清沉不如从前模样,张之儒也觉得奇怪,“公主可是被要案烦扰?小民可替公主分忧。”他不顾自己的伤势,支起身去抓她手,却被她扶起腰的手顺势躲开。
“无碍,或许只是休息不够。”沈清沉摁住眉心打圈式揉搓,她深知这是寿命骤减的副作用,只伪装作休息不够的样子。
说是延年益寿系统,不过是身体会随着寿命增减而变好或变坏罢了。
话已然交代完毕,沈清沉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起身便捋衣袖要走。出门撞上在走廊行走的许段笙,她并不意外,上次她来探望张之儒,便听见了门外脚步声。
她的耳朵不如从前灵敏,是系统给予的副作用罢,但她对这位醋王夫婿的性子已经基本摸透,想要利用他作为自己续命的棋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许段笙见她直勾勾地望着他,当真是想起了婚前那惊鸿一瞥。
他只身嫁到寿安宫,为的不仅仅是逃离那压抑的许家,还为从前游历见过的那个嘴上蛮横,却身体力行地为灾民布施的永宁公主。
众人都说这永宁公主得帝后恩宠,自幼骄横,可当河灾泛滥,天逢大旱,她总会带着三两奴仆前往灾区。或赠米,或熬粥。她身子不好,路上颠簸,总要趁着车夫歇息时下车透气,有时还会因身子不适呕吐。可她只用帕子拭去污物,便嫣然笑着登车,毫无怨言。
许段笙只从许家门生处听来这传言,未曾想有一日游历能遇见公主。
那天是冬季,大雪掩埋了村前路,车马无法进入,她只得与仆人下了车徒步前往。呼啸的雪打在她苍白的脸和乌黑的青丝上,俨然是美画一幅。风吹起她鬓边发,她只是微笑着伸手摁下,接着抱着半暖的包子前往村庄。她双颊被冻红的血丝与她如美玉般的脸浑然一体,许段笙从未见过病得如此娇俏的美人。
可他心疼。
他的心第一次为女人而跳,跳得他心神不宁,跳得他魂牵梦绕。
他决意要嫁给她。
也不知是这次的赈灾让她病倒了,还是她本身就体弱,许段笙回到京城便得知她重病的消息。他的心仿佛被钻子刺穿,连呼吸都要他的命。
不知不觉地,他的命仿佛与她纠缠在一起,心脏与她共振。他多么期望能将自己的命数传与她,哪怕能让她再多活两天,他能再看到她多一回,他也心甘情愿。
上天听见了他的祈祷,一年后,一纸婚书被送到了许家。
可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那婚书上赫然写着他亲弟的名字。他不甘,求着让他父亲给他做主,他想替代弟弟嫁给永宁。
他不如弟弟聪慧,事事都被比下去,唯独这一手男红实属绝妙。他的父亲本就打算替他谋一处好人家,让他嫁去好生伺候妻君。他虽不如弟弟灵性,却实在体贴,要能嫁给永宁公主,也是相当好的归宿了。
妻君不喜欢许段笙,他父亲早在他幼时便知晓,却默不作声,只顺应着妻君的意冷落许段笙。人心肉做,为了他的将来,便也壮着胆子去求妻君。
见她眉头紧锁,他当即便跪下替许段笙求情哭诉。可到底是她生的孩子,她又怎么不知道嫁给永宁是许段笙最好的选择呢。她只摆手让众人退下,自己独自在书房思忖,次日上朝便禀了皇帝。
沈从云听她声泪俱下,自也允了修改婚书,又怜她为母艰辛,便也免了她的罪,许段笙就此得以嫁入永宁宫。
大婚当天的雪比他初见她的那日还要大,可她却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从容地拨开鬓边雪,只得由女官搀扶着完婚。许段笙就着夜烛在她身边睡下,却未曾见她有行房之意。大抵是真的病重罢,他只替她拢上被铺,倚在她身旁睡下了。
“想什么呢。”回忆被沈清沉挥动的手打断,许段笙望着眼前面色红润的妻君,甚是欣慰。哪怕砚国上下都说她是吸了自己的气运才活过来,他也愿意。
“想殿下了。”他凑到沈清沉的耳边细声吹风,亲吻她冻得微红的耳廓,耳上绒毛挠得他心直发痒。要不是妻君不愿,他真想日日夜夜与她厮混,颠鸾倒凤。
若这世上只他与妻君两人该多好。
他不由得恶狠狠地望向她背后的轻掩的门,咬着牙发誓要他远离妻君。她只是他一人的,只能是他一人的。
沈清沉发觉他眼神的炽热,只伸出尾指够他微怔的手,“吃醋乃男子大忌,为人夫婿切忌争风吃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