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溪,你给我记住了,若不是本太子保你,”沈驰润将手背在身后,语气沉重,“你岂能活到今日?”
那人跪在殿内,神色慌张,双手震颤着反复摩挲,六神无主,“下官愚笨!多得殿下抬爱,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子溪永生难忘!”他以头抢地,反复磕拜,额头上的血已被地上凸出的皇龙装饰刺破,从他的额头上流淌至下颌。
可沈驰润却仍未回过头望他,只是摇着头反复踱步,“那贱婢都已花光了身上钱,去作一歌姬谋生,日夜沉醉在男人堆里,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他沉气闷哼,心中似有千般郁闷,怎会有这般愚钝的下属,净知道给他添乱!
许子溪虽笨,但绝不是个傻子,大抵也能听出他的愤怒,磕头的动作更加使劲了,“我就是看不过她拿着伯父的家产挥霍!”话音刚落,沈驰润的巴掌便飞快地打到他的脸上,声音回荡在大殿内,那许子溪也被扇飞到角落里,大牙被崩掉一颗。
“你当真是把自己当作什么权贵了!”做上司的,讨厌下属不做事,却更讨厌下属做错事。许子溪以他的名义四处敛财招致民愤,行为乖张,沈驰润早已对其不满,“当初你在宫中倒卖药材已是死罪,若非那倒霉御医替你吃了这死耗子,你许子溪还有命活到今日?”说罢他抄起身旁侍卫长剑,转身刺向许子溪,却生生在他脖颈下停住了手。
“太子爷饶命!”脖子上的剑已将他脖颈刺出血来,身为御医他很清楚此处稍有不慎便会大出血身亡,他不敢多加动弹,只是哆嗦着身子反复求饶。沈驰润看着他泪流满面,眼神却冰冷似铁,握紧了剑把稍加用力,那剑便脱出手,斜插在许子溪身后。许子溪被吓出一身冷汗,脑袋冰冷得无法再思考,只乏力地瘫坐在地,头发被剑刺后散乱地耷拉在肩上,落魄极了。
“下次再自作主张,那剑上刺的便不是你的头发,而是你的头颅!”
远在雒城的沈清沉似有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身上一股无名的忐忑。她的心脏反复作动,跳动伴随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几乎要吐出来。身旁的李崎抚她背脊,她的心绪却更是无法平静,双手开始震颤。该死!这系统又给她带来什么幺蛾子了。
她作着呕吐状,眼睛几乎要翻出白眼来,如鲠在喉,却始终没办法将喉中物取出。又或者说,喉中根本空无一物,只是止不住的干呕让她产生了错觉。恶心感冲击着她的大脑,她两侧太阳穴麻木得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只想扣喉!她伸出食指向喉咙伸出扣去,却仍然只有干呕,腹部翻滚,胃部灼烧般地疼。
“殿下!”虞鸢的呼喊声回荡在寿安宫,自打跟随沈清沉回到雒城,便终日在坊间游荡,替她寻三两情报。今日总算替她打探来了新鲜案子,可她翻遍了整个寿安宫,却未见沈清沉的身影。失落地站在内殿半晌,沈清沉颤颤巍巍地从房里走出,虚弱得只能由李崎支撑才可走到内殿,“怎么了?”
“近日雒河臭味频发,今日上浮上来一具尸体!原来是尸臭!”沈清沉未等她说完,便又发出极大的干呕声。
“殿下...凤体无恙吧?”沈清沉幽怨地望着她,没有作答,仿佛回答都在无言中,“接着说。”
“殿下可要永宁军上前一探?”永宁军是沈清沉替这批探子起的代号,既求砚国永世安宁,也求她自己心神安宁。
“可。”
尸体已被打捞上岸,众人围在尸身周围,却迟迟未有人上前处理尸体。那尸体被银票包裹缠绕成人型,通过外表仅仅只能判断是一具女尸。那女尸体态玲珑,生前定也是美人一个。尸身包裹的银票已被河水浸透,胸口处的银票被漂成渗人的暗红色。
“...为何不将缠绕的银票解开,或许会有些线索。”沈清沉捂着胸口,压抑住令人烦闷的恶心感蹲下身,揭开尸身胸口处的银票。
那银票毫无疑问是被死者的血染透的,可银票下黢黑得可怕的空壳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胸骨被银票用鱼胶贴紧,沈清沉咬紧了牙,接着撕开其他贴在胸口处的银票。
胸骨完□□露出来,可令人惊讶的是,胸骨下却没有心脏。其他的器官也因心脏的缺位而移位,由于胸骨没有皮肉覆盖,脏器也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表面或多或少有发黑的痕迹。更有甚者,因长期浸泡在水中,腰后的部分银票已被河水冲刷掉,裸露出部分脏器。河中鱼顺着血腥味寻上门,将脏器啃噬,腰后的双肾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口。
沈清沉难以相信她眼前看到的一切,“真残忍。”
【已为宿主接取任务:银票藏尸案】
【线索:戏子】
“戏子...”沈清沉看着眼前女尸身形,想起那个曾经一舞动京城的娇媚胚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眸。她颤抖着伸手去摘她侧脸的银票,只见那鬓边痣赫然在目,“月仙...?”
石月仙爱财,整个戏团的人,不,整个京城都知晓。她爱财到了一种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无论是陪酒,抑或是陪客人上街,只要是能挣钱,她便都做。她挥霍无度,每月要花的银子须以成百上千记。可她得此媚骨,要谋财亦是易事一件。
可正正是因为石月仙那爱财不爱人的性子,没少得罪同行的戏子,倘若戏子因此杀害她,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不对,”沈清沉摇晃着脑袋,想起日前的戏子自燃,“不可如此草率判断是戏子所为。”她不能再重蹈覆辙,犯那先入为主的错。她又怎可因系统的一句线索,便判断是她相识的戏子呢?更遑论因这鬓边痣,便妄加判断是石月仙?戏团被转卖给了同行,没有了她们讨厌的少班主,她们如今应该过上了更好的日子才是。更何况石月仙身边还有曾郁山的陪伴,又怎能...
她凭着侥幸的心,揭开那女尸脸上的银票。
那张脸,她见过。
人算终归抵不过天算,她一日未见那女尸人脸,她尚可安抚自己,欺骗自己那可能不是石月仙。
可她揭开了。
她看到了那张曾经满面春风的脸,如今因水的浸润而浮肿。
是石月仙。
“月仙姐...”身边的虞鸢反应得比沈清沉要激烈。她曾与石月仙共事,得她照拂,见昔日友人如今冰冷地躺在这雒城河边,怎能不唏嘘?
如今连虞鸢都辨认出来,这女尸便是那名动京城的歌姬石月仙,沈清沉也不好再欺骗自己。反而是沉默了半晌,长舒一口气,“派永宁军去探石月仙生前认识何人,做过何事吧。”
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哪怕只见过堪堪几面。
她沉下心来,细看那包裹在尸身的银票。她虽是穿越来的,但银票上大多都写有银号的标识,这点她还是清楚的。银票通过银号兑来银两,找凶手犹如大海捞针,可找银号却不然。
她将手上银票传给身旁的李崎,“阿崎你可知道这家银号?”她虽知道线索就在这银票上,可她穿越过来不过仅仅几月,又怎么能从上面得知有效信息呢?此时李崎便成为了她的眼。
“旗安银号,应当是京城的银号。”有赖她日积月累的训练,身体恢复得远比想象中要快,此刻她的脑袋已然清醒,只片刻便从大脑中检索出有用的信息。
京城与这雒城相邻,由这雒城河相连,若说这尸体是由上游漂下,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故事既然从京城开始,那便要从京城结束。
密探最先寻来的,是石月仙死去的前夫家。身为许氏大家的旁枝,他的家业也油水颇丰。但那都是从前了,毕竟石月仙继承他的遗产后便全数败尽,这般大家俨然成为了泡沫。先夫与正妻育有一子,均在他经商行船途中殒命。要说先夫的亲戚,恐怕只剩他的侄子,许子溪一人。
“许子溪是何人?”沈清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契机,“如今可还在京城?”
“许子溪乃宫中御医主,”门外的密探顿声,又补充道:“据称是太子一手举荐提拔的。”
“又是太子。”她不是原主,对这位“好弟弟”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只隐隐觉着仿佛每次遇了大案子,都与他有关。
俗话说,屋里发现一只蟑螂的话,恐怕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窝藏了成堆的蟑螂。
这话用来形容太子是再恰当不过了。
若非他平时多行不义,又怎会事事与他牵连。
许子溪的宅邸坐落在京城边陲,高耸的围墙,门口矗立的石狮,丈约五米宽的大门,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身份与财力。沈清沉坐在马车上等待屋里人开门,趁旁人不注意,又向身旁守着的陈孝霖使了个眼色。
那孩子文化不高,却机敏极了,这也是沈清沉为何执意要留她在身边。
“公主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没曾想竟是许子溪亲自开门,他摩挲着腰间玉挺步而出,头上包裹的纱布十分惹眼。他虽不知沈清沉驾到是所为何事,可她向大理寺要人却已是京圈众所周知的事。相信她此番到来,多半也是为了那名歌姬石月仙的事。
沈清沉察觉出那人心事重,自从跨过门槛便不时上下打量,又环顾着周围沈清沉携带的下属,似乎是有备而来,“你可认识石月仙?”
“这京城谁人不识石月仙?”那人张狂地嗔笑,眼神却不住地朝沈清沉身后打量,随后敛起笑意,仿佛在挑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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