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戴着手套的手攥着方向盘,钱无角用手扶着额头。
该如何是好,钱无角思考着,对于李芝来说没有去涉险救艾敏的必要,而她需要用一种安全的方式告知自己的同事。
“我们该去哪个木料场?立栈周边的木料场不止一个。”
李芝温柔的声音和她的本职还是那么不相称。
“去东北角那个,和隔壁市挨得很近的,你顺着312省道一直走就能到。”
二话不说,汽车用裸露的电线再次点火启动,朝着省道而去。
“为什么你能确定是那个木料场?”李芝问。
“今天有一具尸体被丢在咱家门口,我简单调查了一下,那个尸体就是你们前室友左汇佳,她有吸毒史,八成是野兔的人,而且还遭到过监禁和虐待。她脚底和衣服上都有煤灰的痕迹,我还在想立栈市没有煤场又禁止私人烧煤,要在哪个金属厂能蹭到煤灰。”
钱无角和消防局一起查封过一个木料场,那个木料场严重违反防火管理制度,没有保持距离,还敢用仓库转运煤炭,引发大小火灾好几次。
李芝露出佩服的表情,点了点头,又补充说:“那个男的声音好熟悉啊,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咱都听过,那个是一楼的男孩,叫巴小秦,他比较耿直,平时对艾敏眼神敌意挺大的。”
老式轿车在路上全速飞驰,钱无角终于能打开窗户透透气,温热的风夹杂着尘土扑在她脸上,两人沉默赶路。
将近五点,她们总算摸到这间木料场。
李芝从腰包里掏出一把手枪,钱无角想起自己被没收的装备,捡起地上一根粗木棍防身。早就停止运作的木料场里只有一片寂静,连野生动物的叫声都没有。
两人互相防御对方的视觉死角,一起小心翼翼地靠近仓库。仓库里依然没有任何声音,但是门是微微敞开着的,仿佛在说:快来吧,我整死你们。
枪口首先探进去,然后是两个人一边检查是否有埋伏,一边不断闪身贴着墙走。这是一间相当大的仓库,设置有一个小型龙门吊,到处都堆放了废弃的木料和生锈机器。
虚弱的阳光从房顶的缝隙射进来,灰尘在不自然飞旋。
李芝看到了艾敏,她被五花大绑丢在一堆木头中间,身上都是擦伤和瘀伤。
“李姐三点钟方向!”
一个人影从掩体背后冒出来,朝她开了两枪,李芝迅速躲进一台机器的阴影下。钱无角同时也在找掩体,却没想到背后的墙突然朝她砸了过来,她注意力刚从那个枪手上转移回来,躲闪不及被拍在地上。
谁能想到墙会拍人的啊!
她挣扎着爬出来,刚站起身就看到一个东西朝自己砸来,一个侧滚翻躲开,紧接着又是另一个硬物。
被命中的前一刻她认出来那玩意是吊钩……
看来敌人针对性很强,利用对场地的了解追着她打。钱无角被砸飞出去倒在地上,她挣扎着起身,却被剧烈的眩晕和疼痛控制住,眼前全是飞旋的重影。
在混乱中,她听到李芝和巴小秦的火拼,然后是近身搏斗,李芝不敌巴小秦被他用一根绳子死死勒住脖子。
巴小秦把绳子挂在吊钩,启动了旁边的机器,李芝被升到半空中,苦苦挣扎着。
“李芝!!!”艾敏从虚弱中醒来,痛苦地嘶吼着。
钱无角咽下嘴里的血腥味,提起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刚才从枪手那里掉下来的手枪,大喝道:“巴小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年轻人身上也好不到哪去,胳膊中了一枪,身上被李芝用一根金属刺划伤流着血,他冷笑着说:“我要杀光所有的……所有的……”
“毒贩吗?那你绑架艾敏还把我们钓出来干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撕开夹克衫的夹层,从里面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警察,这两个是我的同伴,靠恁爹的我们是要去抓毒贩的!你把我们抓了你什么意思!”
巴小秦愣了一下,但他简单的大脑似乎不愿意承认,依然用匕首指着艾敏:“我不相信你!把枪放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你不相信我?那之前曾经指导过你的人呢,你全都相信吗?”钱无角慢慢蹲下,用手把枪放在地上,巴小秦是个思绪简单的年轻人,他极有可能收到某人的指引去做事,她急速在脑子里斟酌话术:“你动脑子好好想想,我们仨现在全被那些道上的找麻烦,被野兔的手下追查,我们到底哪里像毒贩了?你被人骗得偏离了方向还不知道吗?”
他还是不太相信钱无角,但他陷入了迷茫之中,他有未完成的任务。
“我现在要开枪,但是我向你保证不是要打你,我要救我的同伴。”
她抬起枪朝着塔吊开枪,却严重偏斜了。这把枪制作过于粗糙,射出去的子弹歪得离谱。李芝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脸已经憋成绛红色。
她拼命咬住发抖的牙齿,调整方向又是一枪,李芝和塔吊的钩子一起掉了下来,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吐喘气。
艾敏泪流满面,她也松了一口气。
钱无角强忍眩晕,慢慢走到巴小秦旁边,把李芝扶起来。
“巴小秦,是谁指使你的?”
“……叔叔。”他不知道琢磨过来什么味了,脸色苍白。
“什么叔叔?你为什么要抓毒贩,我猜前租客也是你监禁并杀害了吧,还扔在我们门口。”
“她的叔叔……我要去,杀死毒贩,但我没有扔掉。他们害死了我的姥姥,除了姥姥,没别人了。”
“你在说什么?难道是,老年贩毒案……”那个案子过于骇人,以至于过了很多年大部分人还都记得。
经过长期大量宣传,年轻人对于毒品的防范意识越来越强,为了开拓新的渠道,有一批毒贩瞄准了老年人。通过小惠小利欺骗老人参加“保健活动”,最终让他们以一种很慢的速度深陷其中。
很多老人对毒品根本没有认知,还认为把管制药品送给吸毒者帮他们平息毒瘾,是一件善事。
艾敏和李芝互相搀扶着站稳,她幽怨地瞪着巴小秦:“野兔害死了我的家人,害我被拐卖被监禁,我这么努力要混入他们之中,就是要把他找出来报仇。”
“好了好了,我们先找人再秋后算账。小秦,你知道野兔现在在哪吗,你说的那个叔叔到底是谁的叔叔?“
“柴炬……叔叔,他送外卖的时候告诉我事情,也是他告诉我,你们是野兔的人。”
钱无角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她总觉得那附近有个外卖员不太一样,并不是错觉,他们曾经无数次擦肩而过。
巴小秦脸上满是困惑和不解,木讷地定在原地,眼神游移。
钱无角又放轻语气询问道:“野兔在……”
仓库的寂静被一声巨大的枪响击碎,巴小秦胸口开出血花,向后倒去。钱无角惊诧地回过头去,一个穿深色毛呢外套的男人站在那里,又开了两枪击中巴小秦。
随后他拔腿就跑。
李芝追了上去,钱无角跪在地上死命按住不断冒血的伤口,耳鸣充斥着她的整个头颅。
最崩溃的是艾敏,她抓住巴小秦血淋淋的手,大吼着:“野兔在哪!你快说!你别死!”
“港口……海……”
血从他嘴里涌出来,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两手胡乱在身前抓着。
“什么海!立栈哪有海啊!!!”
钱无角心里觉得很不妙,艾敏为何这么狂躁,她不是已经知道野兔在哪了吗……
巴小秦进气少出气多,两只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再也不动了。
李芝又跑回来,她摇摇头说:“没追上,柴炬躲进附近的山沟里了。”
看着眼前已经死去的巴小秦,表情沉重的钱无角,以及崩溃大哭的艾敏,她就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市区大路上,一辆价格不菲的轿车载着叶栓从公安局出来。
他在后座上翘着二郎腿,用自己的鳄鱼皮皮鞋踩着前面的真皮座椅背。在前面开车的秘书开口对他说道:“叶栓先生,现在情况复杂,下次再这样,米总就不会捞您了。”
“你别废话,让张红旗出来和我谈,我在他手底下做事这么久,使唤我这么多回,最后这情况都什么意思?啊?”
后座上有一个牛皮纸袋,他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把手枪。
“张总没空,有什么事您可以跟我说。”她脸上还挂着职业微笑,像个假人。
“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吗?你信我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他拿起那把枪,十分顺手。
叶栓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这里凭空出现一把枪,为什么旗先的秘书把车停了下来。
“你们要……让我,顶罪?”
“哈哈,何来顶罪一说,那就是您干的。”
叶栓推开车门踉踉跄跄要逃跑,秘书已经被警察按住了,正趴在车上笑着朝他招手,三个警察从不同方向用枪瞄着他。
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冒汗,一想到自己随时会被爆头,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张红旗…………张红旗!!!”
那个女人也曾跪在她失手勒死的那个女孩身边,但她没有收到任何指示,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她最终把女孩的尸体趁夜色运到深云山。
暴露自己绝对是个最错误的选择,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被盯上,直到一个年轻人提着斧子一步一步朝她追来,像她噩梦里索命的无常。
她拼了命逃跑,明明都已经看到不远处的警察局了,斧头一下接一下劈在她胳膊上、肩膀上。
警察察觉到异常追了过来,年轻男人已经消失,只留下地上的女人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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