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曳的公司不管其他事情效率高不高，但论让人滚蛋这件事，效率高的出奇。
姚曳上午接到通知，下午OA【注释1】便被注销，她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便□□脆利落的踢出了工作群。
但效率高也不是没有坏处，N 1的赔偿金倒是给的十分爽快，姚曳29岁，工作5年，账上瞬间多了十几万。
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账户，心想要是年终奖发的和赔偿金一样爽快就好了。
但人已经滚蛋了，年终奖就不要想了，公司算的清清楚楚，摆在姚曳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另寻他家。
于是被裁员的第一天，姚曳就开始海投简历。
她名校研究生毕业，又在TOP1大厂用五年时间干到了HR主管的位置，自认为履历还算是拿的出手。
但自认为的优秀在如今社会中不值一提，因为优秀的竞争者如过江之鲫，企业只会选择性价比最高，或者关系最硬的那一个。
姚曳过上了每天被现实捶打的日子，每天在各大公司来回奔波，整个淮京城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大大小小的公司，凡是有点希望的，都被她跑遍了。
白天游四方，晚上缝□□。淮京城CITY WALK被她面试期间走了个明白。
她后来归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面试的二十多个岗位：
90%对她毫无头绪的男朋友和虚无缥缈的生育节奏过分关怀；
80%认为她的薪资要求过高；
60%的岗位委婉的表示想招男生；
另外还有20%在给了口头OFFER后没有下文，姚曳打电话去问，对方表示经济太差，企业最终决定停止该岗位的招聘。
打击和拒绝接踵而至，可姚曳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姑娘，既然靠自己走不通，她想找熟人内推试试。
于是她找到了一位在另一家中型IT企业工作的老同学，老同学几年不见，除了头顶像被牛犊子舔了一般更秃了，倒是十分热情——
这份热情体现在简历没怎么帮忙推，倒是天天早上给姚曳发鸡汤，姚曳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微信上对方发来的大段大段的摘抄或感悟，比打鸣的公鸡还准时。
姚曳一开始还礼节性的回复，后来发现这位同学除了爱好熬煮毒鸡汤，还擅长制作牛肉面，时不时就说自己一个人住，邀请姚曳去他家吃面。
可姚曳分明记得这个人结婚了。
纵使在感情方面再迟钝，姚曳此刻也懂了七八分，于是终于在不堪其扰的某一天，毅然拉黑了这位同学。
看着银行卡上每日减少的数字，姚曳一股难以自制的沮丧之情油然而生，她从小优秀惯了，一路顺风顺水，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挫折。
于是在第N次被心仪的公司拒绝后，姚曳大哭了一场。
泪眼婆娑间，却听手边“叮咚”一声，“日日头条”app界面的角落里，跳出一则不起眼的新闻：
某县城发现X朝古建筑，疑似用于祭祀。
那一刻，姚曳决定暂停找工作这件事，出去短途旅行一趟平复心情。
就去看看这古建筑好了。
***
姚曳坐着绿皮车，一路摇摇晃晃往西而去，来到了位于淮京临省的一座以山清秀水著称的小镇。
因为是小众旅游地，镇子里人并不多，姚曳到达的那一天，青山环绕的小镇下了一场秋雨，青烟薄雾飘荡在山腰间，给本就以秀美著称的小镇凭添一丝缥缈的仙气。
她特意选了家半山腰的民宿，从照片上看，房间恰好可以俯瞰镇子全景，十分惬意。
只是惬意要付出代价的，姚曳拖着个大行李箱，望着陡峭蜿蜒的登山石阶，陷入了沉思。。。
她拨通了民宿老板的电话。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街头的咖啡厅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姚曳坐在车站的椅子上等老板来接她上山，目光不自觉的四下观察着这个小镇。
虽说是千年古镇，可历史的遗迹早已不复存在，水泥建筑充斥四周，唯有一座具有古代建筑风格的风雨桥，孤单的立在横穿古镇的河流之上。
她看见那座风雨桥上，站着一个人。
明明身披蓑衣头戴斗笠，遮住了面容，可姚曳却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
一阵秋风带起了斗笠之下淡蓝色的头巾，雨又下大了几分。
“你。。。。？”
就在这时，姚曳口袋里的电话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民宿的老板娘下山来接她了。
姚曳接完电话再回头时，桥上的人早已消失在重重雨幕中。
***
一天的奔波，姚曳终于安顿了下来。她换下被雨淋湿的衣服，走到房间的阳台上。
此时夜幕降临，山下家家户户点起灯火，在雨中汇成一条河流，如梦似幻。
民宿老板娘是个热情干练的本地女人，姚曳入住当天就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邀请姚曳一同晚餐。
青山绿水中的木屋，早已饥肠辘辘的姚曳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食指大动。
双椒炒土鸡，辣椒炒黄瓜，还有一盘自制的腌萝卜，老板娘手艺了得，看似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被她做的细腻入味，配上窗外的万家灯火，姚曳很快吃下两碗饭。
酒足饭饱之后，她与老板娘坐在窗边闲聊。
从老板娘口中得知，这座小镇在古时候名为“仙都”，因居民信仰虔诚而广受众神照拂，纵使山外战火纷飞，这里始终保留着一方净土。
只是后来和平年代开山修路，小镇逐步与外界建立起联系，年轻人便都往大城市去寻找就业机会了，仙都不复往昔繁华，不过好在这里风景优美，当地人经营民宿、饭店，也过的不错。
姚曳提到了新闻里那处祭台。
老板娘顿了一下，往山上指了指：“嗨，其实就是座破庙，你顺着这条石阶往上爬，爬到顶就可以看见了。只是那里实在荒芜，断壁残垣实在没什么可看，当地人求神拜佛都不会去那里。
不过山顶风景好，远眺可以看见城北奔腾的河流，天晴时候去看看，倒也别有风味。”
姚曳这次本就是来散心的，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不管好不好玩，都准备去游览一番。
老板娘见姚曳执意如此，便塞给她一把登山仗，石阶陡峭，她总觉得这来自大城市的小姑娘娇娇弱弱，爬到一半估计就得歇菜，于是临了还不忘叮嘱姚曳：“等雨停了再登山，注意安全。”
姚曳笑着全盘接下，她时间很多，可以等到下一个晴天到来。
好在天气不负所望，在姚曳到来的第三天，这场连绵细雨终于散去，虽然天色依然阴沉，但秋高气爽，适合登高
姚曳起了个大早，在民宿简单吃了点早饭，便拿着老板娘给的登山杖，往山上去了。
山林被雨沁润，还带着早秋的寒气，石阶上面爬满了青苔，两旁树叶已半染上金黄，姚曳穿过层层斑斓的秋意，终于找到了新闻里那处古建筑。
与想象的祭台不同，这里更像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破庙，斑驳的红色墙面，经久失修的庙顶都昭示着这里无人问津的过往。
姚曳穿过前门，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庙竟然很深。
她踩着堆满落叶的空寂回廊来到第一个大殿，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殿前一副对联：
上联：两般世界
下联：拨观照影
横批：拈花微笑
殿内有五座神龛，可只有大殿正中央的那一座下面，供奉着一个仙人，其他四位分列与两边，神龛之下空空如也。
难怪即使上了新闻，这里却依然破旧，大约专家也觉得深山野庙修缮无意义，更何况里面的神像都被撬了，
姚曳走进了些，静静看着中间神龛中的那位仙人泥塑。
头顶珠冠冕旒，手持玉笏，身后有两个只剩半截的泥塑，估计是侍奉他的金童玉女。
看这打扮，像是仙帝了。
神像前面的供桌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供桌前面，放着一个木质“功德箱”，里面空空如也。
姚曳有些唏嘘，鬼使神差的走上前，丢了一枚硬币进去，并用纸巾擦了擦供桌上面的灰尘。
硬币落入木箱，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叩响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做完这些后，姚曳双手合十，闭眼祈福。
殿前生锈的铃铛被风敲响，铃声叮叮咚咚随风而去，飘向苍茫群山。山下小镇上有杳杳钟声传来，澄净肃穆，在天地间回荡。
似乎被钟声惊到，一缕阳光破开乌云密布的天空，向这久违的人间投来轻轻一瞥。
一声叹息在姚曳头顶幽幽响起。
姚曳猛然睁眼，头顶上方的仙帝泥塑依然好好地端坐在神龛之下，神情威严，睥睨众生。
错觉么？姚曳想。
礼神完毕，她准备去后殿看看。可就在踏出大殿的一瞬间，姚曳发现刚刚的阳光转瞬即逝，天更沉了。
只听“轰隆”一声，远远传来一声惊雷，正巧打在庙宇上方，
那中央供奉的仙帝泥塑伴着雷声，哗啦一下，全碎了。
姚曳：“。。。。。”
先破财神庙，又毁仙帝像。我是造了什么不得了的孽吗？！！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阁下请留步！”
姚曳浑身一颤，这地方，什么时候又蹦出一个人来？！！
她猝然回头，只见一个身披华服的老头儿，正站在破碎的泥像前，笑眯眯的冲她招手。
【注释1】：企业办公系统简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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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班上进不如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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