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用我帮你推一下肚子?”谢平山担忧地替牧修远擦拭着他额角的汗水，轻声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在看太紧张，亦或是今天这蛋确实个头不小，牧修远跪在草窝边努力了半个小时，蛋还是迟迟不露头。
他一次次地弓起背，顺着蛋下坠的感觉使劲，却收效甚微。
终于，第四十分钟的时候，牧修远彻底放弃了靠自己的力量生出这个难产的蛋，气喘吁吁地倒在谢平山臂弯里，请求他帮忙拿药过来。
“推肚子……估计没用。”牧修远又累又羞地趴在谢平山腿上，任他帮忙把药液挤进那个饱受摧残的部位后，恹恹道：“我体型比母鸡大那么多，结构也不同，应该不好推。”
谢平山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他昨天把牧修远看得够紧了，今早出去那几分钟又绝对不够牧修远爬起来把一颗鸡蛋塞到如此深的地方去，这蛋难道是昨天早上他来之前就放进去的吗？
如此折腾大半个早上，一颗热乎乎的鸡蛋总算滚进了谢平山掌心。
牧修远累得不行，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问道：“你、你有没发现，我这是…怎么回事？”
谢平山有些不忍心地陈述事实：“没有，一切正常，蛋就是突然出现的。”
牧修远这回是真的想晕过去，缓了好久才道：“那就……晚上，我们去遛多多的时候，换条路。那里有家店，可以买到全套‘装备’，你就在厕所外面守着我把能排出去的都排干净，然后塞住，上锁。要是这样都不行……监控……全录下来给Caldwell教授。”
谢平山把牙齿咬得咯吱响，眼圈也渐渐红了。
他知道，许多精神疾病的治疗过程都是伴随着痛苦与屈辱的，不少患者甚至会在接受诊疗后选择自我了断，连他自己在国外疗养时都数度考虑过就此结束……可牧修远不该这样，他独自挺过了失去双亲的艰难岁月，在人世间摸爬滚打，从未向命运屈服，凭什么要被这荒诞的疾病折损人格尊严?！
“你捏得我有点痛。”牧修远本来都把眼睛安详地闭上了，这下只能又睁开，发现谢平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勉力抬起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安慰道：“我没事的啦，反正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一堆护士医生的看光过，为了治病，不丢人。”
谢平山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牧修远苍白憔悴的脸，出口的话就只剩下一句：“睡吧，好好休息。”
当天晚上，牧修远做贼似地来到某家看似无人光顾、实则营业额颇高的店铺，让谢平山带着狗在外面放风，自己钻进去以多年给子的知识储备和直觉迅速挑好东西结账，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回去以后牧修远钻进厕所一直忙活到凌晨两点，谢平山片刻不敢懈怠地在旁陪同，第二天谁也没能按时起得来。
多多在关上的卧室门外急得直打转，最后还是靠三楼那位打电话，谢平山才打开房门把狗送出去遛。
“怎么样，还感觉有蛋吗？”谢平山回到床边，摸着牧修远睡得乱飞的头发问道。
牧修远闭着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喜道：“好像没有哎，再等等，说不定真的是我昨天早上自己放的蛋——这样只要我身体反应跟上认知转变，是不是就可以不药而愈啦？”
谢平山也跟着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凑到牧修远身边抱住他，祝贺道：“我就说很快会好，希望我们修远明天开始能睡到自然醒！”
牧修远先是因为谢平山的亲近心中一荡，然后又想起明天得上班且厂里规定在那里上满一年才给年假，郁闷道：“还是要定好闹钟的，打工人嘛，不退休不放假哪来的自然醒。”
上班时间向来随心所欲的铁关系户谢平山表示：“要不你来当我助理?想睡到几点都可以。”
牧修远果断拒绝：“和上司是没有办法做朋友的！”
拜托他可是个财务，而且以谢平山的黏人程度，当他的助理岂不是要每天24小时都在领导身边待命?简直生无可恋！等等他怎么好像默认谢平山要一直和他住的……
谢平山遗憾道：“那算了，你今天多睡会儿吧。”
牧修远且睡且珍惜，快到中午才姿态慵懒地起床，让谢平山把锁打开，然后提着裤子冲进厕所，把里面堵着湿乎乎的东西全排进马桶。
然而，冲水前下意识地看了眼，让牧修远瞬间寒毛直竖，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大叫一声，后退几步靠着墙壁浑身颤抖。
只见那马桶里，赫然有一滩散开的蛋黄，以及一团薄薄的软蛋壳。
想来是昨天早上难产、晚上排泄，打乱了鸡蛋成型的进程，以至于在熟睡之时软壳蛋被堵住出口的道具弄破，醒来后自然也就没有要生蛋的感觉！
“小牧！”谢平山听到声音连忙过来，敲着厕所的门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牧修远感到一阵眩晕，不知过去多久，才在谢平山破门而入的巨响中清醒过来，想告诉对方自己还是在下蛋，口中发出的却是一连串响亮的鸡鸣——
“咯咯咯！”
纵使谢平山看过很多幻想题材的作品，突然发现本该在厕所里的人成了一只母鸡时，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
他向前一扑逮住那只母鸡，接着双腿发软歪坐到地板上，不顾鸡翅膀受惊之下用力抽了人好几个大嘴巴子，将其牢牢抓在手里不敢松开。
多多此时也窜过来，发现是活鸡以后不明所以地张嘴欲咬，被主人用力推开，委屈巴巴但贼心不死地在不远处徘徊。
谢平山抱起母鸡，走进次卧迅速关好门窗，这才放下它，盯着看了起码有十分钟，嗓音发哑地询问道：“小牧?是你吗？”
牧修远乍变母鸡，对自己的翅膀和尾巴都很陌生，通过练习，好不容易能稳住身体走上几步，听他这么问顿时侧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男人。
看啊，谢平山，原来我不是精神病，而是成鸡精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幽默的现实！
谢平山很快反应过来作为一只鸡大概也许可能无法以人类的语言与他进行沟通，于是补充道：“是的话，叫一声、不，还是两长一短地叫三声吧！”
牧·母鸡·修远闻言不满地先啄了他手指头一口，心想这么复杂的指令，不是在为难他牧鸡吗？这发声系统他可都还没怎么试过呢！叫错怎么办？真当是只普通鸡宰了炖汤啊？
吐槽归吐槽，对方既然这么要求了，自己又还是只弱小可怜且无助的母鸡，当然得勉力一试。
“咯——”调子起太高了，有点破音。
“咯——”这声比较标准。
“哒！”好险，差点就跟随本能又叫了声长的。
话说这房里忽然多出一只鸡少了一个人，除了人变鸡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啊！难道谢平山没看过福尔摩斯?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谢平山不信。
谢平山满脸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真的是小牧，小母鸡……我该不会能诅咒人吧？”
牧修远也想起来这茬，但下意识地就排除掉这个可能，抬爪搭在谢平山的脚背上，一脸严肃地咕咕。
别想太多，这都是我积极参与小某书投票活动的福报，和你没关系。
谢平山一边思考，一边蹲下来习惯性地像摸狗般顺着母鸡的背部捋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于是又将手指探进母鸡蓬松的浅褐色羽毛中。
“咕咕(好痒）”牧修远收回鸡爪子，决定先离这家伙远一点。
外面传来金毛挠门的动静，谢平山忽然想起牧修远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于是说：“饿不饿?我先去给你找点吃的吧，鸡可以直接吃厨房的大米吗？”
牧修远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拍着翅膀走开，在远离门口的地方找个掩体蹲下休息。
谢平山只好自己出去拿手机搜索怎么喂鸡，顺便把多多带回隔壁关好，以免宠物误食了邻居这只母鸡。
半小时后，一份鸡饭制作完毕，有米饭、玉米碴、红薯以及菜叶，非常合牧修远的母鸡胃口，饿狠了对着饭盆就是一阵猛啄，吃得桌子上到处都是——虽说在喂鸡，谢平山到底还是知道母鸡壳子里是个人的，没有做出让牧修远在地上啄食的事来。
饭后两小时，母鸡蹲在谢平山腿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突然又是一阵似曾相识的眩晕，反应过来时已经变回了人类形态。
牧修远恢复的姿势不对，险些带着谢平山滚作一团摔到地上去，好在及时稳住，有惊无险地调整为坐在谢平山身上。
“欢迎回来，我的小母鸡。”谢平山握住突然出现的褐发青年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着说。
牧修远放松地靠进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怀里，应道：“我回来了，谢平山，你不介意多个母鸡朋友吧？”
谢平山伸手掰过青年的下巴，凑过去深深一吻，纠正道：“是男朋友。我想通了，如果普通朋友不能朝夕相伴，那就做情侣，做丈夫。牧修远，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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