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聂兰台对萧淳誉道:“他们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若今日把姐姐接回去,除非是不要这门亲事了,否则将来姐姐再回到这里,那才是日子难过。”
萧淳誉点头道:“没错,他们个个替谢四说话,护短护得厉害,完全没想过我姐的苦处,在他们看来就是我姐在无理取闹,如果执意接她回去,大约这门亲事也是不成了。”
聂兰台道:“那我们再去跟姐姐好生商量一下罢。”
萧淳誉想了想,道:“你先去劝劝我姐,我去找谢四。今日正好休沐,谢四不用去翰林院上职,若他不在府里,出去鬼混了,那我就是翻遍京城,也要把他找回来,向他讨个公道!”
聂兰台应了声“好”,夫妻两个分头行事。
大约谢渊白昨晚上和萧淳庆大吵一架,今日心绪不佳,也无心出去找朋友小聚,就在前院书房里坐着。
看见萧淳誉来了,谢渊白吩咐小厮奉茶,不冷不热地招呼道:“誉弟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萧淳誉道:“我今日为何来找你,你不是心知肚明么?”
谢渊白道:“我还真不知你来找我是为何事,莫不是来找我出去喝酒的?”
萧淳誉寒声道:“你别装傻!你和我姐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要是个男人,就拿出男人的担当来!”
谢渊白皱眉道:“这怎么就扯到男人的担当上了?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萧淳誉往前大踏一步,一把揪住谢渊白衣领,怒道:“你没做错什么?难道是我姐错了?她嫁给你,辛辛苦苦替你操持家务,冒着性命危险给你生养孩子,你倒好,在外面找红颜知己!什么红颜知己,说白了就是勾搭那不知检点的女人,现在我姐要回娘家,你打算怎么办?”
谢渊白道:“她既要回娘家,那便让她回就是了。”
萧淳誉见他神色愠怒,气恼中还夹着几分淡漠,更加火大:“看来在你心中,我姐这个妻子已是可有可无的了,既如此,我就接了她回去,你拿一份和离书来,咱们两家一刀两断!”
谢渊白沉着脸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妇人家爱闹几句让她闹就是了,你何必把事情抬到一刀两断这个地步,你们萧家人都这么喜欢小题大做么!”
萧淳誉强忍着怒气道:“你既还想跟我姐过,就随我来给她道歉!”
谢渊白低头犹豫了片刻,叹道:“好,我随你去一趟,你且看看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你就知道我的难处了。”
萧淳庆的屋子里,聂兰台正在劝她:“说来说去,话还是那些。姐姐若是铁了心不想再跟谢公子过,那我们即刻接你回去,若是姐姐还有几分留恋,或是别的考量,那么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其实姐姐月子已过了半,等出了月子再回去,既不用等很久,也不落人家话柄。”
萧淳庆含泪道:“我爹娘将我养大,从来教我任情纵性,没教我要这般逆来顺受,瞻前顾后,所谓顾全大局,不过是牺牲我自己罢了。”
聂兰台叹道:“何尝不是呢?我们女子在这世道活着本就格外艰难,做姑娘时有父母护着,还能恣意一二,既嫁做人妇,少不得诸多问题都要考虑起来。若还像以前那样纵情率性,那倒也是让人羡慕的,只不过带来的损失会有些大,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萧淳庆用帕子轻拭眼角,“当初谢四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跟染指别的女人。可如今,他已经把那柳绵儿放在了心上,两个人纠缠不清,说得好听点是红颜知己,说白了就是暗通款曲。他的心不在我这儿,我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与其这样没心没肺地熬,还不如一刀两断了干净。”
聂兰台缓缓道:“姐姐就是至情至性之人,把一个情字看得太重要了,才这般受苦。曾经你彼此都把对方放在第一位,那自然是好的,可如今人家心里既把位置挪了一挪,姐姐也少不得要挪一下位置,莫再执着于这些事才好,他既无心,你便休。不过,也并非要在明面上跟他闹,那样只会让我们自己更苦罢了。”
萧淳庆泣道:“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见不得那些脏污事,更见不得变心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既有了不干净的心思,就让他彻底腌臜下去好了,我不想留在这里受他污染。”
聂兰台轻拍她的背,将语声放得更轻柔些:“姐姐是山间雪,云中月,心里一片净土,所以见了腌臜黑暗的东西,才这般痛苦。可是姐姐也知道,过刚易折,我们人活着,不可能对任何事情都不妥协不低头的。”
萧淳庆呜咽道:“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不做女子!”
聂兰台等她稍稍平静些,才徐徐道:“姐姐,不如听我的,再熬一熬,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再来接你如何?到时候就说,我跟世子成亲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而你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我想沾一沾你的喜气,想把你接回去住。如此一来,别人挑不出刺,也全了谢家的面子,免得他们以后挑拣你的不是,对你和孩子都好。”
萧淳庆用手扶着额,神色痛苦不堪。
默然好半晌她才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再熬一熬吧。”
千不看万不看,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如果她执意在月子里回娘家住,将来孩子也会受旁人指点。
聂兰台见她想通了,甚是欣慰,正想再安慰几句,忽见丫鬟掀开帘子,谢渊白和萧淳誉一前一后走进来。
萧淳庆一见谢渊白,顿时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谢渊白没答话,而是转头对萧淳誉道:“你看看,我是她夫君,我来她屋里,她就这么跟我说话。”
萧淳庆道:“你不必在我弟弟弟妹面前颠倒黑白,他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你做的那些事,还让你配不配站在这个屋里,你自己心里明白!”
谢渊白不掩怒意道:“我又做了什么事了?我不过是和好友聚聚,因为仰慕柳家小姐的才华,不囿于那狭隘的男女之见,跟她有过几次接触而已,你就成天拈酸吃醋,做出这副嘴脸来!”
“几次接触而已?”萧淳庆怒极反笑,“我整个孕期,你都在外面跟你那位红颜知己吟诗作对,我早孕时吐得死去活来,中期见红保胎每日喝药扎针,再到生产时差点死了,你关心过我一句话没有?你反倒指责我拈酸吃醋,我跟你说,人在做天在看,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谢渊白脸色十分难看,道:“妇人怀胎生产本来就是那些事,我还要怎么关心你?难不成不去翰林院上职,每天只坐屋里看着你?你不要太矫情了!以前我二嫂怀琮哥儿的时候,一直吐到生,血都吐出来了,也没见我二哥成天陪她,后来也没见我二嫂闹呀,怎么你就跟别人那么不一样呢?何况我除了每日供职,只不过和朋友小聚,并未寻花问柳,也没要你张罗通房妾侍,我自问已经做得够好了,放眼京城,有几个如我这般待妻子的夫君,你还想怎么样?”
本已擦干的泪水又从萧淳庆眼中滚出来,她哽咽道:“我现在怎么样也不想了,你既做得那么好,我半点也配不上你的好,行了罢?你起出去,待我收拾完了就离开,咱们彼此都清静!”
聂兰台一听这话坏了,好不容易劝得萧淳庆心绪平稳了一点,这谢渊白一来,又把她的火气勾了上来,前面那番话岂不白劝了?
她赶忙向萧淳誉使眼色,示意他把谢渊白拉出去。
萧淳誉亲眼见到姐姐又受气,顿时火冒三丈,大怒道:“谢渊白你不是东西!你适才答应来向我姐道歉,你这是道歉?你是故意来气我姐的!”
谢渊白红着眼道:“你也是已娶妻的人,将来若是你妻子这样对你,你还得跟她道歉,我就不信你受得下这种气!”
萧淳庆抓起一个枕头向他扔过去,叫道:“受不了你就走啊,我可没叫你来!受不了我那你把和离书放下来,咱们一拍两散,再不相干,如何?”
“姐姐息怒,”聂兰台忙道,“和离的话岂是能轻易说的?”
她转头又向谢渊白道:“谢四公子,你也冷静一下,姐姐她还在坐月子,有些疾病旁人不知,只有产妇才知,旁人都说是孕妇矫情,殊不知那是她们生孩子以致身体和心里都出了疾病的缘故,待以时日会好的,可是在这个时候,还须谢公子多点耐心,不要再刺激姐姐了。”
谢渊白眉间悒郁,道:“明明当初成亲时,你是多么温柔如水,善解人意!怎么过了这几年,性子变成了这样,又冷又硬,这叫人如何亲近?还怨我去找红颜知己,但凡你柔顺一点,你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聂兰台见他仍在火上浇油,看来是要把萧淳庆活活气死,赶紧对萧淳誉道:“你快把他带走!”
萧淳誉本想帮姐姐说几句话,转念一想,再说几句只会换来谢渊白更激烈更伤人的反驳,反而更伤害姐姐,赶忙把谢渊白拉了出去。
谢渊白一出屋子,萧淳庆就捂脸哭起来,哽道:“弟妹,你也看见了,他就是这般待我的,对有些人来说可能这不算事儿,可对我来说,就是拿刀子扎我的心!这日子我没法再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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