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叶昕雨一觉睡到快八点。集团要打卡，她慌不择路出门。
骑车上班是她个人爱好，家离单位只要15分钟。然而今天有点晚了，她骑得太快全脸都是汗。
叶昕雨很重视外表，职场上的每一天都是精妆示人。
设计部板块很多，有住宅、酒店、商业……园林部的老总徐妍，是部门最靓丽的贵妇人，也是老板的情人。
这在房地产都不算什么大瓜了，徐妍为人和善，全单位上下没人敢公开嘴她。叶昕雨在徐总那借了借她的化妆品，还卷了一下头发。
“小叶，你们现在忙不忙？”徐总问起，随后叹气，“阿香好像要被调走了，我这里一直缺人。”
叶昕雨不清楚这件事，难道阿香要当总裁助理了？
部门今早气氛有些古怪，整个设计部诡异的安静。
叶昕雨看到阿香，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管培生小郑把叶昕雨拉到一边，小声说，“昨天晚上……阿香好像把总裁得罪了。”
“不会吧？”
“昨天的面试，前面是装装样子，后面真正的环节是比拼喝酒！”小郑说。
“我就知道……”这是叶昕雨坚决不去的理由。
小郑介绍昨晚情况，当晚面试结束后，人事拿出用酒杯堆起来的金字塔。总裁直接问，谁上来倒酒和喝酒。
“这么直接的服从性测试？”
第一轮倒的是啤酒，有不少管培生主动大胆上去喝，其中包括了谨慎胆小的阿香。阿香虽然不会喝酒，但喝点啤酒不是问题。
但是第二轮，总裁指定让阿香倒红酒。
“阿香这里开始有点不行了，她说她不怎么会喝酒，能不能不喝了。”
“总裁肯定说，以后去外面应酬，免不了要喝的，不会喝酒怎么行。”叶昕雨猜测了一下。
“对对对，那种无形的压力好可怕。”
“一定要喝酒吗……”小宋听了害怕。
“后面阿香实在受不了了，说她不应聘了。”小郑越说，面部表情越窒息，“但是总裁还在逗她，说喝点怎么了，杯子那么小……然后总裁亲手拿了一杯酒递给阿香。”
“这完全是pua。”叶昕雨听得非常不舒服，职场有些领导真让人作呕。
小郑没说完，他说第三轮要倒白酒。
叶昕雨和其他管培生，张姐，每个人脸都是白的。
总裁劝酒，没人敢不喝。管培生们不过入职十天左右，他们都是一张张职场白纸。
那种场面，叶昕雨听了不忍。
“阿香那会人都快站不稳了，好像真的酒量不行，她求总裁说能不能别喝了。”
“阿香好惨啊，还不如第一轮就淘汰呢！”小宋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总裁说喝一点没事的，要练练胆子。阿香被逼无奈只能喝了，没想到喝完她全吐了……”小郑面色铁青，回忆让他浑身发冷，“总裁的衣服脏了，阿香吓得大哭！最后开发部那个小王选上了，总裁走后，阿香还要和人事部一起收拾现场。”
丁香长得漂亮甜美，性格是娇滴滴的小女生，一直被各种男同事捧着。这样的职场霸凌，她肯定第一次遇到。
小郑说完，连着喝了好几口可乐，品味着这属于设计部的平静，“小叶说得对，伴君如伴虎，总裁助理真不是人当的。我们设计部好，设计部好……”
阿香虽然很惨，但她的悲惨经历会马上传遍公司，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
喝酒这个事情，你要说成是职场霸凌，那帮酒徒只会说你小题大做。诸如什么，“没事的，就一点点而已。”、“晚上要尽兴点啊。”、“美女怎么一点面子不给。”……
“我们设计部是挺好的，呆着吧。”叶昕雨拍拍小郑的肩膀，决定出去压压惊。
她来到集团楼下的KFC，点了一份早餐，顺便打了个电话给杨翊明。
对比之下，叶昕雨觉得杨翊明那副不冷不热干实事的样子蛮好，她现在特别讨厌衣冠禽兽。
“喂，杨院长，等下有空吗？我要过来一趟。”
“你还来？”
短短三个字，马上提升叶昕雨夏日的血压值。她试图平静去换位思考，是的是的，自由自在的上班着甲方要来了，确实有够烦人的。
烦人又怎么着，还不是得忍着吗？
“就来。”
她不是在发号施令，她只是发自内心，要让这个乙方难受一点点。
“来吧。”对方还是有职业素养的。
叶昕雨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来设计院应该上班时间摸鱼来，而不是加班到十二点多。
到了理森院，杨翊明的院长办公室像菜场一样围满了人。白天来的缺点，她要排队。
她观察他，他能分心同时听两人讲话。
“叶总，你有什么事？”杨翊明打发完办公室的以后，亲切询问。
“明知故问，昨天的图，不是还有很多没改完吗？”
叶昕雨慢悠悠从沙发上起来，换到杨翊明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捧着脸。
她脸很好看，语气甜甜的。杨翊明知道她是装的，说的句子是冷冰冰的催图纸。
甲方惯用伎俩。
“今天弄完地下室初排给你，还有事吗？”
一分钟下逐客令，这乙方也太猖獗了点。叶昕雨在沙发上排队都不止十分钟了，怎么能这么快离场。
“没事不能在这里坐坐？”
可惜叶昕雨坐的这张椅子很朴素，不能摇来摇去转来转去，不然她的坐姿肯定很散漫。
“您不用上班吗？”杨翊明耐心问。
“我的工作内容就是监督你画图。”
“……”
杨翊明手抓着鼠标，鼠标指针漫无目的地在电脑上转动。
他每天都在对接甲方，人家甲方最多虚情假意说一句“杨院长辛苦一下”、“杨院长麻烦改一下”；甚至态度差的直接说“我周x要，你们快点”。
这个小美女，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我上午稍微有点事，马上给你改图。”杨翊明试试拖延法。
“我知道杨院长你很忙，但你还是要尽快给我地下室图纸，我们集团的项目是最急的。”叶昕雨把椅子搬得近了些，“先做我们集团的项目，别的甲方没有我那么好，给你修改费，还亲自看你改。”
叶昕雨做甲方以来第一次那么嚣张，和对面院长凑得那么近。她跟何总出去时，都是装作乖乖女坐在何总旁边不说话。
她是看人下菜碟，其他院的老专家哪像这位青年大师那么有脾气，早端端正正收到领命了。他交流起来比老头子有趣得多，可是真得难啃，她都没听他主动说过类似“好的、收到、明白”这些词汇。
所以，都是他这副态度逼她的。
“杨院长，我们负一商铺损失好多间。”叶昕雨拿出昨天的一层平面说道，“你能不能把负一排一下，商铺价值千金的。”
杨翊明无奈点点头不说话。
“好吧，那我给你排一下。”他只能把别的事情推掉。
叶昕雨笑吟吟，她笑起来更有魔力，一种把他骗走的魔力。
“负一没问题的话，你今天能再出个负二平面吗？我们车位也损失很多，车位排一下。”
她这要求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车位画完，明天的天可能都黑了。她不是故意要刁难杨翊明，只是觉得这种压力测试很有趣，想看看他的反应。
原来，甲方说话这么轻松，这么没压力。上位者，可真是有耀武扬威的资本。
杨翊明暂时有点头痛，打算听她一次性讲完。
“难道杨院长只做方案，不会画地下室？”叶昕雨见他不回答，只能问。
“我当然会。”杨翊明微笑，还在和叶昕雨较劲，“我什么都会！”
质疑别的都算了，还质疑他能力。催负一已经很过分了，还催负二，杨翊明有扔鼠标的冲动。
叶昕雨真适合当甲方，要没有这张迷人的外貌，杨翊明很想把她赶出去。
“杨院长！”叶昕雨马上换招数，“你能力很强，我看过你履历，我超级崇拜你！能不能占用你一点点小时间，改改我们的方案？”
“好吧。”
对接叶昕雨这种甲方要耗费他很多精神，他居然疲于接待，只能劝说她，“白天找我的人太多，我没法静下心画图。晚上行不行，我会调好给你的。”
*
回到单位，叶昕雨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阿香要被调走了。”小宋回答，“刚公司OA发了新的调动公告，阿香被调去营销部了。”
“啊，啊？”叶昕雨惊了，“是集团营销部，还是项目部上？”
“好像是项目上，而且是辉市的项目。”
阿香在自己工位上，已经顾不上面子小声哭了起来。大家或摇头，或同情，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叶昕雨不知道该说什么，看阿香这个结局她心情有点沉重，她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辉市的项目可不是好项目，到三线城市郊区去卖房，那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小叶小叶。”负责酒店板块的黄总招呼她，“明天有一个招标会，一起去参加下。”
是杨翊明说的那个吧，叶昕雨心下明了，答应下黄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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