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她咽下最后一口汉堡,用手肘捅了捅旁边叼着根吸管喝可乐的阿冬,“今天先去他家附近打探打探情况。”
“一定要去吗?”阿冬摇了摇可乐杯里的冰块,哗啦啦的声音几乎将它的声音盖了过去,但秦熏敏锐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它的嘟囔:“我不想看到那条蛇。”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秦熏托腮盯着它:“你为什么这么怕那条蛇?甚至只是听我说陈发头上有这么条蛇,就吓得拔腿就跑,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阿冬唉声叹气,秦熏还没见过它这么颓丧的样子:“我怕的不是那条蛇,而是它豢养的那只域魔,如果你们打起来了,那只域魔也一定会参战的。”
这是个秦熏从未听过的名词:“域魔?这东西很厉害吗?”
“不,它本身没有攻击力,只是能制造异空间,把敌人困死在里面。”
“这听上去也难不倒你啊。”秦熏不解:“你连游戏这种虚拟空间都能进出自如,区区一个异空间能把你吓成这样?”
“不,”阿冬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混杂着焦虑与恐惧的神情,“这种空间不一样,是老师的领域,一旦我入侵域魔空间,就会被老师发现。我不想被抓住。”
“老师?那是谁?”
“能不问他吗?”阿冬明显不想多提,捏着可乐杯的手都在发抖,幅度越来越明显,它甚至有些压制不住。
它的状态很不对劲,秦熏忙按住它的肩膀:“你怎么了?”
阿冬艰难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极其痛苦,甚至连它那虚假的人形外壳都开始卡顿斑驳,错位模糊,像出故障的显示屏或放映机里那些抖动、失真的图像。
“喂,没事吧?”秦熏坐不住了,忙扯过搭在座位靠背上的外套蒙在它出现异样的身体上,挡住路人不经意间扫来的视线。
但阿冬抖动的幅度还是越来越明显,她只好用力搂紧它颤抖不止的肩膀,强行遏制它的举止:“你这有点吓人了啊。”
“糟糕……”阿冬的声音也像被融入了许多噪声,畸变得厉害,“我不该想起……老师的。”
“那现在开始别提那家伙了,赶紧忘掉。”眼看失真已经从它的身体上蔓延到它的脸上,秦熏忙将外套往上拉了拉,但她这显然是多此一举,因为仅仅半秒钟不到,麦当劳里的灯就噼里啪啦全炸了,整个店面霎时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人群里叽叽喳喳的惊呼声起此彼伏。
“你们看!”有人突然指着窗外:“看那辆车!”
秦熏也抬眼看去,门口那正是阿冬从游戏里弄来的车,它此时就和她眼前的阿冬一样,整个车身都开始崩塌。
短短几秒后,豪车突兀地从那块地面上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似的,而她怀里搂着的身体也在同一时刻消失无影。
“阿冬?”秦熏的声音轻飘飘地在空气中回荡。
嘟嘟。她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太可怕了!】阿冬俨然又变回了无形的幽灵,用她的手机噼里啪啦地发表控诉:【我又得重新刷分才能赢回那辆车了。】
秦熏:“……”
关注重点应该是这个吗!
她想问那所谓“老师”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又怕它再次发生刚才那样的故障,话到嘴边只好咽了下去。
“老师”是一个人吗?还是跟阿冬一样本质无形的存在?提起那个“老师”,阿冬又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回家吗?】阿冬没有再提“老师”的事,就像真的完全忘了这回事似的。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是要去陈发家看看情况。”既然它那么怵柳湘手里的那什么域魔,秦熏也不想勉强它跟着,“对了,我们前几天玩过的那个游戏你还记得吧?虫族女王那一关有个移胎仪,你有办法把它弄出来吗?”
【和现实世界不兼容的东西是带不出来的,但我可以帮你把人拉进游戏,只要你有对方的血液和头发。】
“唔……”秦熏沉吟片刻,点点头,只要能进到陈发家,这些都好弄,“好,我尽量。这次需要什么代价?”
【一条人命。】
“什么?”秦熏不由抬高了声音,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还在店里,忙又把声音降了下来:“有没有搞错?拉我进游戏只需要耗电,拉其他人就得耗命了?”
【同样的事情重复做,代价会指数级增加。比如我如果下次还想把那辆车带出来,付出的就不止一辆摩托,起码也得是一栋楼。】
“但我们进进出出游戏那么多次,用的不也一直是电吗?”
【我们和他们当然不一样,】阿冬理所当然道:【代价函数是拿我们当基准设计的,我们相当于底数为1,系数正比于待在游戏内的时长的指数函数,代价无非是多点电少点电而已。而其他事情的价值函数底数比我们高,拿人类来说,第一个人进游戏,是第一次发生“人类进入游戏”这种事,幂次是0,相当于耗的还是电;等到第二个人进游戏,这时候就是第二次发生了,幂次增加,电的价值就已经不够用了。如果还有第三个人……】
“得得得,打住,”秦熏被它这长篇大论弄得头痛,“你直接告诉我,要求的那条人命,能否指定死亡对象?”
【不行。随机选择附近对象。】
随机的啊……这可不好办。
秦熏对杀她觉得该死的人其实没什么负罪感,但相对的,如果误杀了她觉得不该死的人,她绝对会愧疚终生。
“我先考虑一下,”她说道:“反正离具体实施还有段时间,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准备着。”
【需要我把那只小怪物也一起带回去吗?】
秦熏翻了个白眼:“你有这么好心?我看你是想偷偷把它丢了吧?”
【没有哦。O(*^o^*)O】
秦熏知道它什么德行,一心虚就会用古早颜文字卖萌,她可不吃这一套:“它不用你管,我带着它。”
打发走不情不愿的阿冬后,秦熏拎起缩在她腿上打盹的小巧,顺着人流离开麦当劳,望向街道的小区。
小区入住率不算满,好几栋楼的窗子大半都是黑的,花园里也没什么人影,很适合嵌入调查。
她用信丝临时控制了门口的保安,避开摄像头进了小区,每栋住宅楼的侧面有醒目的金色数字标注楼号,她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15栋。
15栋在小区的西南角,共25层,陈发住的18层正亮着灯,楼层太高,里面具体如何根本看不清。
但这难不倒秦熏,她用信丝“绑架”了一只窝在树上打盹的小斑鸠。
斑鸠振翅起飞,很快又轻巧地落在18层的窗台上。
窗户是磨砂质地,看不太清屋内情形,但隔着窗户,窗台上的小斑鸠还是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秦熏微微蹙起眉头,里面在吵架。
其中一个显然是陈发,另一个更尖更细一点,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情绪很激动,声调很高。
陈发像是粗鲁地摔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或墙上发出刺耳的清脆声响,他扯着嗓子大声喊:“我去……去哪儿了要你管?老子心情不好,滚……滚一边儿去!”
即便没看见他人,只有他的声音,是个清醒的也都能听出他喝了不少酒,说话大着舌头,醉醺醺的。
“谁关心你是死是活!我只是操心我肚里这孩子,你要犯事了他怎么办?”女人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别人怀孕老公跟前跟后生怕老婆出事,你倒好,甩手掌柜也就罢了,还整出这种事?我一进家门就看到你满头满脸是血的躺在这儿,你有没有想过孕妇经不得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身上这些血到底哪儿来的?不说的话,我就报警了!”
“报警?”陈发低声喃喃,旋即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女人被他这一出整得毛骨悚然,声音防御性地又拔高了一截。
陈发突然停止狂笑。
室内静了片刻后,女人惊恐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你,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真报警了!啊——”
女人的惨叫声吓得秦熏浑身一激灵,糟糕,陈发不会是动手了吧!
来不及多想,她带着那位被临时控制的小区保安迅速冲进15栋,好死不死,这楼里电梯居然在这种时候维修,不得已,只能选择爬楼梯。
她边在楼梯上狂奔边在心里暗骂陈发这个畜生。其实她本没有打算今天就直接杀到陈发家的,都怪这该死的不做人,打乱她计划。
兴许是激活刀枪不入的属性后她的体质也得到了大幅提升,她居然仅仅只用了2分钟就实现了连爬18栋这样的壮举。
“您好,小区物业的,”她操控保安用力砸门:“附近邻居反应你们家有点情况,我过来看看,请开门!”
秦熏焦灼地盯着眼前漆黑的防盗门,已经做好了要是陈发不开门她就踹门进去救人的打算,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陈发木着一张脸看了看保安,又看了看秦熏:“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保安:“附近邻居听到你们在吵架,让我过来看看情况。”秦熏也随意扯了个借口:“你落了东西在我家,我过来还。”
陈发点点头,后退一步,放两人进屋:“有事进来说吧。”
秦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微妙怪异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她进去了?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反而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她纠结片刻,终于还是对屋里人的性命的担忧压过了心头这没由来的怀疑。
她不再迟疑,大步迈进屋内,但她也存了个心眼,把保安和小巧留在外头,万一有什么不测,可以来个里应外合。
房门在身后合上。
一进门,屋里刺骨的寒意就让秦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夏天屋里开空调很正常,但这温度未免也太低了。
她目光下移,望向门口摆着的几双鞋子。
陈发家装的是下沉式玄关,旁边放了个鞋柜专门用来放鞋,按理说这种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必然是收拾得很整齐的,不说纤尘不染,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柜脚和地面的交接处覆着一层厚厚蛛网,柜里放着的鞋子更是邋遢,每双鞋的鞋面都积着层薄灰,一看就是放了很久。
有人气儿的房子不大可能是这样的。
“我给你倒茶。”陈发转身去了厨房。
她看着陈发的背影,抿成一条近乎直线的嘴唇又往下弯了点弧度。
陈发背上背着一只破旧的布娃娃,娃娃的脑袋扭过180度,直勾勾盯着秦熏,半晌,突然勾唇一笑,嘴巴张合着吐出人声:“欢迎光临。”
秦熏心头的侥幸霎时如遭断头台上咔嚓一刀,头颅咕噜咕噜滚下了高台,发出重物坠地的闷响——布娃娃的声音和斑鸠偷听来的那位女主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再显然不过,陈发和这娃娃合力口头出演了一出家庭暴力戏码,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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