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的时候,草头已经都挑完了。
不过找打谷场却又要见缝插针
犹豫要占稻场枪天气,别家都连夜把谷子铺在稻场上,有的晚上抢着请车子碾了。余梦的爸妈趁着别家打完稻子空出了稻场,立即喊她和弟弟连夜把谷铺好。
忙到晚上十一点,终于将稻场的谷子铺满,爸妈挑回来的谷子铺了一半。不过好在抢到一个稻场,等这一半碾完,铺剩下的一半就好了。
晚上吃完的饭所产生的能量,此时早已消耗完了。但她们家也从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有雨,父母决定去楼顶的空台上睡,万一下雨了好及时抢谷。
果然,半夜真的洒起了雨点,余梦惊醒,父母也都醒来,四个人连忙拿着薄膜去了稻场。但这雨在她们还没铺薄膜的时候就停了。
余梦回到家里,是凌晨一点。大家又继续睡觉。
过了一会儿,又洒起了雨点,余梦和爸妈又跑去稻场铺薄膜,还没铺完,雨又停了。
爸爸看看手表,是凌晨3点。
爸妈叫余梦和弟弟回去休息。
但父母两个没有走的意思。余梦知道,父母是不打算回去休息了。
隔着星斗的光影,可以看到天上飘移极快的浓云。夏天的天气变化迅速,有时候突然来一阵阵雨,也能把稻子都毁掉。
在余梦的记忆里,好几次在打稻子的时候,落起了大暴雨,把稻子淹得一粒不剩,一季的庄家就完蛋了。
余梦说:“我就在这稻草上睡吧,马上就天亮了。”
三点钟是父母这几天起床的时间,但别人开拖拉机碾谷的司机,绝不会这么早爬起来给你碾谷。
这本该是这几天父母应该睡上一个好瞌睡的一天,还是被这几点雨给吓得一晚上没睡。
余梦就真的在稻谷上睡着了。四点和五点的时候她被雨水惊醒过两回,父亲坐在稻场边抽烟,母亲拿着扬叉时不时挑一下散落在周围的稻子。
弟弟在稻场的另一边熟睡。
她们等天亮,等碾谷的拖拉机来。
迷迷糊糊之间,余梦像是熟睡了,又像是没睡着。她脑海中不知道是梦见还是想起,小时候家里碾谷,很少坐车的她和小伙伴们坐在碾谷的拖拉机上一圈又一圈地在铺好的稻谷上碾着,中途停下来,父母就拿着扬叉把谷子挑一面,等全部翻过一遍后,拖拉机再又重复在稻场上碾一遍,等碾完,就用扬叉把那些已经脱了粒的稻草挑成一堆一堆的,然后又翻成一个只有稻草杆的草头,这些草头在秋收结束之后就会变成草把子拿去烧火做饭,然后留一部分给牛吃,留一部分铺床,留一部分打要子。
农民们总是能将他们所接触的各种东西用到极致,就连最后的稻草影子,也要留着冬天沃火坛。
这是几千年来老百姓的生存智慧,若是不交社会提留,没有过于严重的天灾,他们自给自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还有一些结余,可以在收谷子后换苹果、换梨子吃。
有时候两斤谷子换一斤苹果,有时候一斤谷子换一斤梨子,这是余梦记忆里,为数不多关于吃苹果的记忆。这些水果等闲是吃不起的,逢年过节也没有,只有丰收的时候,卖苹果的来,且用谷子换的价值尚可的时候才吃得到。若是一斤苹果要三斤谷子换,或者四斤谷子,那父母决计是不会换的。
“姐,姐,快起来,拖拉机来了。”弟弟在旁边喊。
余梦倏然醒来,眼睛边干干结结,大脑迷迷糊糊。
哦,拖拉机真的来了。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幸好拖拉机来了。
父母拿着扬叉在稻场边挑一挑,捡一捡被拖拉机轮子撩开的谷子和稻草,这时候余梦帮不上忙,就主动请缨回家做饭。
到七点多,饭也做好了,余梦去喊他们回来吃饭,父母却在挑谷子,已经碾完一面,挑一面后,再碾一遍,谷子就打好了。
余梦说:“爸妈,赶紧回去把饭吃了。”
爸爸说:“你和你弟先回去吃,我们等会儿弄完了再来吃。”
妈妈说:“拖拉机去银川稻场了,等会儿就过来了。得抢着翻一面,待会儿过来就直接碾了。”
余梦只好借了一个扬叉,帮着一起翻谷子。
将近八点,总算翻完了。
当拖拉机过来的时候,径自从余梦家的稻谷旁边呼啸而过,哦不,是哐当过去。
妈妈追着拖拉机边跑边说:“我家的谷挑好面了,先碾了哇……”
“大狗的催了几遍了,我先去给他碾一面……”开拖拉机的小雀撩下一句就哐当哐当开走了。
余家村上下三个湾几百户人家只有两台拖拉机。听说后面连续好几天要落雨,这两天大家都在抢着碾谷。两台拖拉机极其走俏,在村里各个稻场耀武扬威,赚得盆满钵满。村里三百户人家,碾一场50块,每家平均两场,稻场大的80,家里种田多的还要碾三四场,这么算下来,余梦都羡慕这些开拖拉机的。她甚至在某一刻,肯定了弟弟儿时的梦想——开拖拉机。
父亲撩完稻场的边之后丢在扫帚说:“那就先回去吃饭吧。”父亲的眼中有很深的红血丝。
母亲却说:“待会儿他碾完大狗的,就过来的。”
余梦说:“那你们守着,我回去把饭菜掇过来,咱们就在稻场吃。”
父母都同意余梦的提议。
然而,就在她们吃完了,小雀的拖拉机又哐当过去,说:“高的拖拉机垮了,我去北头碾一下乌梢的就过来。”
高就是村里另外一个有拖拉机的大户人家。
父母失望地看着拖拉机开走,无可奈何。
天气越来越闷热,天上的浓云不见散去。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小雀的拖拉机才开来。
父母是不会有怨言的,就像余梦看见父母吃过一万次亏,都不会有怨言一样。为啥呢,高的拖拉机已坏,就只剩下小雀的拖拉机,还有一半稻子要碾,父母不会干得罪人的事。
余梦想说,母亲给了她一个制止的眼神。
天气越来越热,空气越来越闷,不知道是因为等了几个小时心情已经烦躁到极致,还是天上浓云不散,对于要下雨的恐惧逼着人无法呼吸。余梦皱着眉,一句也不想说。
十一点半,终于谷子终于碾完了。
可就在拖拉机开走之后,密密匝匝的雨点飘泼似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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