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这姑娘是谁啊?怎么倒在地上?”
“怎么倒在将军门前?”
“衙门呢?衙门怎么还不过来?”
……
城中来了个少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队人驻扎在城外,昨日那领军的将军进了城,被衙门安排到君家的一处别院住下。
“怎么回事?”何安走出院门的时候,一群人正堵在入院处,大门口躺着一位姑娘。
头发杂乱地散着,一身白裙却沾满了泥土和斑斑的血迹,一根红丝绦系在腰间,垂在地上的流苏沾了血黏在一起,发出血干涸后的黑色来。
“将军,我们也不知道,这一大早,就发现这位姑娘晕倒在门外。”一个侍从样的人凑到他身边解释道。
“还愣着干嘛啊,抬进屋子救人啊。”何安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两人,“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事。”
狐阿九睁开眼睛时,不是熟悉的雕花木床顶,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注视着她的眼睛:“姑娘,你没事吧,试着动一动脖子,看能不能动。”
微微偏过头,一阵剧痛就从脖子处传了过来,她看见在离床不远处,一个与寻常百姓穿着明显不同的人正坐在桌子旁喝茶,见她醒过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走过来:“姑娘,能活动吗?到底遭遇了什么事了?”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狐阿九觉得眼前好像有星星在冒,她昨日夜里忍着剧痛,任由结界丝丝缕缕地从身上扯下血撕下肉来,用尽力气才穿透了那道士设下的牢笼,好不容易走到大街上,却没有任何力气化成原形,也不能使用法术。好像是一直沿着大街走,没遇上任何人,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是现在了。
“我是何安,这里是衙门给我们提供的暂时居住的地方。”何安宽慰她道,“一时想不起来没关系的,姑娘你多休息会儿,我还有事,你有什么不舒服找王郎中就好。”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站在床边向她点了点头。
何安?
一想事情,狐阿九的头更痛了,何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很熟悉,可又死活都想不起来。
“姑娘,我先去给你把药煎了,一会就回来。”王郎中看床上的姑娘皱着眉头,却没再喊疼,放心地走出门去煎药了。
何安?狐阿九还躺在床上想着何安的名字。
辉钰的影子忽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欸,姑娘听说有个小将军要来我们城呢。”
“怎么就是小将军了?有多小?”狐阿九和辉钰一起拧着刚从水盆里捞出来的衣服。
“很小的啊,好像只有二十岁吧,十七岁的时候一战成名,封了将军。”
“那真的好小。”
“对啊,而且听说人很好呢,之前有一个妇人受不了她丈夫的毒打,逃出来碰到那个小将军,那个小将军听完二话没说陪着那个妇人去了官府,亲自押了她丈夫,听说她丈夫后来进了监狱。”
“辉钰,可是人什么样子本来就是猜不透的。”衣服里的水被拧出来了七七八八,狐阿九松开手。
“欸呀欸呀,姑娘,不要老是这样想嘛,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呐。”辉钰端着满盆的衣服往院中的拉的那根晾衣绳走。
“好好好,”冬日里的水冰冷,狐阿九搓了搓浸了水冻得发红的手,“哪那个好小将军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何,何安。这名字多好啊。”
原来是辉钰口中那个好小将军。
狐阿九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可是什么都没有,那条平日在血液里汩汩流动,永不停息的灵气,好像被什么震碎了一般,只有星星点点,疲沓地缩在某处,怎么都调动不起来。
应该是昨日强行冲破屏障的原因,狐阿九全身都很痛,她挣扎着坐起来,无论如何,今天她都要走,多留在城中一刻,就多危险一刻。
刚走到紧闭的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小何将军,看她拖着满身是血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就要开门,下意识伸手就要扶。
狐阿九躲开了他的手,因为在他后面,男人拄着拐杖跟在后面。
他这些年老了许多,又生了病,整个人的身子微微佝偻着,拄着拐杖,脸上无喜无悲地看着她:“阿九,你要去哪儿?”
狐阿九下意识就往后缩,往窗子处跑,想从窗子翻出去。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痛得要死,踉踉跄跄,几次都要摔倒在地上。
君无虞还是立在门口,丝毫没有去抓她的意思:“阿九,你明明知道,你走不了的。”
“多谢何将军,这是我养在别院的姑娘,她身子弱,却总是想出去,我一不依她,她就闹脾气,这次真是感谢将军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君无虞向脸色有点难看的何安拱了拱手,扭头示意身后的两个侍从把狐阿九送回别院。
“何安,何安将军!”狐阿九重又往何安方向走去,她厌恶人类至极,可这时候,唯一的希望却握在一个人类手上,“他囚禁我,囚禁我的亲人,杀死我的亲人,请你救救我。”
狐阿九的裙子沾的全是血,右腿完全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拖着往这边走,头发散着,苍白的脸上有数十道血痕。
“这——”何安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又僵在原地,犹豫地转头看一眼君无虞,“君兄,她说的都是真的?”
“咳咳咳,”君无虞用手帕捂住嘴咳嗽起来,“我家阿九只是闹脾气了,我回去哄一哄就好了,她最爱说这些鬼话。”
“你俩,”君无虞朝门外喊话,“快把阿九扶回去好好养着。”
“多谢何将军了。”
何安愣在原地,眼睁睁看那血迹斑斑的姑娘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人带走,看君无虞朝他拱拱手,消失在视线里。
“阿九,我说了,你逃不开的。”君无虞手摸上躺在床上的狐阿九的脸,他的眼神总是这样,带着极具欺骗性的温柔,一如许多年前初见他时。
“我呸。”狐阿九偏过头,一口咬在他手上,“君无虞,你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哈哈。”君无虞笑得眼睛挤出泪来,“你错了阿九,我会子孙满堂,我会长命百岁,生意兴隆,还有。”
他忽地凑近:“我会一直拥有你。”
*
“姑娘,老爷病重了,人要不行了。”辉钰已经很老了,长久的劳作让她的腰早就佝偻了,满头的白发被晚风吹动。
“嗯,我知道。”狐阿九仍旧是初见时的模样,她站在柳树下,抬头看着柳树的枝条。
明明是夏日,柳树的叶子却枯黄卷起了边,风过去呼啦啦地撞在一起,像是初冬要枯死时才会有的声音。
“姑娘,再见。”辉钰忽地和狐阿九道别。
狐阿九微微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姑娘,今日我太困了,先去睡了,年龄大了,睡得死,夜里怎么都醒不过来。”辉钰打着哈欠,眼睛挤出几滴生理性泪水来。
辉钰躺回她的小床时,外面传来一阵有一阵的巨响,怦地一声巨响,然后是呼啦啦的一阵声音,像是秋日辉钰清扫柳树落叶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
再见了,姑娘。
“阿九,你来了。”君无虞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当狐阿九站在他床头的时候,他还是尽力扯出一丝笑来。
“嗯,我来了。”屋里没有开灯,月光全部落在狐阿九身上,衬得她周身散发着冷白色的光。
“你还是那么漂亮,”君无虞摩挲了下食指,“真可惜,我快死了。”
“真好,你要死了。”狐阿九露出漂亮的微笑来,君无虞眼神一愣。
真可惜,如果是白天就好了,那样阳光落在她的笑上,就和几十年前我刚睁开眼睛看到的那样。君无虞没来由地惋惜起来。
狐阿九却没有理会他,到旁边的屋子把正熟睡的君无虞的夫人捞过来,一双素净的手掐在她脖子上,眼睛却盯着床上的君无虞,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君无虞,开心吗?”
“不要!”君无虞太着急坐起来,可全身没有什么力气,连带着被子一下子从床上跌落下来,“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对素兰下手。”
“无虞,救我!”唤作素兰的老妇双手抓着狐阿九的手,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因为呼吸不畅很快脸憋得通红。
素兰胡乱地挣扎着,手脚扑腾,很快就垂下去,没有任何生息。
“不——”君无虞奋力往狐阿九脚边爬,像条狗。
“怎么样,亲人在你眼前死的感觉怎么样?”狐阿九把没力气的尸体随手丢在一旁,蹲下身子拽着君无虞的头,逼他直视她的眼睛,“还有更好玩的呢。”
“去看看。”狐阿九拽住君无虞的头发,把他拖到门外。
平日里的侍从正躺在门前的血泊里,手伸向门内。
院子里三三两两散满了尸体,血流了满地。
明明这样近,君无虞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好了,重头戏来了。”狐阿九撒手,君无虞一个没设防,脸直接摔在地上,沾了一脸的血。
“阿爹,救我,我不想死!”狐阿九从偏房拽出来君柏青来。
君柏青堵口的布被狐阿九扯出来丢到一旁,把君柏青丢在院子正中央,月光亮堂堂地落在院子,君柏青爬起身就往门口跑。
狐阿九不紧不慢地伸出手,虚空一拽,君柏青双脚离地,重重地落到狐阿九脚下,她抬了抬手指。
“啊——”伴着一声惨叫,君柏青的四肢瘫软,直接疼晕过去。
一缕灵力缠住昏倒在地的君柏青,他又清醒过来,狐阿九的脸越来越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阿九,放了他,你把我怎么样都可以!”
“对不起,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做啊,求求您。”君柏青脸色苍白,四肢被狐阿九掰断,他只能不断地以头抢地,头都磕破了,流出血染了一地。
“着什么急,一会就到你了。”
狐阿九伸出手,掐住君柏青的脸:“我是你说的坏女人,狐狸精啊,真的忘了吗?”狐阿九的眼睛弯弯,眼角上翘,活脱脱一只狐狸。
“不是我,我没说过,求求您,放过我吧。”看到狐阿九从不知何处拿出一把小刀在他脸上轻轻划着的时候,君柏青的瞳孔倏地放大,眼泪一下去全涌了出来。
“君无虞,你当年是怎么剥皮来着?”狐阿九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笑盈盈地问君无虞。
“不是,我没有,求你了,别——”
“是这样吗?”狐阿九的刀尖顺着君柏青的脊骨滑下来,扎进去。
“啊——”君柏青昏死过去,狐阿九又注入了一丝灵力,吊住他的命,“还是这样?”她把刀拔出来,换了个方向,从君柏青的腋下插进去。
“我求你了,阿九,都是我的错!”君无虞满脸泪痕,像一只狗一样毫无尊严地往院子中间爬去,“都是我的错,你来剥我的皮吧,求求你,给柏青一个痛快吧,求求你,他是无辜的啊。”
“他是无辜的?”狐阿九松开抓着刀子的手,起身把君无虞拖过来,“那我的家人呢?她们不无辜吗?你把她们剥皮的时候,她们不无辜吗?”
“不——不要——”君无虞攥紧了拳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求求你,阿九,至少不要——”
“不要什么?”狐阿九把刀子塞进君无虞的手心,把着他的手,让刀尖碰到君柏青的皮肤,“君无虞,这些都是你该得的,最无辜的不是我的家人吗?她们做错了什么呢?”
“是我做错了,我就该听阿奶的话,当初让你死在山崖下就好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狐阿九握着他的手在君柏青的身上游走,“对,不要怕,不要发抖啊,只是剥皮,很简单的,难道你没有剥过皮吗?怎么还害怕起来了。”
“对不起,阿九,是我错了,求求你,收手吧。”君无虞趴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发抖,可偏偏狐阿九抓着他的手,动弹不得。
“好了,”狐阿九松开君无虞的手,把那张人皮抖落开,“你看,你这不是很会剥皮嘛。多完整,多漂亮。”
君无虞一把把刀子丢到一旁,伏在浑身是血的君柏青身边,死了一样,哭得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人皮滴答滴答地流着血,在月光下面透出些紫紫红红的光。狐阿九欣赏够了,把它丢在一旁,拽起来倒在地上的君无虞。
“君无虞,现在到你了。”
月光明亮,照得一地的血反射着红色的光,小刀还滴着血,闪着寒光。
狐阿九的脸一点一点靠近,最后眩晕模糊。
心口传来钝钝的痛,可是君无虞却没觉得有什么感觉,只是带着凉意的东西,混着她漂亮的眼睛,扎进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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