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曲舞台录制完毕，F评级练习生们全程站着看完全程，最后离开的时候，每个人走路都开始畸形。
宣布录制结束的声音响起，仿佛黎明到来的号角声响，可算是得到了解放，一群人哄拥而出。
秦司砚跟着人群一起往外走，这一走动他才发觉自己两条腿似乎和自己上半身分离，行走得有些像是生锈了似的卡顿，酸爽极了。
和他一起的于意察觉察觉到他的异样，停了下来，说：“你可以搭我肩膀。”
秦司砚本性是一个不很习惯和人有身体接触的人，此刻听到于意说这话他迟疑了片刻没忍住将手搭在了于意肩上。
“你不觉得腿麻吗？”秦司砚问。
“我觉得还好，站着是不是很累？我感觉你应该没有受过这种苦。”
“为什么这么感觉？”秦司砚很好奇，他是哪里表现出来了？
于意轻声笑着，说：“直觉。”
“那你的直觉是错了。”秦司砚说，“不过是已经很多年了，高中军训的时候这样站过，不过那时候也没有站这么久。”
“高中啊，那是很久了，你们大学不军训吗？”
“我上的大学没有军训。”
“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秦司砚听着这话感觉于意有一点失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因为很快于意就没有再让他感觉到这种错觉。
“秦司砚，于意。”何蓝的声音，听起来离得不是很近。
秦司砚和于意同时转头。
何蓝看到他们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正扯着容念一起跑向他们。
他们在两人面前停下，何蓝笑容灿烂，一点儿没因为录制主题曲舞台而疲惫，看起来是很情绪高涨，说着：“感觉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两个了。”
容念观察了一下两人，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说：“是啊，我们最近好多事情，想回去看看你们都没有时间。”这说的话似乎有一些话里有话似的。
何蓝完全没察觉，继续和他们寒暄：“我昨天下午去过一次，你们俩都没在，只有单榆和方昀在，我和他们不太熟，问了你们不在就走了，你们去哪儿了？”
于意露出他标准的营业微笑，说：“昨天下午麽？昨天我和秦司砚都有事，不在宿舍。”
容念表情看起来是羡慕，说：“你们好轻松，还能出去玩，我们都没有时间。”
何蓝是有些茫然，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秦司砚和于意相视一笑，于意说：“就是这里还没有完全开放，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聊着一边走向外面。
一出去就看到很多人驻足停留，正在回头看什么。
四人跟随着大众一起回头看。
那原本的镜面变成了超大屏幕，屏幕上是全体练习生的实时打投排名。
每个人的半身头像都是一开始拍的黑色的剪影照片，旁边是黑色字体的名字，名字后紧跟着会实时跳动的数字。
这一次录制期间本来就不用上交手机，每个人对于自己的排名情况其实心知肚明，但是手机屏幕在金桔视频APP内打投界面看到和在这里的超级大屏幕看到完全不同。
有点儿公开“处刑”的既视感。
每个人出来的人都抬着头看着屏幕，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屏幕。
秦司砚直接到最后的位置找自己的名字，如同以前他每一次都会直接在最前排的位置看自己的名字。
秦司砚，排名：101
他注视着自己的名字，心里翻涌着谁也不知道的情绪，他突然觉得秦司砚这三个字看起来那么的陌生，让他不能将这个名字和自己联系起来。
不能忽视的事实摆在他眼前，他是吊车尾的最后一名。
就算他来到这里的初衷不是为了出道，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不爽，这个排名让他非常不爽，还有一种很陌生的难堪，属于失败者的难堪。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的名字，久久静默，就算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就是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这种不爽的感觉此刻才会如此强烈，紧紧地拉扯捆绑着心脏。
果然，还是无法忽视啊！
怎么可能不在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将视线从自己名字上移开，往上移动到了最上面的位置。
尤淼，排名：001
乔嘉翊，排名：002
葛瑞泽，排名：003
任翛，排名：004
魏丞舟，排名：005
佐子铭，排名：006
于意，排名：007
仲恩，排名：008
邓科，排名：009
祁澈，排名：010
……
在大家都在看自己排名的时候，超新星排名在网上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所周知，寒暑假的时候网上总会格外热闹，各种角落里都会出现安利选手的应援词外，各家激烈对线。
[前七看起来很豪华了，就这么出道吧]
[笑死了，豪华？喜欢第三的都是谁啊？这都能第三，下位颜值秒他好吗？]
[有些人投票是投不过的，破防和人身攻击倒是很会呢]
……
[F评级都能被进前7？这个爱脸的世界没救了]
[实力强的竟然卡位，说没黑幕谁信啊]
[第一期就有选手质疑黑幕了，以为放出来就是坦荡荡了吗？]
……
[节目组捧谁一目了然，实力是不行的，C位是要做的，哈哈哈，有人撑腰真了不起]
[是很搞笑了，明明可以直接砸资源捧，还要来抢别人出道位]
[阴阳怪气用，人家就是稳坐第一]
……
[馒头哥吊车尾，爽了]
[辣眼睛的赶紧淘汰，只想看帅哥]
[说实话这一次头像用剪影是为了保护某些人的自尊心吗？]
[终于有人说了，节目组在搞什么？不放美照放的剪影？无语了]
[这黑糊糊的剪影，一看就是这昭示节目要糊，嘻嘻]
[想看帅哥正面高清照]
[放弃你们的辣鸡创意把，放什么剪影啊，帅哥排名都被压了！]
……
[这一次保密性做得那么好吗？怎么一点儿站姐图都没放出来]
[想嗑cp，没有粮，谁懂啊]
[目前还没有出现一堆热cp，就离谱]
[有啊，西柚没人嗑吗？追妻爱好者嗑麻了]
[节目组太小气了，根本不剪这一对，只能夹缝里找点粮]
[尤淼都化身望夫石了，每次镜头扫到都在盯着薄，其他的可能不能放出来叭]
[薄根本不给眼神，评价都不想评价]
[傲娇才有意思]
[漂亮老婆是我的，渣薄离远点]
[有没有人科普一下，这一对是怎么分的？]
……
[cp没人看到夏日流年吗，顶流cp早就登顶了，不能是导师就不算是这节目的吧]
[呜呜呜，这一对同框太养眼了]
[昨晚通宵，确定辛绝对对夏有意思]
[以前都绅士手，这一次啧啧啧]
[笑死，合作占同事便宜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花粉真搞笑，明明都已经那么避嫌了，架不住某人还是贴上去]
……
[下一期有粮，喂嘴里的那种]
[什么粮？]
[前面的别跑，详细说说？]
[消息真的假的？]
[人呢人呢？真跑了？]
[没跑，不能多说，有人脉是做这节目后期的，反正下一期全员发糖，齁死人不偿命]
……
“哇，于意，你第七啊！”
“比我想象的好。”于意说。
秦司砚被他们对话的声音拉回现实，不再盯着屏幕上的排名，瞥了一眼出口，视线又很快移开。
“恭喜恭喜。”何蓝对于意做了个恭喜的动作，“我排在第七十多，要更努力才行了。”
“你进步这么大，会被喜欢你的人看到的。”
何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说：“这都要归功于你，是你一直给我扣动作。”
“那也是你自己练出来了。”于意拍了拍何蓝肩膀，是鼓励的意思，“归功于你自己。”
容念盯着自己排名，咬着下唇，有些闷闷不乐，和刚才的样子截然不同，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又掉了。”
他的排名和早上相比掉了五名。
何蓝离容念近，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安慰他说：“会涨回来的。”
容念扯了扯嘴角，置气似的，说：“我先回去了。”
“啊，你——”
何蓝笑容尴尬，吞吞吐吐地说：“他……我……这……我去看看他。”
他们两人都走后，又只剩下了秦司砚和于意。
于意又瞥了一眼屏幕，回头看一直缄默无言的秦司砚，说：“走吗？”
秦司砚点头。
“一时的而已，这才刚开始。”
秦司砚听着这明显是安慰他的话，他低头自嘲地轻声笑着，说：“看着还是很不舒服。”一瞬间就让他的情绪跌落谷底。
如果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看到自己名字坠在末尾，那简直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某间休息室内。
邱煦将平板递给薄溪石：“哥，他们速度好快，广告后期已经做好了，你看一下。”
薄溪石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说：“跟他们说一下，重新拍。”
“重新拍吗？我看这拍出来效果还挺好的。”
薄溪石目光不善地看向邱煦：“你是要我重复一遍？”
邱煦颤颤巍巍地收回了平板，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说：“知道了，我去交涉，那……要换人拍吗？”
“换。”
邱煦又问：“哥，你有心仪的人选吗？他们问起我和他们比较好交流。”
“除了尤淼和秦司砚，其他的随便选一个。”
“随便选？”
薄溪石想了想，补充条件：“排名前十里面选一个。”
“好嘞。”邱煦征询了意思后任劳任怨去交涉。
薄溪石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多久，他戴上了帽子，离开了休息室。
他是录制中途离开，来到了休息室，再此刻出来刚好碰上主题曲的录制结束，练习生们正陆陆续续离开。
走到外面，发现练习生们一个个却停留在外面的广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在仰头看前方的超大屏幕。
他跟随他们的目光往屏幕上看去，只随意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余光却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停了下来，那个人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眉心微拧，显然很不悦。
薄溪石听着周围断断续续向他打招呼的声音，随意应着，脚步未停。
秦司砚和于意刚准确走，发觉许多人目光都从屏幕上离开，转而看向了同一方向。
于意扭着脑袋回头看：“是怎么了？咦，好像是……薄老师，我们也过去打个招呼？”
秦司砚放开搭在于意肩上的手，克制着没有去看，他说：“你去吧。”
“你不去吗？”
“嗯。”
于意有些纠结，但是看到薄溪石视线往他们这个方向扫了一眼后，他果断说：“那我去一下。”
于意走过去，秦司砚垂着视线往另一边继续走，本来他和薄溪石走的方向应该是一致的，他刻意走向了另一边，是为了避让了一下，免得一会儿还是碰上了。
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一次，他这样警告自己。
他刚绕过一个方形的障碍物，一抬头就看到了尤淼站在那儿，看着是刚接完电话。
尤淼看到他也很惊讶，随即惊讶表情变成了微笑，一边收了手机一边问他：“继续做临时饭搭子吗？”
秦司砚审视了一下尤淼那双显得他很无辜的眼睛，是长了一张具有迷惑性的脸，浓烈的长相却并不让人觉到他精明，不给人坏的印象，看起来很舒服，不给人压力，他微笑回应说：“好啊。”
两人一起走了会儿，尤淼忽然说：“后天就录制一公选曲了。”
秦司砚不太明白为什么尤淼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他随意应着：“是啊。”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选我这组。”尤淼看起来坚定真诚。
也不过是，看起来。
于意刚才也和他说同样的话，感觉完全不同，即便是他不是心思细腻的人都能察觉到。
秦司砚忖思片刻，笑容中浮上些许应付，这可能就是于意一直和他说的营业式笑容。
他说：“你会给我留个位置吗？”
他认真看着尤淼，似是很期待。
尤淼眸光轻微闪动，轻叹了一声，说：“可惜你最后才能选，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他用遗憾口吻说：“是很可惜了，看来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
听了这话，尤淼看起来轻松了很多，说着：“以后还有机会——你知道吗？”
“什么？”
“就像刚才那样，你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含情脉脉，我要是也拥有这种特质就好了，我表演老师说我太木了，你这样的就是那种先天演恋爱戏的圣体，去拍偶像剧不需要太多演技就能驾驭。”
“演戏？没这么容易吧？”
“是没那么容易，最后还不是要去演，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增加曝光，你不是吗？”
“我好像没有这方面规划。”秦司砚说，“你想去演戏？”
“是啊，为以后做准备嘛。”
秦司砚恍然大悟，他就说天合影业怎么把尤淼送选秀节目里来了，看起来应该是尤淼自己想来。
吃过东西后秦司砚回到宿舍，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他走到自己桌边，看着桌上放着的他的另外一部手机，是他之前用的那一部，今早他回来的时候打开行李箱找东西在夹层里翻出来的。
他将手机拿起来，在手里转了好几下，屏幕被触碰到，亮了屏，自动扫描到了他的脸解开了锁屏。
他盯着屏幕看，准确的说是上面的某个APP，他和庄靖川去旅行的时候庄靖川为了个旅途中偶遇的辣妹要抛弃他又于心不忍给他下载的社交APP，说是怕他一个人旅行太孤单寂寞冷，让他在上面找个人。
他是不屑于这么做的，他想要个人和他一起旅行还需要从社交APP上找人？但是庄靖川把他手机还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给他配对撩了十多个好友，最后他一个个删掉，剩下了唯一一个。
他就这么看着屏幕看了大约有两分钟才点了进去，喃喃自语：“太离谱了。”他现在都还觉得离谱。
他点开和那个人的聊天界面，消息停留在他说他到了卡塔尼亚，那边没有回复。
可能就是因为太离谱所以他根本不会这样联想，如果不是中午刚好听到有人讨论薄溪石之前是发色是黑色，他又好奇去搜了薄溪石黑发的图看，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小舅舅，你还留着这个APP啊，我以为你早就卸载了。”
薄溪石在听一段刚录制好发给他的demo，懒得理会说话的人，他的外甥——金宥宁。
他带孩子也是一如既往，把手机丢给孩子让孩子自己玩，孩子只要不哭不闹就行，根本没去想这孩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不会再被他严苛的妈严格管控手机使用时间，早就可以自由玩手机。
金宥宁看薄溪石根本不理会他，切了一声，熟练地打开微信给自己转了一笔钱，心里一顿美滋滋，最后点开了那个一看就荒废已久的APP。
登录账号，金宥宁从漫不经心到震惊，瞳孔骤然放大，他一下子飞朴到薄溪石，看到薄溪石想要揍他的表情也没有怵，而是将手机怼到了薄溪石面前，神情有几分惊恐。
“小舅舅，你把你情人安排到这个节目上了？”
薄溪石刚听完demo就听到金宥宁这么一句话，他垂眼看向手机屏幕。
他唯一一个好友此刻在线，和他的实时距离是1.3km。
秦司砚本来在翻之前的聊天记录，翻着翻着突然看到系统提醒他的好友上线了，他还看到了实时距离显示。
“草！”他爆了一句粗口。
手忙脚乱，手机在手里翻来滚去，最后啪的一下掉落，他捡起来的时候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一半。
刚回来的于意听到这一声，一边换拖鞋一边问他：“你怎么了？”
秦司砚看着碎裂的屏幕，界面还停留在聊天界面上，他咬牙切齿地狠狠点了好几下，没有用，一动不动，屏幕失灵了，最后他强制关了机。
应该没看到吧？肯定没看到，他愈发笃定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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