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你们来了便会知晓。”沈拂筠让人把另外给其他家的帖子也交给万岱，“这些就劳烦你替本官送去给各家了。”
话罢不等万岱想出理由拒绝，他便又直接给万岱头上戴了个高帽——
“万少东家本事超然，想来定是能将本官准备的这些帖子都送出去。”
万岱脸色不禁变了变，沈拂筠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在威胁他？
等到了沈拂筠宴请渠安有头有脸的商户那天，他手上这些接到帖子的商户若是没有出现在帖子上定的地方，沈拂筠定会借此由头对他万家发作！
“沈大人不可啊！”万岱双手高举着帖子跪了下去，“小民不过是一本分商户，谈不上什么有本事，何况生意场上时有竞争，对家之间必然不睦。”
“这些帖子，小民怕是不能如大人所愿都送出去。”
“请大人务必将这些帖子收回。”
沈拂筠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你能送出去几个就几个。”
“此事儿就这么定了！”
“万少东家方才是说自己为了家中未过门的姨娘来的是吧？”
万岱一口气不上不下地憋着，哪儿还有什么心情想他爹那所谓的未过门姨娘？
“回大人，杜家收了聘钱要将自己的小女儿送与小民父亲为妾，这眼见日子到了还未见人来，小民听闻贵弟将人带到了府衙，就来看看怎么个事儿。”
钱，他们杜家给了，这人，沈拂筠就算是一府之尊也没道理将人扣着。
沈拂筠用邀约帖子将他万岱架起来，他于此事儿上半步不让，给沈拂筠添点堵，不过分吧？
“大人明鉴呐，那可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沈拂筠笑意不达眼底地笑了，“万少东家说的是，本官已经罚过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至于你家要的人，本官可没那个本事让人自己主动跟去你万家。”
“我宁做一辈子姑子，或宁死，也绝不入你万家为妾！”杜冬青知道现在是自己的机会，当即坚定自己的态度。
杜老头气急败坏，“别听她的，我是她爹，我说的才算！”
“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杜冬青攥紧双手，竭力让自己硬起来，“你万家是要个好名声，还是要一具死尸再担上逼死女子之名？”
这选择给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何况是万岱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
“你既不愿，那就算了，让你爹将我万家给的聘钱还回来便一笔勾销。”万岱自觉如此对杜家已经足够宽和。
要不是杜家自个儿制不住自己的闺女，将与他万家为妾一事儿闹到府衙来，他也不会亲来府衙惹来一身骚。
杜老头支支吾吾不想将聘钱退回，虽说他们家是不困难，但那已经进了口袋的钱，他怎舍得再掏出来？
“冬青啊，你再想想，你去到万家可是有人伺候，有花不完的银钱的。”
“不用想，我已经决定好了。”杜冬青没有犹豫地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里面是她先前做绣活和给人梳头攒下的银子。
不多不少，正好够万家给的十两聘钱。
“万家给的聘钱，爹不想交还便不交吧，那十两聘钱权当是我这个不孝女孝敬家里的。”
“这是我攒的十两银子，万少东家点点，没问题收下后我与你万家就再无任何关系。”杜冬青说完将荷包递给万岱。
杜家父子三人惊愕地瞪大双眼，“你干那绣活和给人梳头赚的交给你娘后，还能攒下十两之多？！”
他们怎么觉得自己亏了呢？
毕竟冬青这么能赚钱，她就算不嫁，养在家中一辈子，他们有钱拿也不亏啊。
“万少东家？”杜冬青没搭理他们，她见万岱没接她的荷包，心头顿时不由得一紧。
万岱这时才算是正眼仔细看了杜冬青，眼前女子美目中透着一股坚韧，想来这十两银子尽数交给他之后她也不会难过。
自身有本事儿的人，到哪儿都不会饿死。
“杜姑娘不愿与我爹为妾，不如改变主意，你与我为妾怎么样？”万岱突然觉得他的后宅里养一个杜冬青这样的女子挺有意思。
杜冬青反应过来万岱什么意思，瞬间心中直犯恶心，这万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做出这种爹不行就换儿子来的的荒唐事儿？
她想也不想地从荷包中掏出十两银子，隔空扔进万岱怀中，“蒙万少东家厚爱，但是不必了，我这辈子下辈子都绝不可能与人为妾！”
“银子你收下了，我与你万家两清！”
“大人恕罪。”杜冬青一刻也待不下去，告罪后转身匆匆离开。
沈拂筠没让人拦着杜冬青，只在杜家父子想追时，叫人将他们拦下。
“万家给的聘钱已退，她杜冬青与万家再无干系，至于你们父子，断亲书随你们要还是不要。”
杜老头咬牙，“那必然是不要断亲书，冬青是我杜家的女儿，沈大人不能把别人家女儿扣下不让走吧？”
“当然不能。”沈拂筠列了个单子，说：“但我弟弟为救杜姑娘伤了腿，在床上躺了足有三个月，期间一应花销还请你们杜家付一下。”
“毕竟我弟弟是为了救杜姑娘才被伤了腿，你们杜家肯定不是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儿来的人家吧？”
杜家父子青了脸色，呐呐：“又不是我们让救的，这花出去的银子不该是我们来出吧？”
冬青那丫头救是救出来了，可也没给他们家带来什么好处，凭啥他们要替她出这银子？她自己都能攒下十两银子之多，说不准还有银子藏在别处没拿出来。
再说了，他们也没听说沈大人的弟弟伤腿是因为救杜冬青啊！
他们怀疑那些话都是沈大人乱说出来吓唬他们，好让他们自愿开口要断亲书，但他们不敢说。
沈拂筠冷下脸，“既然你们不肯替杜姑娘出银子，那杜姑娘就得留下干活，直到她把那些银子都抵了为止。”
“正好本官的夫人身边还缺个伺候的大丫鬟。”
“……不，不能这么算啊！”杜老头一时半会儿找不着理由，老脸顿时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沈拂筠便说：“那你们就掏银子。”
现如今摆在他们杜家面前的选择就两种，要么出钱把闺女带回，要么不出钱把闺女留下。
杜老头张了张嘴，话还没出，衣角就被自己的大儿子拉了拉。
“爹，就让小妹留在这儿吧。”杜家老大冲他爹摇了摇头，自以为不明显地给他爹使了个眼色。
府衙上除了已经成婚的沈大人之外，那沈大人的弟弟可还没有成婚。
万一，冬青能勾搭上沈大人的弟弟呢？
此事儿要成了，那不比什么万家的妾好？
杜老头没看懂大儿子的眼神暗示，但也不妨碍他听话，因为大儿子是家中长子，很多事儿他都能直接做主，等自己老得不能动了，还要仰仗儿子们呢。
“成，那就听你的，冬青要留下就留下吧。”
万岱眸底飞快划过讥讽，有些人呢，总是想得比较多。
“沈大人若无事，那草民就先回了？”万岱暗指自己手中的帖子，他离开府衙后还得去把这些帖子都给送出去呢。
杜家父子也没了继续留下的理由，便跟着万岱一道儿走。
沈拂筠最后放人时，还特地拍了拍万岱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万少东家受累，本官等万少东家的好消息。”
——
离了府衙，万岱心中压着的火愣是硬生生忍到回到万家后才发泄出来，他一把将桌案上的茶盏给扫落在地。
“他沈拂筠借着皇上派来的人把富安韩纪之流扳倒了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再气也别拿东西撒气。”万家上代掌权人万康走进来，瞥了一眼儿子脚边碎了一地的茶盏，皱起眉头。
“我可没记得教过你在外头受气了就回来撒气，只教过在哪儿受气就在哪儿报复回去。”
万岱见着父亲，勉强冷静下来，但再开口还是咬牙切齿，“我也不想，可那沈拂筠实在是欺人太甚！”
“爹你不知道，他居然给我一堆帖子，让我送去各家！”
“我明明是堂堂万大米行的少东家，不是他沈拂筠可随意差遣的跑腿！”
万康面色不改，“他让你送，你去送就是了，跟他计较做什么？”
“我们的计划都安排好了，你还急在这一时？”
“以前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爹教训的是，是我急躁了。”万岱心中仍是不甘，但他不会在此时跟父亲顶着来。
他深呼吸换了个脸色，便拿起沈拂筠给的帖子作势往外去，“我现在就去各家送帖子。”
反正他在这些帖子上受到多少冷脸，得到多少羞辱，来日计划大成，他都会成倍地从沈拂筠的身上讨回来。
府衙公堂隔间，胡越给沈拂年松绑。
沈拂年揉了揉手腕，抬眸看向兄长，谄媚夸赞：“这解决事情还得是我哥来啊，我自愧不如。”
“哥，我现在能娶冬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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