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整整11天，秦嫣和孩子终于出院了。
甄叶然作为27岁的年轻医生，其身份与黑奴无异，于是整个晋培市最闲的人——向织歌接下他的交接棒，不负众望成为病房出勤打卡第一名。
早上她开车带着母女二人回家，中午向教授提着养生大补汤过来，三人围着沉睡的小团子就这么看了一下午。
到了五点，向织歌急匆匆告辞，因为晚上要去参加她的邻居，也是她的高中同学——白烨女士的生日聚会。
将向教授送回家后，她刚要出发，手机嗡嗡响了十几声，向织歌还以为口袋装了个马达。
她划开屏幕，是白烨一如既往的狂轰乱炸：
白叶子：【抬头看！】
【在阳台！】
【咱俩一起去！】
【我就等你的座驾了！】
【我男朋友接不了我！】
【没想到我还没打电话，你就回来了！】
【这是什么？这是天意！】
【等我，十分钟，我再搭个项链，马上就来！】
【mua~】
向织歌压根不需要发言，情况非常明了。
她回了个好的，你慢慢来，不着急。
然后转身回家看了集动漫。
二十五分钟后，白烨踩着高跟鞋，穿着隆重的紧身裙，外面只搭了个毛茸茸的披肩，颤颤巍巍地像八十老太抖进车子。
向织歌早有预见地打开了暖风。
“位置在哪儿？”向织歌一边倒车一边问。
白烨自然地拿过她的手机，输入目的地。
“景盛天。”
虽然向织歌宅得像个原始人，但仍对大名鼎鼎的景盛天略有耳闻，她抽空瞥了一眼副驾驶上对着镜子补妆的白烨。
在晚高峰时刻，今天意外的竟没有堵车，她们很顺畅的到了景盛天会所。
车子缓缓驶进地下停车场，还未下车，就有两名侍者等候在旁，然后引着她们走进金碧辉煌的电梯，直达12楼。
走进包厢，向织歌笑着摇摇头。
“怎么样？”
向织歌点评道：“像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不是像，就是。”
“你怎么会把生日聚会定在这里？”
白烨求饶似得对她嘿嘿傻笑，还没等她嘿到第三下，向织歌了然：“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安排的？”
白烨凑近搂住她的小臂：“歌儿，你不用担心，13楼以下都是正经酒店，没外面说的那么夸张。是不是他安排的不重要，有我们同学，你都认识，就当今天是同学聚会，吃吃喝喝就行。”
生日派对开始。
向织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高中同学。
白烨爱热闹，和同学们也联系的勤，她大手一挥，一呼百应，来得不少。
包厢非常大，除了高中同学，其余的人向织歌不认识，应该是白烨的大学和研究生同学。
都是年轻人，大家端着杯子走来走去，三三两两聚成一团，唱歌、吃饭、搭讪干什么的都有，台上还有个打碟的疯子，整的跟夜店一样，向织歌默默转身，走向靠右的大圆桌。
一中的学子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交谈，话题总是不知不觉走向回忆青春岁月，其中感情纠纷首当其冲。
“你和班长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呆头？早分了。”
话落，大家都抱头痛哭：“我磕的古早cp be了，呜呜呜~”
“诶，你们知道夏晴和林泽一在一起过吗？”
有惊呼的：“啊，什么时候？”
有不屑的：“早知道了，你们活在撒哈拉沙漠是吧。”
……
向织歌抱着见识一下什么叫高端货的心态埋头品味美食，同时笑着竖起耳朵，左看看右瞅瞅，不忘接收八卦秘辛。
然而没有人能从同学回忆中全身而退，聚光灯转移目标，打到了向织歌脑门上。
“学委呢？有没有情况啊？”副班长朝她贼兮兮一笑。
白烨从另一堆人中脱身，蹿过来，她大笑：“老向到现在还是个单身狗！”
旁边的男生惊呼：“向织歌还没找到对象？”
向织歌向他作揖：“你帮我谈一个呗，结婚前再转给我。”
众人哄笑。
吃完饭白烨男朋友才姗姗来迟，又是一阵喧闹，大家围在一起给寿星唱了生日歌，然后向织歌端着那个三层大蛋糕的残骸，和副班长靠在一起比赛谁吃的多。
到下半场，大家喝着酒玩儿游戏，向织歌看了眼时间，快十点，该睡觉了。
音乐和人声轰响嘈杂，她凑到白烨身旁，嘴贴着她耳朵喊道：“我走啦！生日快乐，礼物我已经让阿姨放到你床头了。”
白烨对她阳间到阴间的作息表示理解，她大着舌头豪爽道：“那我送你！”
“不要送了，我记得路。”向织歌给了她一个飞吻：“相信我的记忆，拜拜。”
向织歌走出包厢，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她揉揉耳垂，长吐一口气——
还好我的耳朵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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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掏出湿巾，低头仔细地擦手，余光注意着路。
所谓高级总带着些半死不活的萎靡感，走廊的灯光也是，不规则地镶嵌在墙壁里，渗出幽暗的亮光，生怕让你看清。
向织歌的脚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地经过一条长廊，然后右拐。
走了两步，她的腿倏地停下，冲击力在毯子上激起一声低沉的闷响。
向织歌轻拧眉心，然后转身，原路返回。
她站在交叉口，看见不远处抵在墙上，有些站不稳的蜷缩身影，有些迟疑的走上前，小声询问：“先生，您没事儿吧？”
“滚。”对方咬牙道，声音阴冷强硬。
向同学活这么大还从未被别人恶狠狠地吼过“滚”，她第一反应是还挺惊奇的。
撑在暗红色墙壁上的手臂用力，青筋崩起，关节攥得泛白，男人慢慢站直，抬起头，面色不虞。
然而，待视线聚焦，对上那双担忧不加掩饰的莹莹双眸，林灼顿住了。
“林师兄？”
向织歌看清他的面容，睁大眼睛，很是诧异。
林灼如湖边芦荻的睫毛此刻因为不适微微颤动，掩住不平的湖面，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混着压抑的汗珠，变成更加浓郁的黑色。
看着像心绞痛……
向织歌吓得赶紧伸手将他扶住，着急地问道：“林师兄，是不是不舒服，心脏疼吗，要不然就是头？胃？你哪儿疼？”
林灼沉重地呼吸两下，偏头看向她，眼神仍是清明，逼人的锐利目光紧紧攥着对方。
“没有。”
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房卡，扯了扯嘴角：“麻烦向小姐带我到18楼。”
“好。”
她托着林灼的胳膊，闷头走了两米。
向织歌能感受到，身旁的人全身绷得很紧，隔着衣料都能明显的接触到热意，但他的步伐倒是很稳当，难不成是发烧了？
“右边。”
……
向织歌回神：“哈哈！不好意思。”然后转了个方向。
滴得一声，房门打开。
向织歌还未说什么，林灼猛地将她的手推开，自己走进浴室，将门咔哒反锁。
向织歌摸了摸撞到墙上的手肘，痛得嘶嘶两声。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然后靠近浴室门问道：“林师兄，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打120？”
不出意外地没有回声。
她又扬起声音问了遍。
依旧没有回答，只能听到隔着门传来的淅沥沥的闷闷水声。
向织歌抿直嘴唇，转身，低头在客厅仔仔细细地寻找了一遍，捏着一无所获的手，疑惑地咂舌：“怎么连水都没有？”
她走到内间门外，对着空荡荡的卧室颔首致意：“阿弥陀佛，冒犯了！”祷告完毕，然后走进去。
在干净的房间转悠了一圈，依旧毫无战果。
于是她迈步走向门口，打算先去买点儿水和药。
手搭在把手上，向织歌回想起林灼难耐到有些颓然的神色，她瞥了眼紧闭的浴室门，生病还洗澡，有极大的晕厥风险，她不想等买完药回来看见一具尸体。
这么豪华的会所一定配备了哆啦A梦式的全方位服务，她满怀期待地打通客房服务电话，要了矿泉水和退烧药，自己还是呆在房间以免出现突发状况。
四分钟后，门被敲响。
向织歌拉开门，感慨不愧是高级会所，连速度都这么高级。
“女士您好，这是您要的东西。”穿着夸张燕尾服的侍者看见她顿了一刻，然后面带微笑将托盘递上前。
“谢谢，辛苦了。”
向织歌双手接过，用腿轻轻关上门，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她要了两瓶水，有一瓶是自己的，吃完蛋糕到现在她滴水未进，嗓子眼儿像海边晒干的咸鱼，又涩又齁。
向织歌拧动瓶盖，没开。
她又使劲，除了大拇指下方被磨得通红，盖子还是纹丝不动。
邪门！向织歌松了松自己几乎掰手腕战无不胜的手，深吸一口气，两条胳膊扭成麻花，用力，塑料咔的细碎声响——终于打开了。
她慢悠悠地直接吞了三分之一。
呆了几分钟，她看了眼时间，神情茫然地放下手机：这人该不会真死里头了吧？
接着，怀着一丝不解与担忧，向织歌又喝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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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灼手撑在硕大的镜子上，用力地像是要砸进去。
他抬眼，与镜中的人对视，灰色眼睛在此刻如同烈火焚烧生成的飞烟般浓稠。
水珠顺着鬓角，滑过潮湿的脸颊，沿着脖子流入胸膛。
仿佛痛苦地经受惨无人道的蒸晒刑罚一万年之久，林灼咽下粗重的呼吸，捞起旁边的浴袍穿上。
他闭了闭眼睛，抬手将门推开。
出乎意料地，一个他觉得早已经离去的人此刻倚靠在沙发边，胳膊无力地瘫在灰色坐垫上，在地上缩成一团。
林灼眯了眯眼睛，对方脸色是不自然的红，尤其是眼角和鼻尖，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添上格外暧昧的颜色，她的呼吸散乱在空气里，指尖深深扣进柔软的沙发中。
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声音淡得像飘在水面随波逐流的柳絮：“你喝什么了？”
向织歌腿又向内缩了一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的手松开，没骨头的朝桌子指了指：“水。”
林灼拿起水瓶瞥了眼，放在手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神色不明，就这样站在两米远外看着地上的人。
直到向织歌意识彻底被搅成一团浆糊，受不了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
“难受……”
他终于迈步走上前，俯身。
那隔着空气都难以忽略的清凉像是扔到饿死鬼面前的最后一块面包，勾得向织歌不由自主地凑上前。
她的手不甚熟练地缠上林灼的脖子，半睁着双眼，像是要哭出来。
向织歌的大脑已经混乱，肌肤相贴带来的舒适感觉让她无法理解，只剩下本能，她将脸颊埋进前方的脖颈，呼吸越来越急促。
“别走……”
林灼垂下眼，面前的人带着烫人的温度挑起更加烫人的温度。
他想象中的厌恶与恶心没有到来，反而被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裹挟着，卷入汹涌的浪潮之下。
他在浴室的所有忍耐与努力顷刻间化为灰烬，唇舌干涸的快要龟裂。
一声嗤笑。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林灼整个人都兴奋地战栗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右手单手打开还剩三分之一的水，仰头喝下去，然后将空水瓶随意的丢在旁边。
瓶子发出咕噜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异常清晰。
林灼低下头，伸出右手拨弄了一下怀中人浓密的睫毛，用最温柔的语气喃喃道：“怪只能怪你太乐于助人了，然而好人没好报……啧，真是可怜。”
话毕，他将向织歌抱起，拐进卧室，毫不温情地将她扔到床上。
洁白的被子将她整个人都含进去。
床闷闷发出一声响，这声音像重锤，如有实质击打着空气，隔空将昏暗的灯光都荡得摇晃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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