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围成一桌,每人九张牌。
晏俞辞看了看自己捏在手里的红桃十,眉梢一挑。
除了明晃晃的红十,还有排在一起的大小王。
算得上是好运——前提是没有前面那几张零散不成对的小牌。
晏俞辞把黑桃四单独抽出来,又拢在了JOKER的旁边。
“红桃三在你们谁手里?”
排在他左边的江佑身体稍微动了一下,几秒后推出来一张单牌。
方片四。
指引性极强的一张牌——这么出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别人:
我手里的红桃三不是顺子就是同牌。
晏俞辞打牌向来随心所欲,怎么顺怎么打,也没有算牌的习惯。
如今简直是刚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忙不迭把手里落单的黑桃五扔了出去。
严柏是堵人的一把好手,跟在他后面接了个A。
两三圈下来,几个人手里的牌出了个七七八八,剩的不是底牌就是散牌。
晏俞辞的两张王碰上了何宣的四连炸弹,红桃十挡了一下对面手里没出的顺子。
最后手里剩了一张形影单只的黑桃四。
晏俞辞干脆利落地把牌扣在了桌面上,脸上挂着一副颇能唬人的淡然。
正好轮到江佑出牌,他看了一眼,发现这人手里只剩下两张。
也不知是单是对。
晏俞辞恹恹地想,反正大概率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下一秒就看见江佑推出来一张红桃三。
晏俞辞:???
把手里那张从头碍到尾的黑桃四扔出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胜利来得太快,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晏俞辞隐隐地有了个猜测,偏过头去看江佑仅剩的一张牌。
……果然。
沐浴在一圈敌视的目光中,江佑神色如常地将最后一张红十扔了出来。
.
半节课后,严柏一边洗牌一边絮絮叨叨。
“绝对是算牌了!不然他是怎么把我们一群人的底牌都骗出去的!!!”
“一次还能说是运气,总不能次次都这样吧?……现在就真的很庆幸,咱们这是健康的正经娱乐,光谈感情不谈钱。”
其他人纷纷举手表示赞同。
晏俞辞有些心虚地用指节蹭了下鼻子。
一共才玩了六局,除了江佑自己抓到双十那把,几乎次次两人都是同伙。
自然也就体验不到别人连跪的乐趣。
说到底还是怪他们运气不好。
对,就是这样。
晏俞辞心里舒坦了。
江佑安静地跟在后面,步速适缓,始终比别人落后一步。
视线却没再看向地面,而是像片柔和的轻羽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前方人的身上。
.
第一周的兵荒马乱过去之后,临水一中的开学典礼也提上了日程。
今年照往年要更热闹些,不仅要加上个建校七十周年的文艺汇演,还要把为期三天的运动会也强行凑在一起。
一大早封澜舟就挥舞着报名表南一行北一行的乱窜,嗓子几乎要喊到冒烟儿:
“男子4*400接力跑!接力跑有没有人啊!”
“考虑一下跳远吗?不喜欢跳远的话扔铅球也行啊!”
“200米男女生怎么都缺人!你们都不积极踊跃报名一下吗!!!”
晏俞辞破天荒早来一回,衣角被生无可恋地仰躺在椅子上的封体委拎了个正着。
“晏哥,算我求你了……你必须得报一个,你只要报名、我以后管你叫爹都行。”
晏俞辞面带微笑地把他的手扯开。
“高一的血泪教训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对不住了兄弟。”
去年他报了个4*400的接力,还好巧不巧被人排在了最后一棒。
平日里的体育锻炼不过是从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到家的某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全世界的恶意。
秉着不屈的信念跑到最后,确实是反超了,冲线了。
人也跟着跪了。
晏俞辞养自己抻到筋的腿养了一周,上下楼的时候仿若残疾人士。
倒是在其他人眼里形象拔高了一个度,连老师看他的目光都带着赞许:这孩子学习和运动两不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晏俞辞想说您误会了。
他之所以能拿第一,只是因为赛道上的其他人和他一个样儿。
都是如出一辙的菜。
晏俞辞不想再体验一次身体酸痛、腰腿分离的痛苦,因此对封澜舟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
可怜体委忙活了近三天,报名表上的人名还不足一半。
封澜舟不忍心放弃这寥寥无几的仅剩希望:“……晏爹,你可以不报田径类。这边还有跳高可供选择。童叟无欺。”
晏俞辞被这声真心实意的“爹”叫的有些动摇。
封澜舟找准时机趁热打铁:“外加一顿烧烤,地点人数你定。”
晏俞辞:“……成交。”
.
校庆的节目选拔在星期三下午,身为学生会众多蝼蚁中的一员,林子浔百般不情愿地去体育馆凑了个充当背景的人头。
用严柏的话说,就是学校一直提倡的“资源循环利用”。
体育馆的室内规模不算小,塞个两三百人绰绰有余。
心理极度不平衡的林宣委不甘心周围只有自己被占了自习课,威逼利诱之下,把前桌晏俞辞拾掇拾掇着也一起打包捎进了体育馆。
封澜舟早早地等在了馆内一角,看见跟进来的晏俞辞之后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晏哥?你什么时候被骗进学生会的?”
“几分钟前。”下午的体育馆里带了些冷气,晏俞辞把校服拉链往上小幅度的拉了拉,看上去兴致不是很高,“莫名其妙就成了学生会编外成员。”
封澜舟视线往他身后一扫,正好看见被人过来搭话的林子浔,瞬间懂了。
“林宣委这名头就是好用啊……我什么时候要是也能混个像她这样的交际圈。啧。”
晏俞辞看了他一眼,凉丝丝地讽刺道:“怎么,六个女朋友不够,你还想一个学期换十六个啊。”
封澜舟:“……”不好意思,当我没说。
自带光环的林宣委被人围追堵截了近十分钟,终于在第二个节目快开始的时候到达了二人占好的地盘。
“也不知道这帮人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过来套近乎。”林子浔靠着墙蹲了一会儿,麻木地把最后一个人的□□号塞进口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仰头道,“对了晏哥,刚才文艺部的社长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
晏俞辞正和身边的恋爱理论大师聊天聊得火热,闻言下意识出声:“……嗯?”
林子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瞧着她这次是奔着追你来的,还跟我打听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晏俞辞还没说话,就被一旁听了个全乎的封澜舟酸里酸气地打断:“兄弟,你艳福不浅啊。说实话,我也想被人倒追一次。”
晏俞辞沉默了半晌,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她之前找过我,说是让我做她们节目的外援。我拒绝了。”
“……虽然我也知道她对你别有预谋,但是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林子浔蹲得腿有些麻,干脆在震耳欲聋的伴奏站起来原地跳了个踏步走,“不过我觉着你要是真答应了她,咱们文艺委员能直接摘了她弱不禁风的帽子,手起刀落把你给脑袋给砍了。”
有幸做过文委前男友的封某人:“……你说的倒也没错,的确是有这个危险。”
体育馆内的灯光猝不及防一暗,又换了下一队预选节目上来。
晏俞辞看过了几个觉得实在无趣,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他被林子浔拽走的时候,江佑抬眸看过来的冷淡表情,没忍住戳了一下林子浔的胳膊,问道:“能让中途离场吗?”
林子浔看场内一整排身高腿长的小姐姐看得正来劲儿,被他戳了个正着:“啊?刚才负责纪律的学姐说了不让……不是,你走这么早?是小姐姐不好看,还是你急着去私会佳人?”
晏俞辞一噎:“……”我说我想去见我同桌你信吗。
林子浔倒也没为难他,毕竟人家一开始就是自己生拉硬拽来的,菩萨心肠地给他指了道明路:“喏,看见那边站着的那个学长了没有?他是高三学生会主席,你去找他。”
晏俞辞依言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过去,看见一抹套着深红校服的高挑身影。
馆内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长相,但是很明显就能凭借自带的挺拔气质从一众相同的红色中脱颖而出——
“……看见了,手里攥着份节目单的那个。我到时候该怎么喊他?”
林子浔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场内移了过来,面上一阵诧异:“不是吧?学校这么有名的人你都不知道?就那个稳坐高三年级第一宝座的,叫谢遥集。”
晏俞辞有些印象:“就咱们化学老师课上总提起的那个学长?”
林子浔:“……对。”
“……年级第一和学生会主席这俩名号居然还能放在一起,这位也是个神人。”
晏俞辞肃然起敬。
众所周知,一中的学生会主席是一个累死人不偿命的职位,基本上得啃掉大半年的自习课。还不包括额外的课下零碎时间。
几乎每一届的学生会主席下任之后都会苦口婆心地告诫与自己相熟的高一学弟学妹们:
不要为了一时的荣誉风光去争什么学生会主席,除非你想感受到把整个学生会的任务都压在头上的酸爽感,以及每次考试后学习成绩反复旋转跳跃的刺激感。
但这位谢学长明显是个例外。
晏俞辞:今天又是向资本主义屈服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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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等时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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