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从自己的身体里走出,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他冷眼看着那具身体。
无数次从自己的身体里出逃,身上轻飘飘的,能跑上一千米还活蹦乱跳,气都不喘一次。可无数次,却服从于那具躯壳的召唤,千百次回到那具完好无损却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在臻理的身边轻快地走着,把衣领摆正,凑近打量自己和臻理脸上的表情,玩得不亦乐乎。
臻理似乎瞟到他,死死卡住余乐的手猛地一松,颇为惊讶地盯着余乐。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将他遣送回乡。
余乐胸口剧烈地起伏,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了。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原来锁喉的感觉这么糟糕……
臻理思考许久,良心发现似的伸出一只手。
余乐本能地往后躲,后脑勺唰地磕到瓷砖,他大着胆子拍开臻理,忍着把肺都要咳出来的冲动,伸手要夺刀。
臻理脚尖一动,银刀飞到旁边的草里。她俯下身,见余乐像条上岸的鱼挣扎不已,沉声道:“我看见他了。”
余乐疑惑不解:“谁?”
臻理闪烁其词:“我吓吓你而已,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
要不是余乐还忙着喘气,八成一口凌霄血足有三尺高。
他气势唾手可灭:“才发现,你好棒棒哦。”
哪有人这么吓?这是在逼供吧?
臻理把他平放在老头乐上:“我要是真的想要干掉一个人,不会是这种轻而易举、舒舒服服的路子。”
“那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余乐精神平稳,话锋倏地一转,“你和臻言是同一个人,对吧?”
臻理顿了顿,她轻笑一声,随意地坐在地上,支起一条腿,一言不发。
无脸怪物徐徐前行,围着这座孤岛,如同世界最后的庇护地。如果某一天,余乐别无所爱,心如死灰,可能也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等待自己的死亡。
既然这里没有人能记得自己,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何必腆着脸凑到人家面前扮小丑,你是真心想深入探讨,人家看智障一样把你当笑话,这么不公平的事情,能怎么办?
“这其实很好猜,”余乐顺着她的目光,摇摇欲落的太阳之下,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如果臻言不在了,你也不会存在。世上有身死形灭一说,如果主体臻言消失,作为主体伴生物的你,也会随着主体的死亡而消失。”
“你怎么不能肯定我的妹妹是精神分裂呢?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软弱,为了寻求解释恶意的方式,幻想出一个人。”臻理语气平静,眼眸微动。
“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性格刚好相反,所有的事情都能完美地得到解决?用来抵抗她无法面对的现实?”余乐不给臻理插话的机会,起身坐在摇摇椅上,“我想过,臻理。如果你是被幻想出来的,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冤魂又什么怎么回事?”
余乐说:“很明显,这不是正确的结论。
“况且,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一些微小的细节,几乎不可分辨。之前臻言突然极度不适,她躯体化了,对吧?”
“猜的不错。”臻理抿了抿唇。明月当头照,有人踹沟渠,要是知道余乐这么能猜,就不答应他了。
“所以你把自己的耳饰给了臻言,让她不那么难受。你知道什么可以让她愉快,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暗示她的结果。即使这些不是你造成的,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献上你的一切。”余乐深吸一口气,黄昏的风在肌肤上落下交叠的吻,两个人的心却是滚烫的。
“谁会来救她呢?”一团焰火在臻理的眼里扭曲,转而却平静如死水,“如果她一直等的话,大概要等很久很久,也不会有人留在原地。但我就是她,我会毫无保留地托住她,拉着她。”
偏执和爱意交织,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臻言,也不会再产生第二个余乐。
“谁不会拼尽全力救自己呢?”臻理捻了一把沙,轻轻地抛下,灰尘乘风而逃。不过半米,稀稀疏疏地藏在草丛里。
昏黄和暗灰在天边打架,交界处却合二为一,物我交融。明明是绝对不同的两种颜色,却在碰撞的一线缝隙中长出不同。他尽力张着眼睛,只要臻理稍微测过脸,就能看见余乐泛红的眼。
一个人拨开无脸怪们,衣着朴素,从无脸怪群里稳步走来。灰色长大衣随着他的动作飘动,红色的围巾松松地搭在雪白如玉的脖颈,白色高领透过围巾边缘,更衬得那人不似人间活物。
他靠近臻理两人,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这张脸本来可以柔情似水,只怪他一眼不眨地盯着余乐,瞳仁挨着下眼眶,像饥饿的狼找到羔羊。
温热的手蜻蜓点水般拂过余乐,在下巴出轻轻地点了一下。那双眼凝视着他,如同悲悯,或许是神赐下的福泽。
臻理反手翻出一柄匕首,气势汹汹地警告:“不要乱来。”
那人眉头一拧,瞥了她一眼,几乎同时,臻理手中的匕首寸寸断裂。
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你当心一些……哎,和你说也没用。”臻理火上添油。
即使如此,余乐却毫无来由坚定面前的人不会伤害他。那人有着和余乐分毫不差的面容,身形颀长,玉面红唇,略带侵略性的眼神落在余乐身上。
他不觉不适,反而有些安心。这个场景熟悉又新奇,余乐正用同样的目光打量面前的人。
余乐在黑夜中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现今,正主终于信手阔步来到他的面前。
某天,具体是什么时候,时间久远余乐记不清了。
他蜷缩在工厂的铁床里,面对库库掉灰的粉墙,双手紧紧勒住肋骨,狠狠地给自己拥抱。无论多少次,就算他在心里念了无数遍事情的缘由,依旧夜不能寐,难以入睡。
明明被抱着,心里却仿若制冷机,永远都捂不热。似乎所有的血都涌进廉价的大脑,防止这愚蠢的造物做出叛主的行为。
很多理论在他的脑子里念叨,在一些情况下,幻想一个温和如春风的人会形成一定的依赖。时间一长,他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干涩的唇没入口腔,夜里的呼吸沉寂,没半分钟,长过命的喘息打在墙壁。余乐感觉皮肤上结了层冰,一气呼出,就会把所有的热量都搭进去。
他手指神经质地扣进臂弯,指甲印由红转青,哆哆嗦嗦地想:“其实、再这么下去……就要死了。”
时隔多天,又又又回来了[比心]
现实越来越开心[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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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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