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任雨生回房,桑笛坐在床上复盘这几天的经历。
他隐隐品出了任生气的原因,并且量身定制了一套完整的追人计划。但让他真正辗转难安的却是另一件事:任雨生和小星到底在图谋什么不轨?难道是对付任逢秋?两个羽翼未丰的大学生想去搞身家丰厚的大老板,太危险了吧。
这可不行。但直接问应该没人会告诉他,他想去探小星口风,又想起任雨生那句酸溜溜的“你俩挺聊得来”……还是算了吧。
刚把手机放下,屏幕突然又亮了,弹出一条消息:算了,帮你一把,下月十号任雨生生日。
是小星发的。这么重要的好消息,桑笛激动地打字:谢谢你兄弟,结婚了请你做主桌。
他想了想,把兄弟删掉发出去了。
第二天他刚听见主卧屋里有动静,就敲门进去了,任雨生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他端着一盆月季花进来,瞪大了眼睛:“?”
短短几步,桑笛忐忑地犹如在走万里长征,塑料花盆都被掐的咔嚓一声。他走到床前单膝跪地,张开嘴:“……”
任雨生看着他,疑问更深了。
万万没想到第一步就卡壳了,桑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气:“任雨生,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任雨生愣了下,看向那盆娇艳的花,干脆摇头:“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桑笛没有太沮丧,坚持情真意切地说完台词:“我会一直送到你同意的。”
“同意了就不送了?如果我跟别人在一起了还会送?如果我没同意就死了怎么办?”
“……”桑笛被连环炮打得措手不及,脑袋一片空白地跪在地上,脱口而出:“你不会死的。”
任雨生歪着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为什么?”
桑笛抿紧了嘴唇,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为情,声如细蚊讷讷道:“因为,我会好好养活你。”话一出口,脸像无数根小针扎一样轰地又热又红,他害羞地别开头,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任雨生的声音犹如唯一的明光:“起来吧,再跪我就要入土了。”
桑笛赶紧站起来,捧着花盆又犯了难。他左右看了一圈,主卧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阳光房,虽然隔着玻璃但阳光明媚,桑笛捧着花过去,看任雨生没有异色才小心放好,谨慎地调整好位置才离开。
等任雨生穿衣洗漱的空档,他赶紧下楼去端早餐,摆盘是跟网上学的,所有的菜和水果都特意拼成了心形。经过深刻的反思,他决定彻底摆脱土直男的帽子,做一个浪漫的追求者。
下午,在他的坚持下,终于护送任雨生去了学校,分开之前还特意叮嘱放学一起走。虽然任雨生脸上不情不愿,但口嫌体正直,乐的桑笛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在向他招手。等待期间他闲着没事,坐在图书馆里给任雨生找礼物,期待给他个大大的惊喜。
傍晚把人接回家,晚饭后桑笛邀请任雨生去散步,虽然被婉拒了,但桑笛还是很开心。跟前几天的冷漠相比,能跟他说话已经算巨大的进步了。睡前,他扭捏着走到任雨生床前,进行最后一个步骤。
任雨生放下手机,好奇又纵容地问:“又要做什么?”
桑笛心跳得飞快,像是鼓起来好大的勇气:“……晚安。”话刚说完,他眼睛一闭猛地弯腰搂住了任雨生,给了对方一个凶猛短促的拥抱,然后逃命一般冲出了门。
这套组合拳持续了半个月,任雨生也从一开始的看戏变成了习惯,再到偶尔的主动配合。比如前天早上在他问“任雨生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的时候,任雨生第一次笑笑没说话;再比如昨天晚上,睡前拥抱还没撤出手,肩头突然贴上了一颗头,虽然只停留了短短几秒,但对桑笛而言简直是世纪大进步。
所以今天早上推开门的时候,他无比期待任雨生会有什么反应。
但走到床前他才发觉大事不妙——任雨生靠在床上,双目无神,死一般安静,像是被吸干了灵魂的枯尸,显得桑笛端着花过来的举动无比突兀。
他看了一眼花,没有太多犹豫就放到了床边,然后蹲在床前,担忧地去摸任雨生的脸,小声问:“怎么了?”
任雨生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可闻。
桑笛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他最见不得任雨生这种平静死去的表情,像对所有都失去了希望,只等着慢慢沉底被鱼分食。
不知抱了多久,任雨生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的地方是个墓园。
桑笛远远站在了一边,看着任雨生把百合放到一块墓碑前,又抱着束菊花躺到了隔壁的墓碑下面。
萧瑟的墓园里,只耸立着块块灰白的墓碑,看着都清冷胆寒。任雨生却非要跟墓碑挤一块,好像才能温暖一般,闭上眼睛慢慢绽出怀念又放松的笑容。
流浪小狗没人要的心疼又出现了,桑笛叹了口气,转身去车里拿出一束玫瑰,按个放在了临近的墓碑前。
任雨生醒过来的时候脸上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忧郁,看到桑笛天女散花不由地疑惑:“你在干什么?”
桑笛憨笑:“让他们有空陪你亲人聊聊天,在下面不要太寂寞。”
这是个普通的墓园,风吹雨淋没人维护,很多墓碑脏兮兮的,娇艳的玫瑰摆上去格外刺眼。
任雨生微微皱眉,看了很久才低下头,仿佛很难过:“桑笛,你有病。真的,有大病。”
两人回到了车上,桑笛问:“跟阿姨和外婆报平安了吗?”
任雨生诧异地回头:“你怎么知道是她俩?”他刚情绪过度使用还有些虚弱,因此茫然看起来也格外天真。
“还能有谁?”
任雨生轻轻笑了一下,垂下眼,神情怀念,慢慢说道:“我没见过妈妈。外婆说、我克死了她,但她还是把我养大了。她说农村很漂亮,到了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野菊花,她会摘很多很多泡茶喝,比我家那些贵的更有滋味,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不愿意回老家。”
“可惜上次去你家都没见到,以后你有空就给我寄点吧。”
每次听他讲起从前,桑笛总觉得格外心疼,他忍不住反问:“我就不能带你亲手去摘吗?”
“哈哈哈哈——”任雨生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像听到什么荒谬的话完全忍不住一样。被这笑声刺到了,桑笛皱着眉看他。
任雨生突兀地止住笑声,仰头捂住脸,像抽泣一般小口吸气:“那你、想不想去上班?我可以安排你,什么岗位都可以。”
桑笛猛地转身,气血上涌,握紧了双拳,压抑地问:“怎么又要推开我?”
“那你就不能听话吗?”
桑笛开始猛烈地喷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不能!跟我在一起怎么了?会死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任雨生痛苦地抓住胸口,嗓音里压不住的痛苦:“会死,真的会死。我不能、再经历了……”
喉间逸出尖锐急促的喘息,好像真的喘不过气一样,桑笛被吓到了,焦急地上前搂住任雨生,帮他顺气:“任雨生——飞飞!你怎么了?冷静、吸气——”
怀里的呼吸逐渐平稳,良久,传来一句小声的哀求:“放过我吧,我不会爱人,放过我吧,求求你。”
明明自己才是这段关系的掌控者,为什么要苦苦哀求桑笛放过他?
只要他继续无情的拒绝,再多的表白又有什么用?
除非……
任雨生对他并非无情。
想清楚这一层,桑笛心情复杂到无以形容,他想哭又想笑,只能慌乱地搂着任雨生。
不知是怎么失魂落魄回的家,两人各自进了房间,都没有再出来。
直到桑笛肚子响了,做好了饭,端进屋里发现任雨生已经睡着了。
他把餐食放在一边,掖好了被角,又蹲在床前去看任雨生的脸。
他无法忽视下午哭泣版的请求,即使内心痛如刀割,仍然要以任雨生为大。
手指轻轻抚过任的脸颊,他小声说:“任雨生,记住,我欠你一句话。以后你不需要,我都不会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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