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枪声从身后传来,跑在我前方的男子身体猛地一颤,摔倒在地。鲜血流淌在粗糙的地面上,男子抽搐的手指抠进裂缝里,他本身就受了很重的伤,制服破破烂烂,后脑勺又添了个新伤口,最后这一枪显然给了他致命一击。
我从他还在痉挛的身体上快速跨过,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现在距离宵禁只剩四十多分钟,要是错过末班车,被执法员逮捕的风险比眼前这具尸体可怕得多。
“艾达,重新规划路线。”我压低声音命令。
这时垂死的男子突然动了。他沾满血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猛的拽住我的裤子。
“松手。”我没有留情面,尽管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记录员制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子弹被我下意识躲开了。
“六格.....”男子虚弱地说,我敏锐地听到了这个关键词。
六格,难道是六格组织的人?我对六格组织异常敏感,不仅是因为我一直监视着人工智能艾达与六格的关联。昨天下午,我的‘病人’里出现了一位来自六格的间谍,那名女子和我年龄相仿,明明是第一组的记录员,却能在联邦数据中心来去自如。最讽刺的是,她被捕时正在复制艾达核心算法的资料。
我听到了脚步声,但又重新折返回来,催促男子道:“你还想说什么,快说。”
现在,垂死的男人把我拉回血腥的现实,我听到了脚步声,催促男子道:“快说。”
“他们,他们想要....仓....”男子大口喘着气,最后一个字化作血沫涌出嘴角。渐渐地,他停止了呼吸。时间就是生命,尤其是在危机当中,我的力气很大,迅速弯腰将他的身体直接翻到正面,快速记下男子的编号以及他死不瞑目的外貌。
男子编号6-77-9898,今年三十一岁,根据他胸前佩戴的工作标志来看他是一名中级记录员,胸口被子弹射穿,身体多处有被拷打的痕迹,后脑勺有特殊的烧焦味,这个味道我曾在第四十八楼闻过。
脚步声在十米外停顿,接着是弹匣检查的声音。我的瞳孔急剧收缩,游戏里模拟的场景与现实重叠。我看见了黑暗中走出两名高大的男子,其中一名男子拿着一把小型射击枪。
我凭借着游戏里对武器的认知,通过形状特征判断这种枪的射程,大概射程为五十米,但在巷道环境实际有效射程不超过三十米,近距离快速射击,看来就是他用这把枪杀死了6-77-9898。
我的大脑快速转动着,我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个场面,但通常我是举着枪的那一方。如果这和六格组织有关,那就不是什么闲事,六格可是危及到联邦平衡的恐怖地下组织。如果能从他们嘴里套出关于艾达的情报或者更多有用的信息,那我也不枉费失去逃命的机会。
“哟,原来叛徒不止一个。”持枪的男子戏谑地说,他把枪举起对准我的头部,这个距离我知道跑不掉了,“还有个可爱的小妞啊。”
我的大脑快速转动着,我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个场面,但通常我是举着枪的那一方,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转过去,趴地上。”
“你们要带我去仓库?”我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平稳,笔直地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
持枪的男子面色一冷,侧过头用眼神示意着旁边另一个人。
“干嘛?”略微矮小的男子没有读懂他的意思。
“查。”男子举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扇下去,“给我查她是谁。”
“噢噢,好的马上。”矮小的男子立刻打开手上的金属手环。
我的眼神落到那枚手环上。六格组织是拥有脱离联邦政府的智能系统吗?难道这是艾达的另外一个系统?我很快得出结论,艾达果然背叛了联邦。
“哥,我没查到她,没有能核对得上的脸部信息。”矮小的男子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拿枪的男子狡诈一笑,“诈我是吧,一个联邦的废物胆子还不小,居然有胆量假装是自己人。”
我大脑异常清醒,矮小的男子操作手环的动作生涩,眼神飘忽,持枪的男子虽然凶狠,但显然过度紧张。他们不是六格的核心成员,甚至可能连组织内部的结构都无法接触。
我抬起下巴,眼神里刻意流露出几分轻蔑,无名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手臂,模仿着昨日那名女间谍的姿态,语气里带着讥讽,说:“我的信息要是能被你这种人查到,那我的工作不是白做了。”
持枪的男子眯起眼睛,枪口微微下压,但并未开枪。他显然被我的话勾起了兴趣,声音低沉地说:“继续。”
我冷笑一声,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和你费什么话?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只是过来看看工作情况,要不是刚撞到我,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男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枪口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的表情从凶狠变成了惊疑,厉声质问:“你是谁?怎么知道组织的安排?”
“呵,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脚下的尸体上,又慢慢抬起,重新锁定他的眼睛。知道得太多的人就是这个下场,这句话我没说出口,但我已经传递得足够清晰。
男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枪依旧指着我,但握枪的手已经不再稳定,说:“我……不想知道。”
我跨过尸体,径直朝他走去,枪口依旧抵在我的面前,但我视若无物。
下一秒,我的左拳猛地砸向他的腹部,他闷哼一声,枪口歪斜,我顺势抢走他手上的枪,熟练的确认弹匣,稳稳地将枪口抵在他的眉心:“你耽误了我的时间,还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说这个要怎么算。”
旁边的矮个子男子早已吓得僵在原地,男子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捂着肚子,勉强站稳,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您说得算,全都听您的。”
怂货,我冷哼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说: “装他回去,我不想再废话第二次。”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地将尸体塞进了黑色密闭麻袋。随后,矮个子男子掏出一支试管,倒出透明的液体。液体接触血液的瞬间开始溶解。几秒钟后,血迹完全消失,甚至连血腥味都消散殆尽。
“走吧。”我冷声命令,枪口微微抬起,示意他们带路。我依旧保持着警惕,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起初,我只是想借用那名间谍的身份来探一探组织情况,然后找到机会就离开,将情况汇报给组长。可当下的情况却越来越复杂,比如未知的第二个系统。
联邦数据库里从未记载过任何备用系统的存在,而六格组织却似乎对其了如指掌。更令人不安的是组织的刺杀安排,他们究竟在针对什么人?为什么连中级记录员都成了清除目标?还有那瓶能瞬间挥发血液的透明液体,六格居然有这种级别的处理剂。
这些必须一探究竟,然后将关键情报汇报给联邦政府。
间谍的身份还能维持多久?我深吸一口气,想起昨天对那名间谍的审讯。
...
第四十八楼的审讯室。
一名年轻的女子正躺在病床上,
我跟在一名年迈的审判员身后走进这个房间,只见那名年轻女子被固定在审讯床上,她的手脚全都被铁片铐住,她的态度十分猖狂,把她饿了一晚依旧有力气挣扎。
“准备记录。”审判员说,他盯着显示屏中的女子,沉稳地示意工作人员打开设备,一台巨大的仪器从半空中降下,罩在女子的头部,几根细针扎在她的太阳穴四周。
我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记录二人的对话。
“你的编号是?”
“8-90-8675。”
“你的工作岗位是?”
“行为纠正部第一组记录员。”
“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空气突然凝固,女子沉默了。
“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审判员又问了一次。
“我什么也没干!”
审判员抬起左手,工作人员拉下摇杆,伴随着一声令人窒息的尖叫,仪器发出刺眼的光。
审判员抬起右手,刺眼的光消失了。我看见女子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颤抖不已,眼泪从眼角落下流到白色床单上。
“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审判员第三次询问。
“我复印了...复制艾达核心算法的资料。”这一次,女子如实回答。
“还有呢?”
“我窃取了.....执法员的名单以及她们的住址。”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么多。”女子眼角泛红,说话回答也变得有气无力。
审判员并没有停下,而是抬起手,我看见那个动作就下意识闭上眼睛,但女子的尖叫声依旧传进她的耳朵,惨不忍睹。审判员又问了发话:“还有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反复说着同一句话,审判员若有所思地望着女子,最终换了一个话题,“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三个月前。”
“我们部门里还有其他间谍吗?”
“没...没有了。”
审判员望向另一个显示屏,屏幕上有好几个板块。女子的瞳孔变化,女子的心跳速率,女子的神经电信号和虚拟脑部成像等。数据表示一切正常,女子并没有撒谎。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们....他们....他们给了我一个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
“吴....玲....”
“是个好名字,可惜这个名字并不属于你,它属于联邦。”审判员一本正经地说教着,“你见过他们本人吗?”
“没...没有见过。”
“那你和谁在联系?”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喊那个人老板。”
“老板?这世界上那么多老板,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那个人是这样自称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那你认识艾达吧,可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它是谁,他们有让你对艾达做些什么吗?”
“有....他们...他们有让我监视艾达,如果艾达在发布关于他们的消息,我就要汇报一次。”
听到这里我有些意外,女子也和她一样在监视艾达?还是说他们在担心艾达会暴露六格组织,所以多加防范。我撇了一眼显示屏,女子的眼神没有躲闪,只是眼泪源源不断的流着,数据表示一切正常。
“你如何躲过艾达的监控系统联系他们的?”
“我不知道....”
审判员有些不耐烦,他的手又一次抬起。女子嘶吼着,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心跳速率达到了一百八十次每分钟,特殊的烧焦味从床上飘出。
审判员:“你是如何....躲过艾达的监控系统联系他们的?”
“身体!我的身体!”她扭动着身体,“我....我的身体被他们修改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修改身体..”审判员听完立刻让工作人员抽取她的血液,随后用扫描仪对从头到尾的扫描。几分钟后,工作人员将资料传进来。
资料清晰地写着她的身体数据,前额叶被植入了微小芯片,血液资料显示她现在的身体激素混乱,可能活不过明年。
审判员望着面前狼狈的女子,“为了一个名字值得么?”
女子听完竟笑出了声,“与其浑浑噩噩的活一辈子,不如争取一把,你们这群活死人,联邦的傀儡!下一个被淘汰掉的就是你们!”
这一次,审判员并没有把手举起来,他冷漠地转过身,在登记本上划掉女子的编号,淡淡地说:“下一位。”
走廊的灯光比审讯室柔和许多,却依然白得刺眼。我不再接收女子有关的事情,她如尸体般从床上被抬下来,白色床单上除了被汗水与泪水打湿,还有挣扎中被铁皮划伤的血迹。女子被工作人员推向了另一个房间,房间的门关上后便再也没有打开。
“你在想什么?”审判员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我心跳忽然加快,害怕审判员从脑子里审问出什么。
“没什么。”
审判员摘下眼镜擦拭,郑重其事地说:“如果觉得烦躁就去喝一杯咖啡吧,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是会不太适应。”
“可马上就要下班了,现在喝咖啡会不会...”
“咖啡可以解决一切。”审判员忽然笑了起来“关于六格组织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跟着笑起来,走廊的摄像头转向我们的位置,我差点忘记这该死的微笑考核,我可不想被扣工资。
审判员笑得很诡异,配上审视一切的眼神,我的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的回答得谨慎再谨慎。我想到2901曾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摘抄了过来:“他们是害虫,必须要消灭他们。”
审判员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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