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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山外来信

吴悠这身男儿衣,原是十四载错位人生织就的茧。

当年,她母亲为固宠,狠心买通稳婆,将呱呱坠地的女婴谎报成男丁。自此,“吴悠”成了吴家名义上的长子,着男装,习诗书,行止皆以男儿为准绳。这般偷来的身份,直至三年前父亲老来得子——亲弟吴尚降生——才轰然崩塌。

或许是迟来的愧疚,又或许是吴悠的存在彻底失去了意义,母亲终向父亲吐露实情。深山中那个常年托付寺庙、名唤“吴虞”的“小女儿”,这才被接回吴家。

此刻,太傅学堂略显逼仄的耳房里。“吴兄。”刘十方带着探究的声音打破了吴悠的沉思,打量着这间与吴悠“吃穿用度都不俗”形象不甚匹配的屋子,“见你这般……为何会住耳房?不是还有更宽敞的斋舍么?”

“嗐,坐吃山空罢了。”吴悠扯出个无奈的笑,顺着先前“家道中落”的谎话叹道:“风光都是老黄历,往后你就知道了。”

“为何?”刘十方眼中迷惑不减。

因为她是与父亲不欢而散,离家出走。

吴悠当然不能说实情,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刘十方的肩,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真实的窘迫与求助,“往后,学堂里若有什么能赚点笔墨钱的差事,十方兄可千万记得捎上我!”

刘十方闻言,眼中了然,更添几分同病相怜的亲近,立刻道:“还真有!我就在藏书楼打杂,整理典籍、洒扫除尘。学堂里其他人,要么家底殷实,只管埋头苦读求功名;要么像陆师兄他们,时常下山享乐。这楼里的杂事,可不就指着我一人忙得团团转?吴兄若不嫌弃,明日我就带你去见管事!”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这么说定了!”吴悠感叹自己目光如炬。

翌日,明伦堂。

山长顾延之执三尺戒尺立于堂前,声如洪钟:“诸生静听。”他目光扫过堂下,在吴悠身上略作停留,“此乃新入学的吴悠,吴生。初来乍到,尔等当以同窗之谊,多加照拂,切磋砥砺,共同进益。”

陆流作为众学子之首,姿态优雅地领着众人齐声应道:“山长放心,我等必然多加照顾新同窗。”

“嗯。”顾延之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而翻开案上厚重的《春秋》,“啪、啪、啪”三声戒尺叩击案几,清脆声响压住满堂杂音,“开卷!读史如临阵,一字谬则满盘输!今日讲‘郑伯克段于鄢’,细究其‘失教’之过……”

松烟墨香在堂内静静弥漫。吴悠作为新生只能坐在最后一排,指尖灵活地转着一支狼毫笔,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前方泾渭分明的景象——前排学子围绕陆流等人颇为热闹,后排却异常安静,尤其是最后独自临窗而坐的青衫身影。

“那位是柏隐师兄。”她尚未开口,旁边的刘十方已压低声音主动解惑:“他学问极深,见解独到,武艺更是了得。只是……”刘十方缩了缩脖子,“性子太冷,又喜静,大家都有点畏惧他,不敢轻易靠近。”

“哦?那你为何不怕?”吴悠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那清冷的侧影——最后一排仅他们三人,也就是说,在她来以前,只有柏隐和刘十方。

“柏师兄虽寡言,但也是勇武仗义之人,待我甚好。”刘十方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有次我搬书摔了,还是他帮我拾掇的。”

“刘兄倒是个懂得?结草衔环之人。”吴悠正打算收回目光,柏隐朝他们俩看过来,冷淡颔首。

暮色如染,渐渐为藏书楼高耸的飞檐镀上一层温暖的柔金。

楼阁之上,柏隐正襟危坐,膝上横陈着一张琴身流转着裂纹的焦尾古琴。修长的手指悬在徵弦之上,凝神静气,似在捕捉风中最后一缕天籁。

忽地,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声音穿透半开的菱花窗飘了进来:“十方兄且看!这墨雀尾巴该这么翘才栩栩如生!”

不必看,便知是那新来的吴悠。

柏隐垂眸,只见楼下庭院中,吴悠正一手攥着刘十方那份被批“俚俗”的策论纸,一手执笔蘸墨,竟在纸页空白处信手涂鸦起雀鸟来。

吴悠虽然嘴上不着调,握笔的手腕却稳得出奇,狼毫起落间,笔锋流转隐含章法,一只振翅欲飞的墨雀已见雏形,尾巴高高翘起,果然灵动非凡。这份藏于嬉笑的功底,让柏隐悬在徵弦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怪不得素来严厉的山长都连连称赞。”刘十方不无艳羡地竖起大拇指,“我这资质要有吴兄半分就好了。”

暮鼓声里,吴悠翘腿坐在藏书楼外台阶上,看刘十方握着扫帚发愁。“接着!”她抛去个油纸包,里头是她辛苦带上山的千层酥:“扫帚给我,你且好好尝尝,保管比'官盐'有味!”

怀中油纸包香气令人垂涎,刘十方早已饥肠辘辘,“真香,多谢吴兄。”

“以后藏书楼里整理典籍的差事就要给我。”吴悠急需解决住宿问题,“晚上我就住藏书楼了。”

“还是我来。”刘十方忙道,“吴兄接连几日都和衣而眠,大抵没睡好。”

“闲暇之余秉烛夜读,还能省下点灯油钱。”吴悠顺势争下这份差事,“就这么定了。”

刘十方听到“闲暇”二字眼中不无担忧,“如若太过繁重,我能帮忙一定不要客气。”

提起每晚抱着书假意辛勤苦读入睡,吴悠心里一虚,“不不,我素来觉少。”

没等两人多做争执,陆流踱步而来,轻轻抬手,“闻墨。”身侧书童递上一封信,“吴公子,有你的信。”

吴悠睁大眼睛:“我的家书?”不只是她在路上耽搁得久,还是信鸽比人行快。

“不过却是从稷山书院信鸽传来。”陆流面露疑惑,“吴兄快看看是否送错信了。”

探询的目光让人心间一凛,吴悠将信收入袖中,“这字迹确是家母手笔,絮叨之言羞于示人。”

陆流继续攀谈,“我记得吴兄家住四明,我幼时也住四明,不知可是四明城东吴家?”

“我吴氏一脉多居城东,不过族人分支众多易混淆。”吴悠眉目微敛,无意间瞥见陆流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那纹样……吴悠眯起双眼,真是无巧不成书。

陆流眉眼含笑:“下回祭祖时可与吴兄相聚,辨明一二。”

“如此甚好。”吴悠轻笑,话锋却陡然一转,锐利如针,“四明陆氏与我吴家颇具渊源,如若顺利,往后算得上姻亲。”

陆流被这突如其来的锋芒弄得一愣,嘴角勉强扯了扯:“那就祝愿吴兄家中结亲顺当。”

“只是听闻那结亲之人常在外寻花问柳,忧其负我家中小妹。”

“这般年纪是会轻狂些,吴兄莫担心,有些男子稍有岁月沉淀,便会收心成家。”

她摇摇头,“要我说,本性难移。”

见吴悠脸色不虞,陆流不再接话,抱拳告辞,“既然信已送到,我还急着记录讲义,就先行一步了。”

楼阁之上檐角铜铃轻响,掩盖喃喃低语,“四明……”

眼见着陆流走远,身影掩映在柳条间,刘十方感叹,“陆兄属实得人心。”

吴悠不以为然,“要我说,刘兄为人比他磊落多了。”

“我哪里有那般情操。”刘十方忙摆手,“实不相瞒,吴兄来这太傅学堂以前,除了柏兄偶有交谈,其余人见我不讽刺挖苦几句就不错了。”

“你就是心善,容易被欺负。”吴悠想起初见他被人追打的样子,同仇敌忾地拍着胸脯,“放心以后有我在,绝不让人多嘴。”

刘十方眼里不无感激,“有吴兄这份心足矣。”

吴悠欲提步先行:“那你便继续洒扫除尘,我去整理典籍。”

眼见着清扫差不多了,刘十方以为这是体谅他策论急需修撰,两手抱拳郑重道谢:“多谢吴兄了。”

藏书楼里,杂役们困在成撂的书堆中,看样子早已忙活半天。吴悠探头其间朗声道:“掌书何在?我是刘十方兄的同窗,吴悠。”

临行前刘十方交代过,藏书楼的掌书名唤“观言”,为人疏朗且刚正不阿。

“新来的?”观言擦了擦额间薄汗。

“兼差值夜,还可做点琐碎差事。”

观言见是兼差学子便将人领上楼,拿出一个抄录本递过去,“你来。”

吴悠跟在后头,间或给搬书的小厮让路,有点喜出望外,“多谢掌书关照!”

“这些借阅归类的书只能杂役搬动,抄录自然是你来。”观言打量着一身青衿,“你们读书人字迹美观。抄本分润六成,字需如簪花。”

“定当悉心书写。”吴悠庆幸不用做太大苦力。

“以后熟练了,再负责校勘。”

“多谢。”她走到书桌前磨墨。

“注意防火。”观言悉心交代注意事项,“桌上罐里是芸香草,用于驱虫……”

“夜间会有宿直轮值巡逻。”天色渐暗,他便领着杂役去用晚膳了,临走前提醒道,“周边典籍还未理完,莫要翻动。”

“嗯。”吴悠心道这书堆繁重,看着都烦躁。

烛光跃动,吴悠提笔蘸墨,“《黄石公》?”竟然是本兵书。自先帝北伐失败,朝廷便偏安江南,轻于武治。

初始飘逸的字迹渐如铁画银钩。上略主论的治国安家,虽是古籍却也适用当朝:四民用足,国乃安乐……柔能制刚,弱能制强……

书页几度翻转,吴悠眼皮越来越沉,终抵不过连日困乏疲倦,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

稚子懵懵,父亲吴远山将其举高,喜出望外,“列祖列宗在上,我吴家终喜得一麟儿!”

母亲周若蘅扬起精明的笑,“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

岁至总角,声名远扬。吴远山满眼殷切期望,“文武了得,不愧为我吴家长子!”

周若蘅笑声郎朗,“吴悠定当光耀门楣。”目光扫过桌上的滋补汤,压抑着担忧之色。

……

四下无人时,周若蘅亲手绑紧束带,嘴唇一抿,“如若始终做男子可好?”

“如此甚好!我可不想坐上轿撵拭泪离家了。”吴悠毫不在意。

……

“并蒂莲都绣不好,将来如何嫁人。”母亲周若蘅唉声叹气。

吴虞捏着流血的指尖,脱口而出:"若我偏不学女红呢?"

绣绷 “哐当”落地,珍珠璎珞散了一地。吴远山的巴掌悬在半空,对上那双清锐的眼却笑了:“不做女子?”抓起桌上的狼毫,笔尖在她手背划出墨痕,“男儿需自强!求取功名!保家卫国!你且说说,若做了男子,能担何重任?”

她眉头一皱,“有何不可?”

……

“姑娘,老爷说若你执意出走,便要停了月例。”丫鬟端着空食盒进来,眼眶通红,“夫人在佛堂跪了三个时辰,才求得老爷许您带走半箱旧衣裳。”

……

芒刺之感从梦里延伸到梦外,吴悠在灼刺中惊醒,睁眼迷茫半晌,不知周身是何处。

嗅到干涸的笔墨才想起早已重回学堂。抬眼见烛蜡持续燃烧,蜡油沿着柱体流下堆积凝固,她手边一丝灼红就源自于此。

梦最后滞涩郁结之感还在心中挥之不去,吴悠长舒一口气,在灯下展开家书。

确是她母亲周若蘅的手笔,情真意切。

第一页便是“男娶女嫁”之言陈词滥调,烧掉。

第二页又是罗列做回吴悠的代价,烧掉。

第三页却峰回路转,字字珠玑:如若真能做回吴悠也是本事,作为母亲虽心有无奈但全然支持。

最后一页,叮嘱她在外注意莫要让人看穿真实身份,等他父亲消气就立马回家。

月光透过窗棂,在吴悠脸上割出冷硬的光影,“待他找到稷山书院,我早已在绍兴之外的牛头山了。小小一招,声东击西。”

忽闻书架后“刺啦”一声裂帛轻响!

“谁?!”

吴悠心头警铃大作,抓起桌上的芸香草罐,猛地扑向声响处!

一股清冽的松烟墨香骤然袭来,几乎同时,素色广袖拂开她砸过去的陶罐,脚下赫然摊着一幅破损舆图,尚未看清细节,那图已迅速卷入袖中。

不料小块碎片意外飘到吴悠手边的桌沿上,她拾起后对上那抹黑的眼眸,先发制人:“半夜三更,你为何在此?”

“我本就长留此地,那不是你该看的东西。”柏隐的身影从书架阴影中完全显现,外着月白儒衫,领口是玄色锦缎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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