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琳琅天城已然入了冬，北风肆虐，寒冷异常。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们进入里安之前就换了马车，如今安顿在都城外圈一间不起眼的旅馆。雷恩用老家主濒死的借口先一步回了霍姆兰德本家，为了提早与修斯见面商谈，解释他们的到来，也给克莱蒙铺好路。
克莱蒙把小芙兰裹成了一个球，小姑娘颇为不满地看着虞影溯，和克莱蒙说两个哥哥都没穿那么多，她也不想穿。
“我不是人类，所以不怕冷，”虞影溯揉了揉她的发顶，“芙兰现在穿得多一点，以后长大了也可以不怕冷了。”
“可是塔尔哥哥也穿的不多啊，”小芙兰一脸的委屈，“我这样看上去笨笨的……”
克莱蒙哭笑不得，芙兰这一个月别的没学会什么，臭美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
“虞影溯，衣服给我，”塔尔从他手里抢过了毛斗篷，把自己整个裹在了里面，“冻死了。”
虞影溯笑了笑，帮他理好背后的兜帽，又把芙兰抱了起来。
“塔尔哥哥这样像一个球诶！”芙兰趴在虞影溯耳边小声说，“可是他明明那——么瘦！”
“对啊，所以芙兰只是衣服穿得多，而且毛绒绒的不笨，很可爱，”虞影溯单手搂着她，“不早了，芙兰该睡觉了。”
“睡觉长高！”芙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我去找爸爸！”
她从虞影溯的怀里跳了下来，稳稳落地之后奔向了克莱蒙，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克莱蒙抬头便见虞影溯扬着嘴角望着塔尔，抬手把他颊边沾着的碎发拨开，又扣上带着毛绒外边的兜帽。
黑色的狐狸毛裹着那张锋利冷峻的脸，压下了大半的锋芒。
“克莱蒙，”虞影溯望向远处城中的灯火，“我们想去城内看看。”
这附近人烟稀少，除了供人歇脚的旅店外就只剩下零星的餐馆，或许很安全，但绝不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我跟不上你们，”克莱蒙主动退出，“也不能留芙兰一个人。”
“我们天亮前会回来，”虞影溯也戴上了兜帽，“晚上好好休息吧。”
琳琅天城的街巷倚靠着法尔伽鲁姆而建，建筑物大多嵌在突出地表的树根中。
这里没有宵禁，王城大道上的酒馆总是人满为患。塔尔在里安购入的装束和来来往往的行人相差无几，虞影溯又刻意遮住了大半张脸，总算是没受到太大的关注。
“两份薯角和炖菜，两杯热茶，”塔尔顿了顿，“甜点有什么？”
“板上写的都有，不过今天浆果很新鲜，奶冻也是刚做的，两位要不要来两份试一下？”
塔尔看了虞影溯一眼，后者摇了摇头：“一份就行，我要柠檬挞。”
“好嘞，两位稍等！”
酒馆里热闹非凡，他们找的位置正巧处于房梁的阴影中，不显眼，却能很好地观察四周。伙计很快就送上了餐食饮料，还送了他们一人一颗水果糖。
“最近是决斗庆典，不送点什么都没什么竞争力，”伙计笑道，“两位也是来看的？”
决斗庆典？这一路上没听雷恩提起过。
塔尔皱起眉，一旁的虞影溯却笑了笑，答道：“我们从阿隆纳来做生意，早有耳闻，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庆典。”
“嗐，说是庆典，实际上就是杀人游戏，”伙计摆了摆手，“里头的人要么是关在牢里的杀人犯，要么就是被贵族遗弃的奴隶。一群人自相残杀，最后只留一个。”
“那最后的人？”
“如果能赢了骑士团的骑士，那他就自由了，杀人犯都能被豁免，”伙计压低了声音，“甚至有爵位！”
塔尔抬起了头，和虞影溯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过这种事儿没发生过，骑士团多厉害啊！几场下来本来就伤的伤残的残，”伙计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了叫唤的声音，他抬手应下，“两位要不自己去角斗场看看？那边这会儿也还热闹。”
酒馆里的客人来来去去，几乎没有过空出来的桌椅。周遭客人过半都在讨论今年的决斗庆典，有人说杀人魔没被放出来参赛没看头，又被同桌的人反呛，说骑士团可不是吃素的。
“那可是‘弯钩’！”那人反驳，“当初骑士团折损多少人？要不是玄家出手帮忙……那可是当过联盟首席猎人的人物，真要是被豁免了第一个就来找你！”
“呸！”同伴笑骂，“我那会儿就在西凉川，他要真有本事，怎么可能还会被抓进水牢？”
塔尔喝了口热茶，手指在木桌上来回地敲动，让虞影溯忍不住侧目去看。
那双沾染无数血渍的手在暖黄的火光下依旧泛着冷光，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没有人知道这十指上绕着多少恶鬼的命，他的指节都完美地藏在了皮肤之下，从指尖到指根崩成一条笔直的线。
虞影溯默不作声地端起茶杯，挡住了那双在他眼里兴风作浪的手。
夜晚十点的钟声回荡不止，似乎是沉睡的信号，钟声过后半小时，王城大道就安静了许多。他们面前的茶已经彻底凉了，餐食被塔尔扫荡一空，酒馆里的人也逐渐变少。
塔尔趁着夜色，从暗巷爬上了树根的顶部，虞影溯紧随其后。王城大道上的灯火还没有熄灭，更西面还有一个地方亮得晃眼，就是屹立千年的圆形角斗场。
决斗庆典是权贵们的游戏，也是一张巨大的赌桌。参与者的身份对他们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但冠上奴隶和罪犯的头衔却能让他们更加肆意地挥霍恶念。
罪犯想借此脱困，奴隶想借此翻身，他们在角斗场里用简陋的武器厮杀流血，最后还站着的那个人却会面对装备整齐的王国骑士。
“‘弯钩’，”虞影溯低声道，“既然是联盟首席猎人，那你听说过吗？”
“首席猎人太多了，叛逃的死了的，我不可能每个都认识。”
虞影溯一顿：“那……”
塔尔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太多事，可那就是个血污遍地的斗兽场，只不过如今的凶兽变成了人。
片刻的沉默之后，塔尔低声说：“这是最快的方法。”
但进入决斗庆典内场的第一步，是成为琳琅天城的牢中囚徒。
“雷恩只能让修斯减少戒备，可那毕竟是骑士团总团长，他会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虞影溯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塔尔望了他一眼，明明心里的计划还没说出半个字，虞影溯怎么像有读心术一样？
“后天。”
“那明天做点事，让你一露面就能被修斯关进大牢……可你一旦进去，外界的消息就会断，尤其是尤金那边。”
“我会和克莱蒙打招呼的，”塔尔顿了顿，“还有亚伯。”
阿克曼公爵回归的消息几天前就传出来了。
虞影溯笑道：“我这么快就失宠了？”
“太贵了，用不起，”塔尔抬眼瞥他，“还是你准备自降身价？”
“这多不好，会显得之前那些交易很亏，”虞影溯一本正经，“不过……”
他忽地弯腰凑近，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对方唇边。塔尔一怔，却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只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下文，才追问。
“不过什么？”
“这次你可以自己决定给我什么好处，”虞影溯低声道，“毕竟我是自荐，总不能还坐地起价。”
塔尔看着他，沉甸甸的目光让人稍有失神就能陷进去。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比脚下的灯火更加夺目，甚至让他有种冲动……刚才那不该是个浅尝辄止的吻。
“我帮你去尤金那边探查消息，但那只老狐狸的戒备心很高，得从别家下手。”
塔尔回过神，问：“拉弗雷恩家？”
表面上，虞影溯仍然在联盟的头号通缉榜上躺着，联盟的盟友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而即使没有这层理由，现身在琳琅天城的血族必定会有无数人争抢，或是猎奇、或是邀功。但无论如何，最后成功的人都必定手握重金。
而他们现在也恰巧需要钱。
“最好的结果是霍尔·拉弗雷恩，但别的大家族也不是不行，”虞影溯说，“刚才里面吵，你可能没听见。黑市里有个拍卖的地方，应该会很喜欢一只被毒得不省人事的吸血鬼。”
这可是不小的牺牲。
“联盟的麻痹药物你应该还有吧？”虞影溯问。
“最后一份，”塔尔说，“但这不够。”
“我知道不够，但别的我可以自己准备，这个办不到。”
控制血族的方法离不开联盟的药剂和银器，药的效果因人而异，但银器却是他们众所周知的弱点。塔尔皱起眉，即使虞影溯如今对银器免疫，可一旦血液摄入中断，免疫效果也会随之消失。
“我帮你办成，但具体怎么做的……你就别管了，”虞影溯又说，“你想好给我什么当报酬了吗？”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昨晚在里安城的落脚点，那两对獠牙距离他的颈侧血管仅有半寸之遥。虞影溯俯身压向他时，发丝扫在颈侧裸露在外的皮肤，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耳根的温度也在持续上升。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害怕，也没有想象中的排斥。
塔尔抬手掀开兜帽，抽出颈前的系带，解开了衬衫上面的三颗纽扣。
“诶，等等，”虞影溯抬手抓着他的手腕，“不着急。”
塔尔仰起头望他，像是在问为什么。虞影溯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在塔尔的耳垂上留了一个轻吻。
塔尔却没有理会他的矜持，伸手勾住他的后颈，绕过了那根扰人心弦的手指吻上了他的獠牙。舌尖的刺痛很快就被酥麻的痒意替代，带着血腥气的吻在沉寂了一个多月后再次苏醒。虞影溯抬手捧着他的脸颊，也夺回了主动权，让这个吻从最初迫不及待的急促逐渐变成了藕断丝连的温存。
“嘘——”虞影溯低笑着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鼻尖，“我想把美味留到最后。”
次日清晨，克莱蒙只身一人前往骑士总团。雷恩的办事效率值得信任，修斯见了来者后并未多说什么，把他安排在了骑士团总部一个闲散的空缺职位上。
虞影溯和塔尔回到旅馆后与克莱蒙约定在傍晚时分见面，在此之前先跑了一趟骑士总团。想让一个联盟通缉犯一露面就被关进大牢不算难事，修斯和尤金之间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稍稍添油加醋就能殃及池鱼，引火烧身。
都城生活安逸，也养出不少碎嘴，骑士总团内不过几个小时就被流言笼罩，正中他们下怀。
与克莱蒙的见面地点是雷恩给这对父女安排的新住处，在琳琅天城西侧。房子不算大，却有个千金难求的小后院。天空树树根在这里正巧有一个空洞，如果不是进了房间，谁都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如此隐蔽的地方。
直至此刻，克莱蒙成日紧绷的肩背才终于放松下来些许。
“新家很不错，芙兰喜欢那个小院子，”克莱蒙说，“你们之后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塔尔顿了顿，“之后就当不认识我们。”
克莱蒙心下了然，点头应下，又说：“需要帮忙尽管提，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会的，”虞影溯说，“那我们就先告辞。”
入夜后的琳琅天城下起了雪，零星的雪花逐渐变得密集，不过多久就成了鹅毛大雪。塔尔爬上距离骑士团总部最近的高处树根，都城昼夜不息的灯火就在不远处。
可他觉得热，却不是因为火光。
虞影溯就在他身后，身上的斗篷和衣服一点点被解开，那双微凉的手偶尔会触到滚烫的皮肤，带起一阵难耐的痒意。
“别脱了……”塔尔低声说。
“颈动脉的出血量很大，第一次咬把握不好会弄得你一身都是，衣服沾上血就穿不了了，”虞影溯的声音很轻，“冷？”
“热。”
热得他有点头晕。
“虞影溯，”塔尔想转移点话题，“我昨天碰了蜡烛上的火。”
他抬起手给虞影溯看，烛火没有灼伤他的皮肤，甚至原本的烫意都没有，只是微微有些发热。他对冷热的感知在变化，气温的下降只是让他觉得有些凉意，身体却不会感到寒冷。
虞影溯没说话，只是捉住了他抬起的手，把他带进怀里，低头蹭他的颈侧。
“越来越不像人了。”
虞影溯的手比他大一圈，指腹沿着掌心的纹路摩挲到指尖，手指伸进了他的指缝间。一阵呼吸打在颈侧，让塔尔打了个激灵。
虞影溯低声问：“害怕吗？”
“没，”塔尔缩了一下，“就是有点痒——”
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獠牙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脖子上的皮肤猛地起了一层战栗，沿着半边的身体一路蔓延到腿根。
塔尔睁着眼睛，忘了眨眼，连呼吸都停住了。
虞影溯伸手遮挡他的视线，眼前漆黑一片，指缝里漏进来的昏黄灯光变得迷蒙，像是光晕边缘的虚影。意识还算清醒，温热的液体顺着肩窝流到锁骨，凶手松开了牙，追着那缕鲜血一路舔舐到了他的颈窝。
果然，血弄得到处都是。
塔尔闭上了眼睛，思维逐渐变得迟缓。虞影溯似乎意识到了追逐无用，于是揽住他腰腹的手臂撤回了一半，沾着那缕流窜走的血液在他皮肤上晕开。
血族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被剥夺的视力让听觉和触觉都变得更加敏感。头脑昏沉，颈侧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他腰侧被血晕染开了一片，黑暗里若有若无的血气钻进他的鼻腔，充斥着迷离的**，叫嚣着吞没他。
进食持续了很久，塔尔甚至数不清虞影溯的獠牙多少次咬开他的皮肤，又多少次用舔舐让他颈侧的伤口愈合。那只遮蔽视线的手离开了，掠过他的脸颊钳制住了咽喉，溢出的血液被截断在了锁骨之上，晕开成一朵鲜红的花。
“虞影溯，”塔尔哑着声叫他，“有完没完。”
“嗯，”虞影溯的声音带着餍足，像是饱食一顿的蛇，“就是……很不好意思，把你弄脏了。”
“什……”塔尔一噎，“你说什么鬼话？”
虞影溯是故意的，他抵在塔尔颈边笑，任由自己的呼吸尽数扑在他刚被咬开的地方。怀里的身体崩得很紧，却没有丝毫要抵抗的意思。黑色的荆棘攀爬在裸露的后背上，环绕着脊骨向上生长，在后颈处开出一朵盛放的玫瑰。
“你这几天进食怎么办？”塔尔清了清嗓子，“银器和阳光都能让你死无全尸。”
“那你快点来找我。”
他退到了树根的边沿，再往后一步就会坠落。
“塔尔，”虞影溯低声道，“我等你。”
夜雪覆盖了街道，却浇不灭灯火，也无法冷却滚烫的人心。塔尔在高空待了一整晚，脑中胡乱地闪过了无数场景。那些错综复杂的记忆最终都被雪花压了下去，在他心里又盖上了一层冰冷的白霜。
他想起了索萨家后院里的白玫瑰，那些玫瑰的花瓣掉落的时候，也有积雪一样的光景。
这是他在遇到虞影溯之后第一个独自度过的夜晚。
雪夜之后的黎明格外寒冷，琳琅天城变成了一片雪白。塔尔身上的血迹干涸了，他穿好了衣服，厚重的黑色斗篷敞开着披在外面，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晨光的阴影里。
骑士团总部在晨曦之下迎来了第一个不速之客，塔尔一脚踹上了修斯的后背，对方一个踉跄，但久经锻炼的身体反应极快。他几乎是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剑，周围闻讯赶来的骑士们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但剑身却没有触碰到塔尔分毫。
修斯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睛，但对方一头暗红色的头发太过显眼，身份也昭然若揭。
“塔尔·斯图莱特？”
“联盟的手已经伸到这里来了吗？”塔尔嗤笑，“霍姆兰德家勾结联盟，当叛国贼的滋味很不错吧。”
“胡言乱语！萨利尔曼王国和联盟向来不共戴天！”修斯被他那一脚踹得火气上头，大手一挥，喝道，“围攻！拿下！”
四周的骑士们听令一拥而上，塔尔在持续抵抗了几分钟后佯装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服在地。
“抓了我好给联盟交差？”塔尔冷笑，“看来你要比尤金更有用了。”
“放你他妈的狗屁！”修斯对着塔尔的脸就踹了过去，但后者一个闪躲，这一脚最后踹到了旁边的一个骑士身上，“尤金是尤金我是我，别他妈遇到一个姓霍姆兰德的就往我头上扣！给我带走！滚！”
塔尔头上被套上了麻袋，视线消失的前一刻看见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青年眯起眼睛挑了挑眉。他手里的剑弹出了剑鞘，又“啪”的一声归鞘。
“玄逐归！”修斯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在，”那个高马尾的青年应道，“总团长有何吩咐？”
“如果对手是‘弯钩’，赢的把握有几成？”
玄逐归笑了笑，把剑挂在腰间，对着修斯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十成十的把握，我会让他死在角斗场里。”
“那就把他放出来，”修斯低声道，“决斗庆典该加点颜色，通缉犯和杀人魔就很合适。”
玄逐归……塔尔在蒙托帕听过这个名字。
骑士总团门口的哄闹惹来许多人瞩目，塔尔要的效果达到了，他的出现会成为琳琅天城中的一根引线，让整个都城的大街小巷都出现的名字。
洪流会带来黄沙，但砂石中总藏着黄金。
我也是亡命徒，也想当这孤注一掷的淘金者。
花儿：疯狂暗示（以为对方会松口）
塔尔：……（直接脱衣服）
设定细化：萨利尔曼王国的都城就是琳琅天城，由于法尔伽鲁姆树根原本的占地面积就足够建造王宫，都城的面积也因此是最大的。
琳琅天城骑士团总部地处繁华的市中心，一来是为了守卫王宫，二来是为了方便维持都城的秩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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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8章 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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