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关系破冰,江致顺理成章邀请时宁搭他车,一同前往志愿服务基地。
基地位于明市公益性质的宠物收容所,前后两栋房子,由一条封闭的长廊连接。长廊两侧挂着各种被收养的动物照片,大多是猫猫狗狗,也有鹦鹉、猴子、白兔等等。
更夸张的是,还有蛇。
看得出摄影师尽量将吐信的小蛇拍得可爱,但时宁还是不行,看到蛇的瞬间全身僵硬,拽着江致快步离开。
江致好笑地望他:“看图片都怕成这样?”
爱面子的男高中生怎么敢承认自己害怕一张照片,但时宁没有此心理负担,坦然道:“童年阴影。”
童年阴影?江致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好像是某片密林,和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
收容所的动物大多因伤病遭遗弃,有些能治好,有些治不好。
好心人可以免费领养,但领养人必须经过严格的资质审查,并允许工作人员进行收养跟踪记录,如果发现领养人有违规操作,宠物会被接回所里。
年轻健康的宠物,很快被领走。
而志愿者服务的内容,就是协助专业工作人员,对这些被留下的无人问津的“老弱病残”进行心理辅导。
上午是理论课,全体志愿者准时签到、入座。收容所管理员印制了讲义文件,方便同学们做学习笔记。统共八小时志愿服务,做不了太多事情,主要给专业人员打打下手。
但收容所坚持对每一条小生命负责,所有参加志愿服务的学生,必须经过理论考试后方可入岗。
培训教室里,德瑞的熟面孔很多,班长李乐章见时宁与江致一同进门,招了招手:“这里!”
李乐章旁边才一个空位,却招呼两个大活人入座,摆明要硬生生拆散一齐进门的同伴。江致不想坐,直接忽略,班长热情地一把拦住时宁:“你坐我旁边吧。”
时宁猝不及防地被动坐下,手臂被拉着,抬头看江致。
李乐章笑了:“不是,你看他干嘛啊?”
江致被时宁下意识的动作取悦,不计较李乐章的冒失。他朝时宁说了句“我坐后面”,抬步朝前,挑了离时宁最近的空位,与时宁隔两排,左边是同班的蒋铭。
班长李乐章神秘兮兮贴着时宁:“我跟你说,江致和段临一样,参加篮球赛有实践分的,不用刷志愿服务时长。”
时宁一头雾水:“所以呢?”
李乐章:“你觉得他为什么而来?”
想到罗威纳崽,时宁很确定:“为他家狗而来。”
李乐章:“拉倒吧。我初一就和江致同班,他主动愿意参与这类活动的概率为零。按照我的分析,他肯定是为了在场的某个人。”
时宁手下一用力,笔尖在白纸上戳出个洞。
“我觉得有可能是蒋铭。”李乐章胳膊推了推时宁,“你不觉得他俩外表很般配吗?”
时宁一顿,没有回答。
性格好、成绩好、家世好的大美女,确实值得江致为她而来。
时宁低头翻教材,窸窸窣窣,引得江致望了好几眼。
培训课中途休息,江致找了个借口把时宁叫出来,问他和班长聊了什么。
“没什么。”
江致若有所思,忽然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个癖好?”
时宁疑惑抬眸。
江致眉微一挑,懒洋洋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翻书特别用力,刚刚的培训课,我真怕你把纸撕坏了。”
时宁:“......”
“你是为了谁而来参加志愿活动的吗?”
忽然一记直球,江致收敛笑意。
时宁定定看着他:“是吗?”
江致很清楚,他心头对于时宁的怦然是出于好感,但好感的“量”有多少,是否足以积攒到发生质变让他坦然承认“喜欢”,这点尚未确定。
见江致不回话,时宁心底一咯噔,怕他回答,更怕他不回答,直到听见江致说“不是为了谁而来”,恍然松了口气。
时宁:“好吧,我就猜你是为了十一。”
江致一听,就明白他被八卦了。时宁不提班长,但江致套话功夫熟练,“那李乐章猜的谁啊?”
“蒋铭。”
“蒋铭?”江致一脸莫名其妙,“别没事和李乐章瞎猜,就他话最多,等会儿坐我边上?”
“不要。”
江致好笑地看时宁回到原座位。
下午开启实践课,学生自行找伴组队。同一个班的时宁、江致、李乐章还有蒋铭,自然而然搭成合作小组,他们的任务是帮一只新来的老年花斑猫适应收容所的生活。
左眼失明的老年花斑猫暮气沉沉,匍匐在活动室窗台边沿,屋内稍有动静,它就绷紧身体,随时准备窜离。
按照理论课内容,猫咪刚到新环境,不能过分限制它的自由,强硬将猫关在密闭笼子,会加深猫咪的恐惧。
时宁跟着说明书,组装猫爬架供花斑玩耍,好叫它放松心情。但初来乍到的花斑十分谨慎,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对爬架更是不瞥一眼。
猫儿有经验,这些都是诱捕它的饵,它相信过人类很多次,为此受了不少的伤。
花斑年迈,容易出现应激反应,眼看它始终无法放下戒备,工作人员要求志愿者先离开,给猫咪足够的独处空间。
出门前,小组成员在房间角角落落都布上猫粮,以便花斑饿的时候随时能吃。猫罐头太香了,饿了好几天的花斑动了恻隐之心。
白胡须动了动,纠结地望了拿着罐头的时宁一眼。时宁心领神会,朝它走近一步,花斑伸出试探的小爪,在半空中犹豫地挥了一下,又缩回去。
时宁在逗猫这件事上耐心十足。
花斑害怕,他就站在几步之外耐心等待,保持让花斑觉得安心的距离。正当花斑一点点卸下心里防备,准备品尝罐头时,活动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工作人员又送来新的小猫熟悉环境。
花斑又缩回壳里,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塞到猫爬架与墙壁的缝隙里。
间距很小,塞不下花斑硕大的身体,硬生生卡在半中央。花斑头埋得很低,不敢探出,尾巴蜷缩一团,像是已经做过无数次的自保动作。
时宁怕花斑挤出内伤,他依照培训课的理论知识,上前先轻抚一下猫身,安抚它的情绪。等花斑背部放松,时宁手指张开托着花斑腋下,另一只手放在后腿下面,给猫咪足够的安全感。
原本安抚得很顺利,可在时宁将猫托起抱在怀里的那刻,花斑突然惊声尖叫,挣脱时宁手臂,一跃身跳向窗外。
时宁慌了,立刻冲到窗边拦它,花斑毛发根根竖起,根本不看来人,张口就咬。
休息室在一楼,没封窗,外面装了防护网,其实花斑也跑不掉,更没有摔伤的风险。但时宁没想这么多,下意识伸手拦截,没想到手臂被咬破,伤口渗出的血沿着手臂滴在地板上。
哐当,江致扔下手里的东西,脸色很沉:“前台有医疗箱,先包扎消毒,然后去打针。”
工作人员想拉时宁的手,带他去处理伤口,却根本没这机会。江致抓着时宁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腕,牢牢握在手里。
工作人员眼珠子在两人间转了几个来回。
时宁疼得要死,根本没在意江致拉他手的动作,乖乖被拽去前台。志愿服务还剩下两小时,时宁组出了意外,提前结束,与蒋铭、李乐章道别,江致开车送时宁去打狂犬疫苗。
三公里处就有家二十四小时值班的狂犬疫苗接种点。
医生戴副老花镜,一摸时宁手上的茧就知道他是学乐器的。和颜悦色地告诉告诫时宁,一定要保护好手,如果这次咬到的是手指或腕部,很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演奏。
江致立在时宁身后,除了针尖戳进皮肤前问了一句“怕不怕打针”,其他时间始终沉默,完全没搭理时宁的意思。
直到坐进车里,时宁也没想通江致如此生气的原因,他侧目,驾驶座的人唇线紧抿,额头写着“生人勿近”。
加速狂飙至花溪园,两人沉默地爬楼梯。
江致走在前边,高大挺拔的身影散发无形的冷气,落后一步的时宁企图搭话:“我手臂好像肿了。”
方才扎针瞬间时宁不小心动了手臂,皮肤泛起一片乌青,江致早就看到了。
时宁再接再厉,小声道:“有点疼。”
江致的背影微微一怔,没回头,也没理他。
搭话计划失败,时宁揉了揉了鼻子,不再做多余尝试。
到了五楼,正打算与江致道别回家,阴晴不定的江少爷忽然发话了:“手臂肿得很厉害,我家有冰块,进来敷一下吧。”
时宁家也有冰块,但他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江致不太客气地揽入玄关。
被咬处伤口创面不大,但咬得深,江致小心避开缠纱布的地方。
冰敷有助于缓解淤青症状,时宁手扶着冰袋,自以为幽默地说:“还好咬的不是手指,不然生活不方便自理。”
江致想到温云起在美国做治疗的日子,嘭地合上药箱,把外敷药膏扔给时宁,语气很差,时宁甚至听出了秋后算账的意味:“那是一楼,猫不会有事,你用手接什么?”
“弄伤经脉怎么办,你要不要拉小提琴?”
“做事有点分寸。”
劈头盖脸一顿说教,比木青煜训得还凶,时宁条件反射试图找补:“其实伤口还好......”
眼看江致脸色更差,时宁立刻改口:“我错了。”
江致下巴微抬:“错哪儿了?”
还没完了。
时宁眨眨眼,不答反问:“江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江致说不出话。
仔细想想,他确实没有立场生气,更没立场责问时宁,他充其量就是个邻居加同学的身份。
时宁的眼睛很干净,好像真在富有求知欲地问一句“为什么”。
江致心头重重一跳,根本无法思考答案。
那个瞬间,江致脑袋空空,又一次生出梦境中的旖念。
他想吻他。
吻他漂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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