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是泰国首都,是一座繁荣的国际化的城市,自古代起称为“天使之都”。
道路交汇处铺设的柏油路旁,以往最具特色、绒簇的绯红色合欢花树惨遭砍伐,凋零剩余几棵矗立在筑路挖土后形成的河道。
驶往市中心街道,款式各异的精致轿车井然有序停靠在边上,人们穿着新颖凉快的衣饰游行其中,街铺门上横摆着招牌,有英文和中文的。
有妇女挑着扁担,底下竹编箩筐盛装自制的食品,身后尾随两个褐色皮肤的小孩沿路叫卖。
匆匆瞥过一眼,最引人眼球的还是像悬挂门帘一样,满目亮灿灿金链的华人金店。
威帕继续载着后座酣然熟睡的玻怡,驶向带露台的欧式建筑区域。
宇宙间仿佛拥有某种神秘力量,只要你有源源不断坚定的信念,它便会帮你巧妙地实现这个念想。
玻怡千方百计设想送给内昂的惊喜,冥冥中被不期而遇的巧合安排好。
当劳斯莱斯撞上阿斯顿马丁,尼桑古家和诺克娃家的门前就变得拥挤起来。
威帕率先熄火下车,特意绕到劳斯莱斯的后座,隔着茶色的玻璃车窗,微微屈身行礼道:“内昂先生你好。”
车内的查尔对威帕不同意他和嫚儿的婚事怀恨在心,自然不愿理会。而寐目而睡的内昂听到车窗的声响,睁开清明的双眼,怒瞪一下不成气候的儿子,侧身摇下紧闭的车窗,转眼笑道:“威帕先生,你这么快从大城府回来了。”
威帕直身望住阿斯顿马丁后座起伏的身形,唇角隐隐划出一抹讥笑。
“是的,玻怡小姐跟我一起回来的。”
内昂愣了数秒,紧接着开怀大笑,像个喜迎爱女归家的慈父自顾自掰开车把下来。
“她现在人在哪?”他环顾四周,并未见到有妙龄女子的身影。
玻怡重新整理压乱的刘海,蓬松迷人的卷发像柔软的云团轻轻拂动。
威帕答道:“她还在车上,你先等等。”
一只白玉纤腕圈着晶莹的珍珠半镯链,缓缓推开车门。玫瑰色的细链牵引着圆润的珍珠凸显典雅,熠熠发光的手镯时尚又耀眼。
细滑的长腿轻抬落地,身姿宛如细柳扶风,淡雅的裙摆摇曳间,悠悠荡漾着如诗歌般优美的韵律。
内昂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与杨夫人如出一辙的眉目,埋藏岁月长河的身影恍惚间清晰如初。
车内的查尔忍不住好奇,攀俯着驾驶座的背椅,探身前看,竟然意外看见一张毫无差别的脸,顿时勾起莫大的恐惧,半张着嘴,呆呆地落回原座,双手紧抱头颅压进椅背里面。
玻怡一手挽住威帕,紧紧贴在身侧,另一边慢慢翘起唇角,眼神透着讥讽的戏谑看向对面陌生的生父。
胳膊被人拢住的感觉,令体温异于常人的威帕渐生温热,耳根泛起淡淡的粉红。
“内昂先生?哦,我该称呼你为爸爸,对吗?”玻怡故作天真地笑道。
内昂心知她肯定诸多怨恨,故意在借威帕之势乘机发难,看威帕没有抗拒亲密举动,他就更不能当面摆出严父做派。
他双双握紧玻怡空余的那只手,皱成一团的脸交织着懊悔和悲痛的情绪,仰天叹息道:“乖女儿玻怡,爸爸知道你在怨我这么多年没去看过你,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也是迫于无奈。当年我和你妈妈做出对不起查尔妈妈的事,她已经将你视为眼中钉,我要是再把你留在身边,她一定想方设法将你按扁搓圆来出气。我不是常常在家的人,万一你再有个什么不妥,我怎么对得起你妈妈。”
说到情动时,泪如汗滴哗啦啦坠落玻怡的手背上,咸辣辣地刺痛她敏感的肌肤。她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忍住甩手的冲动频频向威帕眨眼,发出求救的信号。
威帕也觉得内昂演得太过浮夸,宽厚的大掌不留情面地拨开内昂的手,掌心沾满湿涔涔,他忍住不耐掏出西裤袋的手帕替她擦拭。
情绪高昂的内昂一个没收住,臂力一甩,差点向后倒去。
“内昂先生,一家人随时有机会聊家常,我想玻怡小姐可能有些疲累,不如先带她回房休息吧。”
内昂先是愣了愣,瞅威帕在意玻怡的热乎劲,眸内的精光轰然乍泄,笑眯眯道:“瞧我光顾激动,忘了玻怡才刚回来。女儿啊,你小时候住的那间房,爸爸给你完整无缺的保留着,你妈妈的东西我看得紧,没让人乱动过,简直比库房的安保还严密。”
玻怡轻揉太阳穴,不明白这势利父亲怎么能如此聒噪。
内昂转身推开诺克娃家族的大门,笑脸迎接玻怡跟他一起进去。
威帕则回到白色的车旁,探身提出她遗漏的皮箱,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沉默不语跑回玻怡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玻怡正想道谢,回望过去,就这么结结实实撞上他下巴。她捂住受疼的额头,他却咬紧牙关罔若未闻地轻叹一声。
落叶拂动瓦缸的水面,悠游的光景瞬息变幻。两人有意无意相触的目光迅速弹开。
宽阔的庭院仅一墙之隔,越墙伸展出遮光的树荫,凉风习习,时光凝聚在二人身上雕刻履痕。
威帕眼角含笑,温文有礼地用中文说:“抱歉,让你受伤了。”
玻怡连忙扭头,芳唇开启,美目流盼:“是我太鲁莽,害你受伤才是。”
“我没事,倒是女子娇弱,你最好用热鸡蛋揉揉。”
“好吧。”
一群人围坐在散落的藤椅和小桌子,老妇们争相鬼祟张望他们,又莫名其妙地笑。
为首的内昂勃然大怒地指责道:“你们这些下人都太闲了是不是,敢当着我面嚼起小姐的舌根,信不信回头我让夫人发卖了你们。”
众人避之不及乱作一团,垂着头乌泱泱地跑到后厨去。
内昂指向穿梭回廊后的老房子,阴暗的颜色不难想象里面有多少的灰烟瘴气,他又道:“玻怡你暂时住回以前的房子,晚点夫人到家,我请她为你指派两位合意的下人。”
玻怡肯定不会入住荒废已久的房间,谁知半夜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况且她体质特殊,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皮肤过敏。
她冷哼道:“爸爸,要是家里实在没有我能住的地方,我不介意住在新豪酒店,反正也是爸爸的产业,再不济我可以出钱住其他的酒店。”
内昂挺起腰板道:“这毕竟是你妈妈的房间……”
她轻笑着:“我还是你女儿呢,十几年不也一样住在外面,只要住的舒心,我不管是谁的房间,又有什么意义。”
威帕蹙眉板着脸,拿出法庭审判罪犯的严肃,“内昂先生,像这样阴暗潮湿的房子想要住人,还是先通风勤打扫较好。风水学上来看,房子无光照射易生肮脏,主家运衰败,对男主人的事业尤其不利。”
他们使两根大棒接二连三的敲打内昂,节节败退的形势令内昂处于下风。
他抹了下鬓角渗流的汗水,脑子飞快地运转。如果玻怡不住在他眼皮底下,那他还怎么修复父女关系,给邻家一个美好家庭的形象。
历经心中几番相较轻重的权衡利弊之下 ,他毅然决定道:“说来是爸爸疏忽了,你即将成为威帕的新娘,哪有住老房子的道理!前两年刚在后边新建一个房,爸爸带你过去住,在新房子出嫁寓意婚后生活美满幸福。”
玻怡淡淡敷衍了他一个“哦”字。
简廖一字,如柳条抽面,轻轻柔柔使鬼祟矮三寸,直让内昂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他夹紧狼尾巴,垮拉着难看的嘴角继续引路。
玻怡接过威帕手里的皮箱,速把话题转开,半真半假似笑闹:“今天占用太多威帕先生宝贵的时间了,我现在既然已经到家,意味着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司机先生,早点回去休息吧。”
缱曲的指头依旧维持原状,风从指缝吹过,威帕不由自主地抓紧拳头,似是想要挽留悄然而去的东西。
玻怡就像天际自由翱翔的鸟儿,与之匹配当是搏击长空的雄鹰,是他连简单的长伴也做不到,确实不值得她因此驻留。
他受到的教育和礼法规则,都在告诉他从小要肩负挽救落魄尼桑古家族的声誉,长期以往养成默默忍受的个性。
母亲偏爱弟弟,一个电话喊他回来,却没过问他是否在董里府过得安好,只记得要他解决弟弟的欠债。他也从不主动争取母亲的疼爱,因为他知道,母亲对他的全部爱意,就是视他为家族的依靠。
威帕回神,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好。”他抬起像被人施了咒般沉甸甸的步伐,忽而回头叫住即将转身的玻怡,“玻怡小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欢迎随时过来隔壁找我。”
横亘回廊栏杆的麻雀啁啾振翼,空中弥漫浓郁芬芳的茉莉花香,叶声窸窣的树荫像绿蓬蓬的云。
她看威帕的眼神变得兴味盎然,笑容分外明亮,连伸手别住耳畔刘海的举动,也仿佛不经意间的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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