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了午饭，天气却只更恶劣，解封消息迟迟不来。
余白问姜满想吃什么，姜满却说：“想吃泡面。”
“真的？”余白笑着问。
姜满点头，“真的。不过，我想吃的是小时候吃过的昔城本地的那种方便面。”
“那你介意去我住的地方吗？我那里倒真的买了很多放着的，还就是你说的那种。”余白又说：“可以在那休息一下，等路解封，我让吴巍打电话通知我们。”
“好啊，我有点好奇你住的地方。”
“不过，可能有点简陋。”
姜满摇头，“没关系，我不介意。”
余白开车载姜满去了他的住所，一路大雪，他们开的不快，途经余白他们设计的新民宿，白色的房子被隐没在雪天里，窗户像睁合的眼睛，在白色里凝视。
姜满好像意会到了余白他们设计里“隐居于世”的概念，居于无人的世界，成为无人世界相融合的一处风景，凝望寂寥，又困于自己的一寸方地。
车就停在院门前的路边，前后都停了车，雪大，风也大，余白揽着姜满，帮她挡着风，带她进了房门内。
房子里很冷，虽只有一层，但天花板很高，不是想象中通开的一间，而是被墙隔出好几间房，有客厅、厨房、餐厅、洗手间和卧室。
余白说：“这些老房子，本来是没有洗手间和厨房的，这些都是房东后来修的，否则做饭和上厕所都要到院子里。”
“现在看起来比我想的好很多。”
虽说有些简陋，但确实比姜满想象中好很多。地面是水泥地，墙是草草涂抹的普通白墙，有着颗粒的表层，涂抹也不均匀，但屋内整洁干净，也没什么难闻的气味，屋内的家具略老旧，但看着也干净、结实。
客厅不大，一个木制茶几，一张搭了一层灰色毛毯的两人座沙发，没有电视，但墙上挂了一个投影仪，白色的墙面充当幕布，还有一个玻璃柜，以前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现在被余白放了书。
餐厅挨着厨房，跟客厅是连在一起的，放了一张大的木桌，上面堆了图纸和打印机，旁边的地上堆着一些木板和布料。
余白说：“早前室内设计师在这工作过，那时候厂家寄来的一些样料就放这了。”
姜满点头，然后故意问：“是马特说的那个北城来的设计师吗？”
余白看姜满正看着他，认真说：“那时候工地太乱了，没有合适的地方讨论工作，我和师兄都一起在的。”
姜满笑，“我也没说什么。”
余白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你没多想吧。”
“没有。”姜满说，“刚多想了点什么的时候，你就很认真跟我解释了。”
余白又认真地解释说：“我除了跟沈诗宜因为我小姨见了两面，就没和别人相亲过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过。”
微愣后，姜满笑着说：“那就好。我啊，心眼很小的，嫉妒心也很重。”
“这么巧，我也是呢。”余白故意说，然后一边低头，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姜满开口：“我和冉与…”
“我知道了。”余白说，“冉与告诉我了。”
姜满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她又好像猜到了答案，“那天你突然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冉与，是那时候吗？”
“前一天他告诉我的。”余白说，“我想冉与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姜满靠在余白的怀里，安静了一会。
余白问：“你喜欢过冉与吗？”
“可能有过感动。”
姜满抬头，看见余白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总不会为这个‘感动’吃醋吧。”
余白说：“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他，或者说羡慕他，总能那么自然又直接地表达感情，能一直在你身边。所以，是，这点‘感动’我也吃醋了。”
姜满哈哈笑起来，然后踮脚亲了一下余白，戏谑说他：“小气。”
余白低头亲回去，却是一个很深的吻。
他的手掌撑着她的腰，俯身在她之上，气息紧攥地探入姜满的呼吸里，姜满学着回应，抬起身，贴近他，手随后也抬起，抚在他的面颊上。吻将呼吸变得稀薄，紧密相贴却贪恋更多的温度。
余白轻喘着气，抬身后退了一点，将姜满抱在怀里，手却摸到她的脸和手都很冷。
“是不是太冷了，我去烧火，这里还是火墙，虽然简陋，但热起来就很暖和。”
姜满在他怀里点头，他们又相互抱了一会，余白才起身。
余白加了层厚的门帘挂在门后，然后去火炉处。火炉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的墙间，烧的碳，用铁钳将碳往起火的炉子里慢慢加，等火旺起来，温度也慢慢上升。
姜满说：“好久没见这种火墙了，小时候，只在姥姥的老房子里用过。”
“其实烧起来了，比木屋里的空调管用得多。”
姜满说：“难怪你们不再修木屋了，水不稳定不说，房间也真的很冷。”
“不过也有客人喜欢木屋，若是以后设施条件好了，木屋住着更有趣。”
余白烧完火，去厨房煮面，所谓厨房其实也只是放了冰箱和橱柜，因为房子不通气，所以还是电磁炉。
余白吃方便面从来不用热水泡，必须烧火煮，还必须先放调料再放面，不放青菜，但要放火腿肠煮在里面。
“你要加点菜在里面吗？”余白问。
姜满说：“可看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离开时去买零食的那个小商店，什么都有一点，兴许会有点绿叶菜。”
“不用了。”姜满说，“有火腿肠就行。”
“好。”余白说。
可能是天冷，姜满觉得这一顿格外饿，余白煮了三包，她吃了近一半，还喝了半碗汤。
这会屋子里暖了下来，身上也是。
餐厅有扇窗，进来时窗帘紧闭，刚才烧火墙时，余白开了点窗，窗帘也被打开了。此刻窗外对着背后的房屋和远处的雪山，雪纷纷落，堆在窗框的沿边，也落在背后屋子的屋脊上。
“这雪感觉真的下不停了。”
姜满看了眼时间，他们吃午饭算晚，现在已经快要三点了，如果等天黑了，也不敢再上路了。
余白去卧室换了新的被套和床单，跟姜满说：“不然你先休息一会，等可以走了，我就叫你。”
姜满点点头，她去到卧室里，这里跟客厅一样，白色墙和水泥地，一张大床靠着墙放，挨着床是书桌，书桌另一边是有扇窗的墙，窗帘拉紧后，屋内也很暗。
新换的床单和被套有淡的肥皂味，跟木屋里的很像，大概没怎么用过，床单和被套都有点冷硬，但气味干净，被芯也很厚实，床垫偏硬，她的腰背的不适也稍稍得到缓解。
余白说：“被套这些都是拿到师兄的民宿那边洗的，很干净，你放心。”
姜满问：“你不休息一会吗？”
“不用，我有点工作做，你先休息。”余白说着准备离开卧室。
姜满喊住他：“你就在书桌这工作好了，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也更暖和。”
“怕打扰你。”余白说。
“不会。”姜满说着侧躺在靠近书桌的那一边，“我想看着你。”
余白笑着说好，然后去拿电脑后回到了卧室。
他打开电脑后，又戴上了眼镜，眼镜是金属色的窄框，侧边看镜片不厚，度数应该也不高。
“以前没见过你戴眼镜。”姜满说。
“去年才配的，近视不严重，有点散光。”
“有点不一样。”
余白看向她，轻笑说：“怎么不一样了？”
“反正是没见过的样子。”
余白伸手握住她的手，故意多看了她一会，“好看吗？”
“好看。”姜满笑。
两人的手也没松开，姜满就这样躺着，感觉被窝里的温度暖了起来，手也很热，渐渐就入了睡。
等她睡熟，余白才将手拿开，然后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帮她掖了掖被子。
他的手落在她头发上，轻抚过她的脸庞，将她贴着脸的碎发拨开，就这样看了她一会后，才转头继续去工作。
姜满醒的时候，是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她惺忪地睁开眼，见余白去了门外，然后能隐约听见门外的说话声，但过了会，余白怕冷风进屋，又将门关上了。
余白回屋里后，姜满问他：“怎么了？”
“房东来了，他来看旁边圈养的羊，雪天了，要多添点草粮和水给它们，还要再检查看看有没有哪里漏风，需不需要多加点草帘。”
“他住附近吗？”
“就住在隔壁屋子的，这里本来是他叔叔的旧房子。他说是看到我的车了，来问了几句。”
余白又说：“听他说，看这天气有可能今天走不了，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姜满看眼窗外的雪，“看样子也是。”
“我问问师兄，看附近能不能找到有空房的酒店或宾馆，他们那今天一早就满了。如果实在找不到，你不介意的话，就睡我这里，我睡客厅就好。”余白又说，“或者我去找找附近的民居有没有空的房子。”
“不用了，找不到客房就住这好了。”
姜满又说：“但得跟我妈他们说一声。”
她话说完，不自觉蹙起眉，心里发愁是不是不说实话比较好，那可能需要冉与也谎称自己一起被困在这了。
余白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放心，冉与有我家的密码，我跟他说一声，他不会跟你妈妈说的。”
姜满微愣了一下，然后只点了点头。
余白打了电话，冉与他们也才刚刚到，他跟冉与说了情况，冉与也没问什么，只说放心吧，然后问了问这边的天气怎么样。电话里，余白没说他们要在他租的房子过夜，只说又回到了民宿，怕夜路不安全，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走。
姜满在旁看余白，自从她在施雯面前表现出刻意拉开距离的样子后，余白就默契地和她一起开始避重就轻地说谎，虽然他说理解她，但所谓理解，有时候也只是一种单方面的迁就。
她像是有点内疚，从身后抱住了余白。
“怎么了？”余白挂掉电话后，笑着问。
姜满只说甜言蜜语：“醒来想你了。”
余白还是笑，“你啊，心里肯定在想什么。”
但也没非要追问出答案。
余白转过身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看看还能不能买到点什么，或者去师兄的民宿那。”
“都可以。”姜满说，“你平时怎么吃。”
“自己做，反正一个人，随便一点，但现在没什么菜。”余白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想去民宿吃饭，我可以煮粥，我还有米，冰箱里还有皮蛋，但可惜没有肉。”
“那就吃粥吧。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饿。”
“我也是，那就等你饿了。”
余白说：“我陪你去客厅看电视？”
姜满点头，“这网络看电影怎么样？”
“有点卡。”余白说，“不过我有缓存好的电影，你可以挑一下。”
“有什么？”姜满问，然后又说：“想看轻松一点的。”
余白带姜满去客厅，打开投影后，在缓存好的电影里挑选。
“《小森林冬春篇》吧。”姜满说，“我曾经尝试看过一次，但那个时候心情太浮躁了，什么都看不进去。”
“我也没看完，上一次看的时候还睡着了。”
“那今天试试看？”
“好。”余白说。
他们坐在沙发上，余白拿来厚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电影里，漫天的雪，村庄，炊烟，火炉，和成片淹没在白色里的树林。
姜满依偎在余白身边，看着电影里缓慢的远离尘嚣的日常生活。演到冬天结束时，画面滚动文字，黑屏后陡转切换到新的画面，是满目新绿春光。
大雪已经来了，最冷的日子也要来了，那之后，就离春天也不远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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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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