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决已经半睡不醒，桑梓伸手垫到他脑后，他便顺从地窝进了桑梓怀里。
桑梓闻着他的发香，原本还想亲他，可看怀里的刚刚熟睡，实在不忍心再弄醒他，只好亲亲他的头发，搂着他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桑梓要起早赶飞机。
他刷牙漱口完毕，去桌上拿谱子的时候忽然瞄见了柜子里妈妈的照片。
我现在也有人疼了，他比你可爱，比你好看一万倍。你想走就走吧，我再也不稀罕你了。
桑梓潇洒地想着，伸手把那张照片从相框里拿出来，扔进了暗无天日的抽屉里。
他在熟睡的宫决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提着行李箱，启程了。
桑梓走后，宫决每天干活练琴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
桑梓原本计划着每天和宫决视频聊天一小时的计划，因为慕尼黑的六小时时差，没有开始就阵亡在了娘胎里。夏令营的课时和赛程都比桑梓预想的紧凑，几天下来分身乏术，也只能抽空发发短信。
宫决是在寒假开始的第五天接到了郭佩佩的电话。
郭佩佩的声音焦急地要命：“决儿，我回国了，你在哪儿呢？”
宫决边穿鞋子边道：“出门准备干活儿。”
郭佩佩高兴了：“干活儿好啊，带上我一个。”
“我们这活儿不缺大提，只缺中提。”
郭佩佩笑了：“别说中提了，就是长笛的活儿我都干！”
宫决轻声笑了笑：“去英国才一年，把你饥渴成这样？”
“在那些操蛋的欧洲国家找活儿干太难了，还是我大中华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我特么在国内从来就不愁没活儿干。”
宫决想了想：“也许只是因为你人缘差，没人愿意拉你进干活儿群，毕竟你连长笛的活儿都要抢。”
郭佩佩急眼了：“快把地址给我，兄弟一边赚钱一边听你吐槽成么？”
宫决飞快地把地址信息发了过去。
“嘿嘿，收到！我一会儿就来。对了，这个活儿羽哥儿去么？”
“她不去，寒假刚开始她就去跟团巡回演出了。”
“那正好，那你今天上我那儿住呗？咱们哥俩叙叙旧？”
宫决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程表。
“成。”
宫决在片场玩了半小时手机，才等来了风尘仆仆的郭佩佩。
郭佩佩外表看上去是个憨憨的小胖子，实则是个从附小开始就混迹燕城各个活儿场的老油条。
郭佩佩干活干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境界，从小提琴中提琴到长笛手风琴，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总是样样都会一些，所以燕城的掮客们都爱他，而散户们都恨他。因为郭佩佩这人不论活儿的种类，是要是出价高的都敢往上抢。
郭佩佩跟宫决同龄，两人是从附小开始就穿一条□□的好哥们。郭佩佩家境普通，无论是专业上的机会还是经济上都得自己拼命地争。
他靠着自己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在上高中之前给自己挣足了高中留学的钱之外，甚至还在燕城郊外挣了一套房子。因为这个，郭佩佩一度成为燕城散户之间的奇谈。
郭佩佩见了宫决，先深鞠一躬：“宫大师，久仰久仰。”
宫决抬抬眼皮：“郭大师，幸会幸会。”
两人这就算是打过了招呼，聊起天来。
宫决伸手拍了拍郭佩佩微微隆起的肚子：“我还以为你这次少说得胖个二百斤再回来。”
“就英国那些瞎几把的菜，我简直要恨死。”郭佩佩给自己点了支烟，又给宫决递烟。
“我最近在戒，不抽。”宫决道。
郭佩佩眼中精光一闪：“有女朋友了？”
宫决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有男朋友了。”
郭佩佩虎躯一震：“宫大师很奔放啊？”
“过奖过奖。”
郭佩佩毕竟是从腐国见过世面回来，没几秒就接受了兄弟弯了的现实：“那你怎么不把人带出来见见？”
“人在德国比赛呢，正好跟你走串儿了。”
“这么优秀？附中的？”
宫决摇摇头：“普高的。”
“跟你现在一个高中？”
“嗯。”
郭佩佩沉思了两秒，忽然猛虎抬头：“那我们羽哥呢？羽哥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么？”
宫决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宫羽还小。”
郭佩佩寻思，这只许哥哥放火不许妹妹点灯是什么道理？况且人家才比你小两分钟！
郭佩佩看宫决心情不错，想了想，谨慎地问：“你和宫羽的病……好些了？”
“没好透，但好些了。”宫决坦然道。
郭佩佩松了口气，拍拍宫决的肩：“老实说，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恢复得有个人样，我估摸着你男朋友功不可没，等他回来了，我请你们吃个饭吧，正好也帮你看看人。”
“请客可以，看人就免了。我自己长了眼睛，会看人。”
郭佩佩往宫决身上吐了口烟：“你一秒钟不撒狗粮会死么？”
郭佩佩话音刚落，宫决手机就响了。
郭佩佩先一步抢过宫决的手机打开免提，就听桑梓用磁性而慵懒的声音说道：“宝贝儿，想我了么？”
“操！烫死老子了！”郭佩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烟掉到裤子上，差点给腿上烫了个大窟窿。
桑梓立刻警觉起来，严肃道：“你那边有人？”
宫决掐掉了免提，嚼着薄荷糖拿起手机：“干活儿呢。”
“刚刚那人是谁？”
“我发小，郭佩佩，刚从英国回来。”
郭佩佩非常配合地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句：“大帅哥，久仰久仰。”
桑梓的声音更加严肃了：“就是那个带你翻墙出去打游戏的发小？”
宫决有点惊讶：“你还记得这一茬？”
桑梓咂了咂嘴：“你这不废话么？你以为我看上你多久了？”
宫决突然感到喉咙里有点干渴，赶紧又嚼了两下薄荷糖。
桑梓继续质问道：“你实话我告诉我，那什么佩佩长的怎么样？”
宫决瞄了无辜的郭佩佩一眼：“他在附中外号小猪佩奇，你觉得他怎么样？”
桑梓有点烦躁道：“老实点儿，问你话呢。”
宫决打量了郭佩佩一会儿，如实道：“差不多就是年轻版的肯德基老爷爷吧。”
桑梓瞬间明白了：“哦，那还挺慈祥的。”
宫决手机音量开得大，郭佩佩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跳脚，抢过宫决的手机就咬牙切齿道：“有种你回来，佩爸爸我好告诉你什么叫‘慈祥’！”
桑梓毫不犹豫地占了郭佩佩的便宜：“儿子好，我是你桑爷爷！”
郭佩佩把手机往宫决怀里一扔：“你找谁不好，怎么偏找了这么一流氓？”
谁知宫决丝毫没有维护兄弟的意思，一边忙着听电话一边向郭佩佩摆摆手，意思大略是“已经没你的事了，赶紧滚吧。”
郭佩佩委屈地看了宫决一眼，忍辱负重地到一边抽烟去了。
宫决这才对电话里柔声道：“别闹。”
桑梓刚才的流氓劲儿瞬间消失殆尽，乖顺道：“我没闹，我就是吃醋。早知道我也去考附中了，这样还能捞到个跟你青梅竹马的便宜，没准早几年就能把你骗上床了。”
宫决不听他插科打诨，马上转开话题：“你那边还顺利么？”
“这几天都在上大师课，还算好些，后面开始比赛可能就真的没时间了。”
“赛程很紧张？”
“这次奖项设立了好几个，巴赫，肖邦玛祖卡，炫技性乐曲，还有好几个室内乐的奖项。”
“室内乐？是临时组的么？”
“对，夏令营自由组合的，我这儿组了个钢三，可惜小提太次了，差了你十八条街，我估计没戏。”
宫决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不许这么说，给我认真对待。”
桑梓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又委屈巴巴道：“我马上就要去上课了，你还没说你有没有想我呢。”
“想了。”宫决抠着手机的边缘轻声道。
桑梓马上问：“有多想？”
想到我每天都忍不住钻到上铺去，闻着你的味道打完手枪才能睡着。
宫决到底是说不出那么恶心的话，只说：“你快去上课吧。”
桑梓无可奈何，时间紧迫，只能对着手机遥远地亲吻了一下，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向他的赛场。
郭佩佩见宫决打完电话了，这才掐灭了烟头遛了回来。
郭佩佩痛心疾首：“决儿啊，你怎么变得这么没羞没臊？”
宫决不以为然：“我不是本来就这样么？只不过从前没地方发挥而已。”
郭佩佩放弃跟这个毒入骨髓的人讲道理，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拍摄场地：“这活儿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磨叽？”
“是等的挺久了，”宫决起身，“咱们去问问吧。”
宫决和郭佩佩刚走进棚里，就见里头导演组一群人乱成了一锅粥。
郭佩佩随便拉住一个导演组的女孩：“姐，这是什么情况啊？”
大概是看郭佩佩卖相老实巴交，女孩很快就说了：“我们刚刚接到通知，说Tim在过来的路上出了点交通事故，好像伤到了腿。公司要求今天必须拍摄完毕，下个月就要出片的。导演现在都快疯了。”
Tim是国内演艺界当红小生，广告公司签下他不容易，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也难怪他们里里外外焦头烂额了。
郭佩佩见到手的活儿就要飞，急忙问道：“咱们这儿没有Plan B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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