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愚笨的人,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似乎不喜欢他,不能宣之于口,不能公布于众,甚至还必须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他的暗恋本来就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故事。
蝉鸣依旧在树上叫着,听得到声音,看不见身影。
距离上次那场音乐会,过去了快一个月,沈亦也一直待在集训营,路灿只能在周五放学拿到手机的时候和他聊几句。
每次都是没聊几句,话题就会被沈亦截止,因为他要继续上课了。
路灿在嘲笑自己,以前有多不想看到沈亦,如今就有多想见到沈亦,哪怕一面也行。
所以路灿瞒着沈亦来到他的集训营,只需要一眼就好,他不贪心。
集训营是封闭着,没学生证根本进不去,路灿站在门口,准备回去。
他并不想告诉沈亦他来到这里,他怕心中的那只蝉会露出身影。
路灿低着头准备回去。
前方传来一声声音:“我记得你。”
路灿错愕抬起头看着。
何西只见过他一次,但对他的印象很深,上次沈亦过生日他就坐在沈亦旁边,至于他为什么记得他,因为沈亦没朋友,在集训营里独来独往,突然听到沈亦说出那几个人是他朋友,他的印象当然深。
而且面前这个人的相貌也好记,换成上次那几个人当中的其他人,可能会有点模糊。
“你是?”路灿的印象没有他。
何西说:“上次你们在小饭馆过生的时候,还分给我们几块蛋糕呢。”
听他这么一说,路灿想起了,面前的这个人是和沈亦打招呼的那个人。
何西说:“你来找沈亦?”
路灿沉默点头,不过他现在要回去了,正想和面前的人礼貌说声再见,就听见他说:“你是沈亦的朋友,那应该和沈亦很熟吧?”
话在口中又被咽下,路灿狐疑看着他,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话:“还行。”
“这样啊。”何西笑着:“那你知道沈亦的女朋友是谁嘛?”
路灿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停止流动,喉间泛起苦涩,艰难的开口:“女朋友?”
何西没发现路灿的反常,他给路灿八卦着:“你都不知道,当我听到班里的人说沈亦有女朋友的时候都快惊掉下巴了,沈亦这样人的我实在是想不到他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特意跑去找沈亦问过,只是他闭口不谈,听说已经处了快半年了。”
何西的话一拳一拳砸在路灿本就脆弱的心脏上。
何西:“你是他朋友,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嘛?我们真的很好奇,怎么打探都打探不到,集训营里好多女生都跟失恋了一样。”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沈亦有女朋友都不知道,甚至还要从一个他不熟的人口中才知道这件事。
何西在等他回答,八卦的眼神一直没下去过,他希望面前这个人能告诉他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很可惜面前的人说了句:“我不知道。”
期待的目光落下,何西有些失望开口:“你不是他朋友嘛,连你都不知道,看来沈亦藏挺深啊。”
路灿惨白着脸,明明是个夏天,却感受自己深不见底的寒谷之中,用尽很大的力气对面前的何西说:“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的,能说给我听听嘛?”
他想听听是不是真的,或许只是流言呢?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何西正好也闲的无聊,所幸就将自己听到的八卦分享给路灿。
不知道是何西语言组织能力强,还是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他真的成为一个旁观者。
何西:“班里的人再说有女生跟沈亦表白,沈亦没拒绝,有人看见沈亦下了课拿着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我原本是不信,因为沈亦那样也不像是会早恋的人。”
说着说着他就激动起来:“后来我就信了,因为我还真听到一次沈亦给他女朋友打电话,那语调温柔的不像话,像是在哄人,上个月我们集训很忙,忙得大家都焦头烂额,又恰好在比赛最重要的阶段,结果沈亦请假要去接人放学,走得背影都是仓促不行,我们当时就肯定沈亦是要去接他女朋友。”
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路灿将自己抖得很厉害的手藏在背后,酸软的脚也已经无力支撑着他,他靠在树上遮挡丑陋不堪的情绪。
黄桷树在这个夏天落下了一片黄叶,它本该四季如春。
耳边嘈杂一片,何西的话已经听不进去,脑海里是一片灰色,路灿开口叫停何西喋喋不休的嘴:“我知道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去上课吧。”
何西:“如果你打探到沈亦的女朋友记得告诉我,我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女生是谁,都过去大半年了我们还在讨论。”
路灿点头。
何西走了,路灿没走,他站在那抬起头看着天边,瞳孔涣散着,何西说的那么真切,不是流言。
蝉鸣越来越小,路灿强撑着自己的腿打了一辆出租车。
狭隘的空间,情绪占满了整个心脏,抓得心脏生疼。
路灿握着手机想去质问沈亦,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他放弃了,他没有身份去质问,没有理由去质问。
眼眶聚满了无用的泪水,双手捂面倒在后座位的椅子上,小声抽泣着。
司机说:“是失恋了嘛?”
见乘客没有反应,哭声越来越大。
他安慰着:“失恋就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也失恋,再找下一个不就行了,男子汉要振作起来。”
没人安慰还好,一旦有人安慰,情绪铺天盖地的往外漏。
他很想告诉司机,他没有失恋,他连喜欢都没和别人说,可他说不出口,喉咙被堵住,只剩下抽噎的哭泣声。
车从郊区开到城区,路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下了车。
家里没有人,他站在沈亦的房门前转动着门把手,门被锁上,他打不开。
手依旧在门把手上没有放开,路灿仰头将要掉下来的泪水憋回去,可路灿永远都是一个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在无人的屋子里,他跪在沈亦房门前,脸贴着门再一次哭出声来,已经没有人,他可以放肆哭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明明他在确认自己心意的时候就想过沈亦以后会有喜欢的人,是他自己太贪心了,是他自己太愚笨了。
到最后,已经哭不出声,整个人就跟抽了力气一样瘫在门前,看着阳光一点一点挪动。
一整个下午,手机都是安静的状态,他不给沈亦发消息,沈亦也不会主动给他发。
哭红的双眼再也撑不下去,疲惫的闭上,等再次睁眼起来刺眼的阳光已经变成快要消失的晚霞。
路灿从地上起来,拖着麻痹的双腿往外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走过那条紫荆路,来到了北滨路。
长江大桥在他的不远处,他和沈亦一次都没上去走过。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曲周诧异说着,他看着路灿魂不守舍的从石梯上走来,伴随着浓郁的黑夜。
路灿垂着眼,不让人看见自己眼底失控的情绪,沙哑的嗓音响起:“有点累。”
曲周摇着蒲扇:“学累了?”
“嗯。”路灿走到曲周旁边,霸占了他的摇椅躺在那闭上眼睛。
曲周没说什么,反而还很善解人意的说:“需不需要我帮你叫那群小崽子过来一起吃一顿?”
路灿拒绝:“不用,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他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曲周看着自己店里沸沸扬扬的顾客,想要安静在家里不是更好吗?他走到一旁端了一个矮凳坐在路灿旁边。
手里的蒲扇往路灿那边偏了偏:“我就说你迟早有一天会崩溃,像你们这些学习迟早学垮。”
谁家孩子,整天捧着题库算来算去,他看着就头大。
路灿没有说话,他听到“不火”里面有酒杯碰撞的声音,他突然想喝酒了,酒精能麻痹所有情感,能让他暂时忘却这一切。
路灿侧头去看曲周,曲周正背对着他看着店里的顾客:“老曲,我想喝酒。”
曲周:“我不卖酒给未成年。”
骗子,他火锅店里有几个初中生,正捧着酒吹瓶呢。
路灿将头偏了回来,不再去看曲周,头顶的黄桷树开了花,浓郁的花香在四周蔓延着,牵扯他每一缕神经。
曲周起身,夏天来了,他店里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有时候他这个老板都得去帮忙。
他俯视着路灿:“既然不吃饭,就赶紧走啊,别打扰我生意。”
路灿扯了扯嘴角,无情的生意人。
说完,他就进店帮忙。
路灿坐了一会,从躺椅上起身。
等曲周忙完回来,看见路灿腿边空了三个啤酒瓶,他走过去:“好啊,趁我不注意,跑去我店里偷酒。”
路灿酒量不行,他是一瓶倒那种,但今天他心情不好,喝了三瓶都没感觉到醉。
他捧着酒瓶,看见面前一直嘚嘚说个不停的曲周傻笑着:“才不是偷的呢,我花钱买的。”
曲周不卖酒给他,可他的店员又不知道,路灿趁他走后,跑到店里找服务员,服务员认识他直接给他拿了一件啤酒。
曲周看路灿心情真的不好,没在阻拦他,只是劝他:“少喝点,我可不会送你回家,店里忙得要死。”
路灿已经醉了,他听不清曲周再说什么,只能嗒啦着脑袋点个不停,这一点头脑袋就晕的要命。
等他缓过来抬起头,曲周又进去帮忙了。
路灿缓缓抬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酒精是个很好的麻醉剂,他现在没感觉到难过。
可想起沈亦,他心里还是会泛起酸涩,应该是酒没喝够,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曲周再一次出来,看见路灿脚边一大堆空酒瓶,这是把孩子给学傻了?学傻了也不至于这么不要命的喝酒。
他上前抢过路灿手里的酒瓶。
路灿去抢:“干嘛抢我酒,我付了钱的。”
曲周嫌弃躲过那手,又把酒箱拖远了一些。
路灿挣扎起身想去抢,喝得烂醉如泥的他刚起身就跌倒在地上,很委屈看着曲周。
曲周不为所动:“别喝了,我怕你喝死在我这。”
路灿伸手去够一个空瓶子,发现里面没酒,就双手抱着瓶子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