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凝香居里只有崔复敏在,崔复玥随着程氏出门拜访礼部尚书夫人魏氏去了,所以今日的凝香居里难得清净。
崔复敏趁着这难得的清净,也搁下绣花针,指挥自己的侍女司书和司墨两人把自己早前写好的一些墨宝翻出来,然后在院子里支起架子,上边悬上绳子,用小木夹将这些墨宝夹在上边,晒太阳。
然后她又从自己的书架上,将一些古籍残本找出来,抽了一本自己慢慢地看着,其他的让司棋和司琴二人慢慢在太阳底下翻晒着。
要是崔复玥在府里她可不敢做这些事情。那是个上天入地的主,每天追着猫儿狗儿满院跑,三两下就把这些宝贝破坏了去。
崔复敏一边看着古籍品鉴着里边至深的奥义,一边不时吃口果饮口茶,好不惬意。连日来忙着秀嫁妆的疲累感倏然远去。
舒欣荣到凝香居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的几个人,各忙着手里的事情,却一副鸦雀无声的清净惬意。她也不由得把急促地脚步稳了稳,缓缓走进去。身后桃儿紧跟着舒欣荣的脚步差点没挺住直直撞上去,多亏杏儿拉了她一把。桃儿感激地看了杏儿一眼。
司墨率先看见舒欣荣几人,便停下手中夹字画的动作,恭敬地向舒欣荣福礼:“表姑娘来了。”
然后其他几个婢女也跟着行礼,舒欣荣身后的桃儿杏儿紧跟着还礼。这时舒欣荣已经来到崔复敏旁边了,道:“几位姐姐切莫多礼了,我来寻大姐姐说说话。”
崔复敏也已经听见的声音,视线从书本上挪开,然后把书合上端正摆放在旁边的小几子上,拉过舒欣荣让她与自己同坐。
“欣儿,你有几日没过来我们院里了,又鼓捣出什么好东西了?快拿来我瞧瞧。”
继大厨房的王大娘做过做过一次加强豪华版的烤鱼大获成功之后,满府的人都知道这位新来的表小姐厨艺了得,而且颇有巧思,总能将他们日常吃惯的饮食上翻出些新花样来。而对此感受最深刻的莫过于凝香居的人了。因为每次舒欣荣做出些什么新花样,总是第一个带来凝香居与崔复玥和崔复敏分享,然后是闻风而来的崔复义,得到好评之后,舒欣荣才紧接孝敬到畅和堂和松鹤堂去。
是以舒欣荣一来,崔复敏便有此一说。
“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大姐姐。桃儿,把我新做的点心给大姐姐尝尝。”舒欣荣坐下之后便舒服惬意地窝在崔复敏身边,惹得崔复敏无奈地刮刮她的鼻子。
桃儿便将食盒里的一碟子瞧着就软和、闻着就香甜的点心摆放出来,与小几上原来那碟子油炸的果子一比,崔复敏瞬间就觉得那果子不香了。
有了之前奶茶之类的体验,崔复敏拿起小银叉插了一个放进嘴里品尝。这口感的松软度几乎能与糯米蒸糕媲美,但又不似蒸糕那么松散,反而是十分细腻绵软的口感,而且甜度适中,更难的的是也没有其他果子里那种带有的那种油腻感。
才吃一口,崔复敏就喜欢上这种味道,忍不住三两口就吃完一个。
她算是发现,只要是吃舒欣荣鼓捣出来的东西,她很难维持淑女的形象。
舒欣荣见崔复敏吃得开心,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也多了些把握,于是问道:“大姐姐,你觉得这个糕点味道如何?”
“还用说嘛,当然好。”崔复敏毫不迟疑地回答。
“大姐姐喜欢就太好了,以后我还要做好多点心给大姐姐吃呢。”得到肯定舒欣荣也十分开心,不过,忽然情绪又低落下去,说道:“可惜大姐姐明年春天就要去嫁去尚书府了。”
然后又忽然想到办法般道:“没关系,到时候我新做了其他点心就让人给大姐姐送过去。”
崔复敏本来就对来年春天成亲这件事情满怀期待,而且也在积极绣着嫁妆。但是被舒欣荣这么一提,也瞬间意识到以后就连要吃口自家的点心都变得不方便,忽然也生出些烦恼来。不过她自幼读书,心性极佳,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下去,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如果妹妹愿意割爱,改明儿我派个婢女去你院里学些手艺,姐姐我随时想吃就都能吃到了不是?”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舒欣荣抚掌称赞,然后又苦恼地掰着手指头数到:“可是司墨姐姐要替姐姐管着书墨字宝,司书姐姐要替姐姐管理账册出入,司书姐姐又要管着针线、司棋要管着小丫头,哪个得闲呢?”
崔复敏也是听出味来了,自己这个表妹是在给自己绕弯子呢。
“欣儿这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崔复敏肯定地问道。
见崔复敏终于忍不住好奇,舒欣荣心底一喜,但却不立即说出,反而说道:“姐姐现在日头大了,再晒下去可就要黑了。不若我们屋里去说。”然后就自己把点心盘子端着走在前边。
见舒欣荣一副神神秘秘的,更加好奇她究竟要说什么事情,忍不住也跟着起身回屋。
“现在你总可以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了吧。”
没有了外人在场,舒欣荣这才把自己早已经在肚子里想过五六遍的话说给崔复敏知道。
“大姐姐见谅,并非妹妹故意绕弯子,而是妹妹这话实在是不好开口。知道我难处的人会心疼我,但就怕不明就理又不安好心的人知道了到处说嘴,反倒是妹妹的不是了。”舒欣荣先给崔复敏打个预防针,就算这事不成也不要往外说。
“究竟何事?”崔复敏听舒欣荣说得很有深意,不由得郑重问道。
然后舒欣荣向崔复敏福了一礼,被赶紧扶起。才说道:“非妹妹自怜,只是实情也是如此。自我双亲去后,我一无产而无业,全凭着姨父姨母的垂爱,许我院落又配给我婢女,还每月给我与姐妹们同样的月银,才得以养活。而姨父母的恩德,小妹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报得了。”
崔复敏听闻舒欣荣的真心话,心里先软了一半,不管舒欣荣说出多么过分的话,她觉得自己都能够理解。
“妹妹快莫这么说,我们本是姊妹,而我们的母亲更是同出一宗,快别说两家话了。”
舒欣荣顺势揉了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接着展颜一笑,才说道:“也幸好是姨父姨母姐姐们待我亲如一家,妹妹更不愿只是府中的累赘,也想着能够做些什么事情能够有些进项,也可以替姨母分分忧就好了。”
崔复敏听见舒欣荣这么说,心中动容。
其实外头看着崔府现在是光鲜亮丽,大伯父攀上了太子的人脉,每日里宾客不断的风光得很。但是也正是因为要维持这份风光,公中的银子现在大多数都是拨给西苑的多。老太太那里绝不能亏着。就只他们东院,因为父亲为人低调,母亲简朴又明事理,不争不抢,反而是在勒着腰带过日子。她已经好几次见着母亲让外边当铺的人来府里。
有几次她提出让母亲将给自己预备的嫁妆银子留几千两,渡过这两年夺嫡风波,若大伯那边真成了,崔府就一切都好了,他们东院也不会再用到母亲的嫁妆了。
但母亲程氏说什么也不同意。
想不到舒欣荣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看在眼里,而且还在积极地思考对策,这让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这个表妹虽然和自己同胞妹妹差不多大,但是却已经会思考着如何为大家族出一份力了。就更别提那个已经十三却还在想着争强好胜的庶妹崔复瑶,不由得更加怜惜这个表妹,她把舒欣荣搂在怀里,说道:“妹妹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若是可行,姐姐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舒欣荣便从崔复敏的怀里坐直身子,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这阵子做的糕点、奶茶姐姐尝着都说好,因着这也是我自己馋嘴才摸索出来的做法,想来别家也没有这种味道。所以妹妹就在想,如果我们在这长安城开几家这种糕点铺子奶茶铺子,会否有客人光顾呢。我从小跟随父母在边关生活,对长安城里的这些事情反而知道不多……”
说着,她不由得扭捏地搓了搓袖口,说道:“而且妹妹也实在囊中羞涩的很,也不知道找谁说去,只好来找大姐姐了。”
听着舒欣荣说的话,崔复敏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了。
妙啊!
舒欣荣的手艺可是上到祖母下到所有尝过味道的兄弟姐妹们无不说好的地步。想想祖母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出生自江南顶级文学世家的大家闺秀啊,品味可是十分高级而且权威的,就连她老人家都说好,如果把这些卖给普通百姓,没有不畅销的道理!
而舒欣荣所说的没钱这种事情,找到她也算是找对人了。
现在就连母亲也未必有她手中阔绰呢。她不仅有嫁妆,还有钱家下聘送来的聘礼,现在还全堆在凝香居院后头的两间厢房里呢。
“我想着,咱们可以先试着开一家,如果成了,我们就在长安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开分局,大姐姐你说好不好?这些钱到时候就全交给姨母来分派使用……”舒欣荣还在畅想着。
崔复敏从小聪颖对现今的局势也十分敏感,加之又在即将嫁人之际,虽然也为着崔家着想,但随着舒欣荣说得话,她不免又想得更多。若是要开分局,反而不能只是卖给平明百姓了,得有噱头,能够吸引到达官贵人来光顾最好。而既然吸引来了达官贵人,那么不如趁此机会收集一些事实新闻言辞,必将更有利于崔家和钱家在朝堂上的作为!
那样的话,这份收益反而不能就这么全部无保留地交给母亲了,反而应该自己也持有一些,这也就能够保持钱家与崔家长久密切的关系,让钱家更重视崔家。毕竟,她嫁的并不是钱尚书的大儿子,而是次子,这对于她来说,也是好事,必然能够在钱家有更大的话语权。
既然自己要留一份,那么提出这个想法的舒欣荣更不能亏待了去。
于是崔复敏便打断舒欣荣的话道:“妹妹有这份心自然是好。只是这想法既然是妹妹提出来的,那么这功劳也不能少了你的。到时候你也留些分成才是正经。”
“我留着作甚,全交给姨母便好。反正我吃喝都是府中供给的,不差什么。”舒欣荣天真地笑道。
然后崔复敏便向舒欣荣输出一波女子在世间的生存哲学,舒欣荣只好“无奈”接受。
接着崔复敏便定下,这事她会回报给程氏,但是经营由她们姐妹两人来,到时候就说是姐妹两人想学学理财之道,由崔复敏亲自说服程氏没有不成功的道理。至于分成,崔复敏定得也很公道,她出银子分四成,舒欣荣出技术分三成,而程氏那里什么也不用管也可以分得三成。
对于这个结果,舒欣荣没什么反对的。毕竟,她其实只是出出主意,既不出钱也不出力能分这么多,暂时还是很满足的。更何况,有了这个名目,以后她可以了解更多府外的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一时间到哪里找这么个人去做这件事情呢?”这人必得是可信之人,才能保证做糕点的法子不外漏。
舒欣荣于是顺着说,她觉得大厨房的王大娘倒是不错的人选:“她已经来请教我许多次了。而且她学这些事情也容易的很。而且她的儿子女儿都在府中做事,不怕她变节。”
“祖母父亲母亲都吃惯了她的手艺,也没得让她出去了反而让长辈们没了口福的道理。”
“姐姐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叫她来问问她有没有可保荐的人。”
正当两姐妹在屋里聊得投契,屋外的司墨急急禀声进屋,对崔复敏道:“姑娘快去栖云馆看看吧,要出人命了。”
崔复敏和舒欣荣都惊得站起身来,带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洒了满桌直往地上淌:“怎么回事?”
司墨一边走一边给崔复敏说栖云馆发生的事情,现在程氏不在家,东院后宅只有大姑娘的身份最高了,栖云馆的小丫头没有主见,只好来请大姑娘去坐镇。
却先不提栖云馆又发生了什么事。
且说刘宏恒前不久在西北遭遇三个外族的包围攻击,却反被刘宏恒料定先机,趁机潜伏将匈奴、回纥、吐蕃浑彻底打败,在匈奴和回纥扶持起新的亲大唐的政权。大获全胜。
此后,却在没有西北的军奏上报到朝廷。就放佛这支队伍在打完胜仗后就销声匿迹了般。
却不想,今日忽然一骑飞马奔进长安,从怀远传来大捷:三皇子领援兵到来,将东突厥骑兵阻击歼灭在贺兰山外!
一时间朝堂大惊,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惊得差点掉下来。
朝堂上鸦雀无声,除了少数几人露出胜利后的喜悦,大多数人却感到惊悚。
三皇子的军队是什么时候到的那里?还悄没声息地就打了个大胜仗?
若是有一天这支军队忽然出现在京城外……
于是朝堂上又开始吵架。
有的人说三皇子抗敌有功该赏,有的声称三皇子无召而调兵是蔑视皇权,有谋反之意。
太子党羽和二皇子党羽便趁机火上浇油,务必想把这件事情坐实。而太子则更加急切,眼看着现在二皇子母妃杨妃已经是后位,他在身份上也是嫡。现在又忽然冒出这个军功加身的三弟,务必要在他聚拢势力前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皇帝在震惊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恢复理智,有外族侵犯的时候,有只掌握在自己儿子手上的强有力的军队,只会是件好事。再加上现在太子本来官司缠身,二儿子也对他兄弟多有打压,是该让他们有所忌惮,好消停些。于是力排众议,大加封赏三皇子刘宏恒,并从国库拨款犒赏有功的将士。
刘宏恒在军医的营帐里探视麾下手上的将士,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可以领取奖赏了。”
这些将士听候无不欢欣鼓舞,在一个腿上帮着木棒支撑折掉腿骨的将军唱起军歌的时候,其他所有伤员也都跟着唱起来,放佛连身上的伤也不痛了。歌声穿出军医大帐,大营里的其他将士也纷纷有感符合,最后变成了一股气势雄浑如龙吟般的磅礴声势,远远的飘出贺兰山脉,令那匈奴的残兵更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慰问完伤员,刘宏恒回到自己的营帐,看着地图上长安的位置,抚平心头的一丝波澜。
就快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