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往后躲。男人见薄澜年纪轻轻,说话却阴刻无比,心下发怵,可面上还是嚣张跋扈的样子,大声道:“小爷没空听你胡言乱语,刚刚打我的,我还没讨回来呢!”
“你说你是她的师父,敢问这无忧门是什么门派?”薄澜诚心发问。
“没听说过忘忧岛?我们无忧门帮岛民纺鲛绡,岛主辛夙对我们颇为看重……你叽叽歪歪问那么多干嘛,还不赶紧过来,让小爷我打一顿?”男人笑得猥琐,“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禁不禁得住,无妨,小爷我喜欢脾气火辣的,带劲儿!”
薄澜故作惊讶,道:“无忧门?好生厉害!那阁下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忧门副使张贤。”男人语气自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光彩之事。
薄澜见小姑娘一直提防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信又不信,只好柔和了声线,问她:“别人都尊师重道,你倒好,完全反着来,说说看,为什么咬他?”
“他……他刚刚摸了我。”小姑娘眼神倔强,趁张贤不注意又咬了他一口,挣脱了他的钳制,跑到薄澜身边。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张贤是个要脸面的,见旁观者投来异样的目光,心里慌了神,铁青着脸大喝:“胡说八道!你又黑又丑,放在娼馆也没人要,有什么好摸的!?”
“娘亲说过,未经允许就碰我的,都是禽兽。”小姑娘大着胆子呵斥。
“非也。”薄澜摇头道。
看客们异口同声,“啊?”
“禽兽在山林里撒欢,一没伤人,二没碍眼,凭什么被骂。要我说,他是人渣人屑,哪只手摸了你,就该剁去哪只手。”薄澜手背微抬,无名指轻轻一动,张贤便如牵丝木偶般被他操纵,整个右臂都悬了起来。
薄澜像是在展示猎物一般,问:“小姑娘,你看看是哪只手?”
张贤没想到他真有两下子,顿时急了,“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们无忧……不,我们忘忧岛不是你惹得起的!”
薄澜摇头,“可惜,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惹不起的。”
“证据呢?谁看见了?”张贤的手仿佛被荆棘洞穿,他刺痛入骨,脸色煞白,却还在嘴硬,“她一个学徒,与家奴无异,就算我碰她了,那又如何,啊——”
薄澜两眼一弯,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家奴?好好好,依我看也用不着什么证据,我说砍得就砍得,说来我这把剑好多年没见过血了。”
他步步紧逼,走到那姑娘跟前,“我一贯狂妄,行事鲁莽,还是由这位姑娘做主,你说,我到底砍不砍得?”
“……不。”
“哈哈哈哈哈!”张贤因为痛苦至极,表情变得狰狞张狂,“你在这里逞英雄,人家根本不领情。”
薄澜也有点无奈,剑都出鞘了,偏偏这小丫头不给面子。
他正恨铁不成钢,忽见一道矮小的身影拔出了鹤羽剑,雪白的刃光闪过,一只手臂滚落在地,流出汩汩鲜血。
“啊——贱人!你这个贱人!”张贤疼得满地打滚,嘴里骂骂咧咧,最终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薄澜微微讶异,鹤羽剑由他亲手铸造,用它的人人须得有一往无前的决心才能将其拔出,这姑娘个头小小,却是个根骨聪慧杀伐决断的好苗子。
“哎呦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凶蛮,谁还敢收你做徒弟。”一位围观的大婶急得跺脚,操心道:“以后找婆家也成问题!”
“就是啊!姑娘家这么记仇,动不动就砍啊杀的。”有位大爷也点头赞同:“反正进不了我们家的门。”
小姑娘还在发抖,眼眶里泪水汪汪,她抿着唇想了会儿,大声道:“没人教又如何?大不了我自己修炼!”
“好!有志气!”薄澜大声称赞,却被她白了一眼。
薄澜无奈,自己应该是被她归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句千古流传的俗语里了。
“你想干嘛?”小姑娘颤颤巍巍蹲下,看薄澜拿着鹤羽剑在张贤脸上比划,“我也想把他千刀万剐,但是他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薄澜道:“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我就是给他留个纪念。”
他在张贤脸上找了个好地方,刻了一个血淋淋的“色”字,满意道:“好啦,以后不管他走到哪里,大家都会知道他是个色鬼。”
薄澜拍拍手,思忖片刻,觉得还不够,又在他身上比划了一刀,这才点头:“如此,我才算是功德圆满。”
“散了散了,阉人有什么好看的。”他一边施法净血,一边挥剑赶人,“还不走是不是。”
看热闹最怕有真热闹,这出闹剧极不好看,众人知道他们都不是好惹的,纷纷散去。
“跟我来。”薄澜朝小姑娘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长辈式笑容。
小姑娘半信半疑,但因薄澜替她出头,他又是去的茶肆,不是什么阴暗偏僻的地方,犹豫再三,还是跟了过去。
“先吃东西。店家,来碗馄饨。”薄澜大大咧咧坐下,朝小姑娘招手。
她刚刚受了惊,不肯随意乱吃别人的东西。
“我第一次花夫君的钱请人吃饭,你不乐意吃?”
“夫君?”小姑娘讶然,挑眉看他,眼神更奇怪了,“你是断袖?”
“嗯嗯,你说是就是。”薄澜见她瘦的跟皮包骨似的,又给她上了盘牛肉。
起先,小姑娘还斯斯文文细嚼慢咽,后来越吃越香大快朵颐,直吃到碗底见光。
“姓甚名谁?”薄澜托着下巴,问。
“姓霍名行歌。”
“好嘞。”薄澜点头,又把店家唤来,“劳您给我纸笔。”
霍行歌好奇,“你作甚?”
“你想不想重新拜师?”薄澜问。
“方才我就想好了,此后不拜男子为师。”霍行歌道。
“不是我。梁州城外有座无情仙山,树只开花不结果,那里有位神官,她会收你为徒。”
霍行歌探头,见薄澜在信封上写下“和真元君亲启。”
“哈哈,你算老几?和真元君凭什么听你的。”霍行歌心直口快,趴在桌上大笑。
薄澜的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但他脸皮厚,听了霍行歌的嘲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写道:“颂声吾妹,好久不见,看见这丑字便知是你兄回来了!”
霍行歌一脸难以置信,“她真会听你的?”
“当然,我还欠着她人情。”
“说梦话呢?要是她欠你人情,说不定还可能收我。”霍行歌摇头,“不靠谱,我就不该信你。”
“正因为我欠她一桩人情,现在又欠一桩,以后才能还她一个大的。”薄澜一堆歪理,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有此封书信在,断不会让你吃闭门羹。”
霍行歌收好书信,摸了摸后脑勺,笨拙地鞠了一躬,“总而言之,谢谢公子。”
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小包油纸,献给薄澜:“这点东西请你笑纳。”
话音刚落,她就要走。
“慢点儿!”薄澜叫住她。
“怎么了?”
薄澜把银子扔给她,叮嘱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无情仙山离此处不远,你不会把自己弄丢吧。”
“我又不是傻子!”
霍行歌跑远了,消失在人海之前又停下脚步,朝薄澜招招手。
薄澜莫名觉得自己增了辈分,像个送孙女上学堂的老头子。
他回到茶肆,叫来店主,“过来,陪我说说话。”
店主知道他出手阔绰,刚刚又见识了他的脾气,此刻被他喊去陪聊,心中翻江倒海叫苦不迭,只求这祖宗别又闹出什么事才好,“公子样貌不俗,各大仙门都喜欢貌美之人,准看得上您,但是公子这打扮......”
“怎么?”薄澜认为没有不妥之处。
“有些招摇。”店主斟酌再三,觉得这样说还算委婉。
薄澜噗呲一笑:“我巴不得更招摇些。”
他就差没说薄澜一身邪气,行事极端,那张贤被他割了命根子,还在地上晕着,薄澜也没说送他去医馆瞧瞧。
“公子,那张贤倒在这儿,我也不好做生意,要不您把他弄走吧。”店主大着胆子提议。
“有道理,不能耽误你,他走也走不动,我又不想脏了手。”薄澜思量再三,笑道:“我给你五锭银子,你帮我养着他!”
“养?”
“对,剜双目,断手足,再套个绳索养在脚边,折磨个七八年,等他没了人形,再把他剁了喂狗吃!”
“哎呦喂,我还以为您是吓唬那小姑娘呢,没想到是对付张贤!”店主听得心里发毛,“这跟养畜生有什么区别?不人不鬼的。”
“好啦好啦,就这么定了。”薄澜没心思管这个人渣,又开始找新乐子,问:“招弟子要什么条件?”
店主松了口气,起码不是找人麻烦了,他道:“都说人品放在最前,可这比武很难看出人品如何,所以这排在第一位的其实是相貌,仙门是最看重颜面的地方,然后就是武学,最后才是人品。公子不如去小葱山看看,那是梁州最有名的书斋,在那儿待上十天半个月,包您变个样,褪掉这身戾气,找个师父就不难了。”
薄澜摆手,笑:“不,我是说我要招个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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