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昏暗的小房间里,任何一点点声音都被无数次放大。
萧澈飞快跑到那人面前,借着旁边幽暗的烛火检查了一下这个少年的伤势,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
卫追拿着烛台又扫视了一下房间,确认再也没有活人的气息之后,连忙跟上萧澈的脚步。
两人极速穿过长长的甬道上行,两边仍然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画,诡异。
伤者虚弱无比,必须尽快得到救治,不然两人来此就是白跑一趟了。
“你还好吗?别担心,你安全了。”萧澈低头安抚少年道。
少年名叫陆荣,是京城陆家的大儿子,失踪多天,其父母都心急如焚,重金寻子。
陆荣被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很温暖,一点也不颠簸,是萧澈抱的很小心的缘故。
他抬头看着那人担心的面孔,在烛火的照耀下,是那么的慈爱,这让他短暂地忘了身上的痛楚,回忆起了小时候妈妈抱着他哄睡的美好。
谢谢你,来救我。
陆荣再也坚持不住,安心下来,眼睛一闭,昏迷过去。
这可把萧澈吓坏了。
“怎么办?他好像死了?!”
卫追脸色严峻,艰难挤过来,伸手一探鼻息,这才放下心来,“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但是要尽快出去给他治疗。”
只要这个少年活下来,或许就能知道乌石派他们四处窝藏,在偷偷做什么。
莫名的邪教行径,还是和他们民族的秘密有关?
卫追视线不由得落在萧澈身上,他眼神复杂,可当他一低头看见萧澈怀中脸色苍白的小小一个的少年陆荣,连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
当务之急,是救活他。
否则一切猜测都无从下手。
敌人也是没预料到他们的行动,只能急忙撤退,不然也不会把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证留在这里。
两人在门前停下,萧澈退后一步,让卫追上前开门,不成想传来一句卫追的脏话。
“这门打不开,什么时候锁上的?”
“不知道。”
失算了,卫追一看奄奄一息的陆荣,急得想把门砸开。
“我去找找他们离开的密道……”
萧澈道:“既然前门都被锁上了,想必密道也被堵上了吧。察觉到被发现了,应该是彻底放弃这个地方了。”
卫追低下头端详门锁,“……不行,这锁很重,靠蛮力拆不开。我去找找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萧澈点点头,看着卫追急忙离去的身影,因为行色匆匆,还差点绊倒了。
萧澈无奈,卫追都如此急躁,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
这样紧急的状况,他反而能放平心态,轻轻将人放在地上,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处。
之前在小房间还没看见,这人肚子上居然有一处新鲜的刀伤。
萧澈一直抱着他,身上也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腥,此时也顾不了这种事了,他连忙将衣服撕破给人堵住不断渗血的伤口。
“一定不要死啊,你只有活着,才能找出加害你的人,为自己报仇。坚持住。”
萧澈好不容易才把腹部的伤口包扎好,在这一过程中,他能看到陆荣脸上紧缩的眉毛,和细细渗出的汗珠,非常的痛苦。
手腕上也是那样的割伤,萧澈不忍再看,小小年纪就遭受如此虐待。
想起那个看起来阴暗的带路老头,萧澈不由得将这些痕迹归结于他。
说实话,他并不清楚穗国和乌频国之间那些战事和纠葛,但是就算是两个国家的对立,也不应该殃及无辜平民。
而且战事都结束十年之久了,还是有这些人,打着复国的旗号,在别人家园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简直是强盗行径,恶魔心肠。
这恐怕也是乌频国无法真正和穗国和谐一心的原因吧,隐患仍在。
“怎么样了,还好吗?”卫追问。
萧澈知道这肯定不是询问自己的,回答道,“不太好,刚刚流了很多血,肯定是敌人离开的时候刺了他。”
“你不是检查了吗?怎么没发现他的伤,早点包扎?”卫追有些生气,但是责怪归责怪,不妨碍他利落的动作。
他直接走到门锁前,拿着一些小铁针之类的什么东西,又开始了撬锁。
“当时太黑了,是我没看清。”萧澈语气弱弱。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等我开锁吧。不知道狱司的人什么时候赶到,来不来得及。”
“狱司?这次行动还有他们的份?”
“本来关于乌石派的,就是归他们管。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在支援来之前活下去了。”卫追叹口气,手一直没停,甚至都有点颤抖。
萧澈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地上,紧接着将撕得破破烂烂的外袍盖在陆荣身上。
萧澈就这样看着陆荣的呼吸慢慢地缓慢下去,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是如此直观地看着人生命的流逝。
他无奈地站起来,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片规律的马蹄声。
萧澈喜从中来,“是狱司的人来了吗?”
“……应该吧。”卫追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倾听。
紧接着是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将卫追惊的一退,他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动,十分悠扬。
“有人吗?……这门锁了,不管了,来,把他撞开。”
“有,快开门!快开门!”萧澈急切地喊道。
卫追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还是个小孩子啊。
卫追利落地将地上的少年抱起,后退了一些,让萧澈也不要站在门前,若是被伤到就不好了。
萧澈这才听话地后退。
随着一声哐当巨响,铁门倒在两人面前,扬起巨大的灰尘。
萧澈咳咳个不停,门一开,寒风四起,萧澈没了外袍,冷的直哆嗦。
外面零零碎碎站着一些人,正在撞门的就不用说了,只是一些普通士兵。
到了外面的路上,在不明不暗的灯光下,萧澈看向仍在马背上那个最出众的男人,一身黑衣,精瘦有力,修长的身形,特别是那面无表情的脸,高傲无比,俯视着众人。
“进去搜。”那个男人冷淡地发布了命令。
众人都飞速涌入那个狭小的空间,一时间,黑夜下的街道上只剩下萧澈三人加上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萧澈很好奇,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常常的男人,是怎么当上那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的头儿的。
“上马吧。”男人道。
萧澈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发号施令,虽然不愿,正要听令,没想到卫追快他一步,一手抱着那少年,单手就上去了。
萧澈顿了一下,扫视四周,似乎也没有多余的马匹了。
萧澈有些纠结地看着这个月光下的男人,难道要和他同骑吗?
萧澈心中是不情愿的。
还没等他多想,两人就在月色下疾驰了。
一边策马一边交流。
“秦大人,这个人伤得很重。”
“看得出来,快点把他送到殿下那里吧,现在御医在那里。”
萧澈看着两人熟识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被孤立了,马蹄扬起的灰尘几乎将他淹没。
自己就这样被抛弃了?
只穿了中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抛弃,凌乱。
“你愣着干什么,跟上啊!”男人回头看了萧澈一眼。
萧澈:……
好像现在这种情况,萧澈除了跑起来跟上,还真的没啥别的办法了。
跑就跑,和马赛跑,他也没试过,却也不惧怕。
萧澈冲着跟了过去,……于是就开始了在月色下,一人追二马的场面。
钟幕落脚的隐秘宅邸。
侍卫看到跑来的马上的卫追,连忙把院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血迹随着马的奔驰而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卫追就近将人放进一间房间。
“快去叫大夫!”
侍从把房间里的烛火点亮,又急急忙忙地跑去主屋道,“大夫大夫快来!这有重伤的人!快死啦!”
紧随而来的秦枝皱着眉头看着没规矩的侍从,快步走到床前,看着这个重要的人证,一探他的鼻息,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还在京城,已经派人在找了。”秦枝道。
“他们也真是滑溜。”卫追无奈。
急急忙忙端着药箱赶来的大夫,正好撞到满身是血的萧澈,“你是病人吗?怎么还在乱跑呢?快躺下啊!”
萧澈一路飞跑,跑得气喘吁吁,被这大夫的气势一吼,一时说不利索话来,只顾着大喘气,流了一身汗,一点也不冷了。
“……我不是……”
大夫就要上手治病,却被房间里那秦枝一把抓过去,“患者在这呢。”
一看到面无人色的陆荣,大夫立马尖叫着跑过去,连忙把医药箱打开,开始专业的抢救起来。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被这么虐待啊。”大夫边给人缝合伤口,边念叨。
卫追盘着手,探过头来,不放心地问道,“这小孩能活吗?”
“肯定能啊。”
卫追这才放下心来,门口听见此话的萧澈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落地。
大夫轻车熟路地操作,助手在他身边,拿着蜡烛给他照亮。
侍从送来烧的正旺的炭火,萧澈刚觉得房间不再那么冰冷了,就被驱逐出房间。
被称作闲杂人等的萧澈和卫追两两相望,受尽冷风吹。
另外一个被驱逐的闲杂人等乃是秦枝,他丝毫不恼,面无波澜道:“我去找殿下汇报工作,卫追,走吧。”
“都这么晚了,殿下早就睡了,你明日再汇报不行吗?”萧澈伸手拦住他。
秦枝没搭理他,卫追点点头带他去了,看着在原地的萧澈,提醒道,“你批件大衣也快过来,殿下有吩咐给我们。”
“好。”萧澈知道这是又有新的安排,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有没有发带,借我一下……”接过秦枝递过来的发带,卫追简单整理了一下发型,紧接着又发现身上也沾染了陆荣的血迹,他大惊道,“不好,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
秦枝无奈点头,独自去主屋了。
卫追飞快回房间,见到正披着大衣往外疾行的萧澈,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
萧澈身上带血的衣服也没换,见卫追也回来了,便在门口等他。
卫追磨磨蹭蹭的,恐怕又是在纠结穿什么了。
萧澈只知道他每件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看不出来区别,不理解为什么要挑这么久。
正想催促时,卫追猛的把门打开,见到萧澈在门外等候,还有些惊讶,“抱歉,简单整理了一下,走吧?”
“嗯。”
看到神情落寞的卫追,萧澈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一路上,他只觉得府中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
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穿过花园的小径,沐浴着午夜的月光,两人到了主屋的门口。
屋子里灯火通明,从窗口影影绰绰看得见里面的人影,萧澈知道最里面那个人影是殿下。
“侍卫卫追、萧澈来报。”卫追道。
“进。”
钟幕背后仍然站着是侍卫总领裴齐,多日不见这张冷脸,萧澈还觉得有些怀念。
可这人似乎不与自己对上视线,只追随着自己旁边的人的身影。
萧澈不解,顺着裴齐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卫追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萧澈:?这俩人居然认识啊?
在行完礼之后,钟幕给两人赐座。
卫追连连推脱,摇摇头道,“怎么可以,属下就这样述职就好了。”
萧澈不说话,他看见那个男人,正坐在钟幕的一侧。
殿下对他也似乎是很看重啊,这个人到底是狱司的什么人?
桌子下是燃烧正旺的火炉,毛毯盖在桌子上面,延伸到桌角。
萧澈欢喜道,“谢殿下。”便一屁股坐在桌前,和那人面对面。
卫追见萧澈如此,回头看了看钟幕静观其变的神情,也只好安分坐下。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最信任的心腹,所以关于明日,我有一些安排……”
钟幕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萧澈可能是太累了,飘飘然没听到什么,也有可能是看着殿下发起了呆,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心腹”。
“清涟,你有在听吗?”钟幕含笑看着目不转睛的他。
啊,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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