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植物园的步道上，方蕴宁和周汀钰并肩漫步在热带植物区。这是周汀钰出院两周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地点选在工作日的上午，人少安静，适合还在恢复期的她。
"真的不需要轮椅吗？"方蕴宁第三次问道，目光扫过周汀钰略显苍白的脸色。
周汀钰今天穿了一件浅米色高领毛衣和深棕长裙，头发松松地挽起，比平日工作时的装扮柔和许多。她轻轻摇头："医生建议多走动，只要不累就行。"说着，右手却不自觉地按了按胃部。
方蕴宁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但没有点破，只是放缓了脚步："那我们在前面的长椅上休息一会？听说兰花馆新引进了几种稀有品种。"
长椅正对着一片小型瀑布，水声潺潺，周围是郁郁葱葱的蕨类植物。周汀钰坐下后长舒一口气，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累了吗？"方蕴宁轻声问，从包里取出保温杯，"喝点红枣茶，我自己煮的。"
周汀钰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方蕴宁的手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谢谢。你什么时候学会煮养生茶了？"
"在你住院期间。"方蕴宁微笑着看她小口啜饮，"中医科王教授教了我几个配方。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你。"
周汀钰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蕴宁，关于那天在医院..."
"不用现在说。"方蕴宁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的确，自从那场病房里的情感爆发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微妙的新阶段。周汀钰不再刻意保持距离，但也尚未完全敞开心扉；方蕴宁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急于求成。
"许静禾下周要去英国了。"周汀钰突然说，"牛津大学的访问学者项目，一年期。"
方蕴宁微微一怔："她告诉你的？"
"嗯，昨天来办公室告别，带了本《经济学原理》的珍本给我。"周汀钰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说这是她外公的收藏，暂借一年，等她回来再讨要。"
方蕴宁听出了话外之音——许静禾用这种方式确保自己会回来，也暗示她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这个认知让她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是个好女孩。"
"确实。"周汀钰望向远处的瀑布，"聪明、有才华，而且...很懂得分寸。"
两人沉默了一会，只有水声和鸟鸣在空气中流淌。方蕴宁偷偷观察周汀钰的侧脸——比起两周前，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脸颊也有了些血色，只是眼下的淡青色阴影提示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
"汀钰，"方蕴宁鼓起勇气，"我想请你吃晚餐。不是外卖，是真正的约会晚餐。"
周汀钰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去哪？"
"我家。"方蕴宁迅速补充，"我亲自下厨，做你最爱的清蒸鲈鱼和上汤菜心。保证少油少盐，符合李医生的饮食要求。"
周汀钰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你学会做清蒸鱼了？"
"专门跟学校食堂的粤菜师傅学的。"方蕴宁骄傲地说，"练习了六次，终于掌握火候了。"
这个回答让周汀钰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像是回到了她们初识的时光："好吧，我期待方大厨的手艺。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能不能改到明天？今晚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准备。"
方蕴宁立刻明白这是借口。自从媒体报道风波后，周汀钰对公开场合甚至私人约会都格外谨慎："当然，明天更好。我上午没课，可以去市场买最新鲜的鱼。"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慢慢散步。经过兰花馆时，周汀钰在一株罕见的蓝色兰花前驻足良久。
"喜欢吗？"方蕴宁问。
"嗯，颜色很特别，像..."周汀钰突然停住，但方蕴宁知道她想说什么——像她送过的那条蓝宝石项链，那条分手后被退回的项链。
"我帮你拍张照？"方蕴宁转移话题，拿出手机。
周汀钰点点头，站在兰花旁微微侧身。阳光透过玻璃顶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优雅的轮廓。方蕴宁按下快门，定格这个美好的瞬间。
离开植物园时已近中午。方蕴宁提议去附近一家粥店，却被周汀钰婉拒："程秘书中午要送文件来签字，我得回办公室。"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司机已经在等了。"周汀钰看了看表，"明天见？"
方蕴宁强忍失落，点点头："明天六点，我准时去接你。"
分别前，周汀钰突然踮起脚尖，在方蕴宁脸颊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般迅速而轻柔："谢谢你今天的安排，我很开心。"
没等方蕴宁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走向等候的轿车，背影挺拔如常，只有微微发红的耳根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方蕴宁站在原地，手指轻触刚才被亲吻的地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是两个月来周汀钰第一次主动的身体接触，虽然只是脸颊，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意义。
次日傍晚，方蕴宁的公寓里飘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厨房里，她正全神贯注地调整蒸鱼的火候，门铃突然响起。
"这么早？"她看了看表，才五点四十。
开门后却看到许静禾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包裹。
"方老师，抱歉突然打扰。"许静禾微笑着说，"我明天就要飞英国了，想亲自来道别。"
方蕴宁连忙请她进屋："进来坐吧，我正在准备晚餐。汀...周董事长一会儿也来。"
"我知道，所以特意提前来。"许静禾将包裹递给她，"送给您的礼物，打开看看？"
方蕴宁解开包裹，里面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国富论》早期译本，扉页上有著名经济学家的亲笔签名。
"这是..."
"1794年的法文首译本，我外公最珍贵的收藏之一。"许静禾解释道，"我想您会欣赏它的价值。"
方蕴宁小心地翻阅泛黄的书页，震惊不已："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请务必收下。"许静禾坚持道，"其实...我有话想对您说。"
两人在客厅坐下。许静禾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连衣裙，发髻松松挽起，比平时更加成熟优雅。
"方老师，我确实被周董事长吸引。"她直视方蕴宁的眼睛，声音平静而坚定，"她聪明、优雅、学识渊博，是每个学者都会仰慕的类型。"
方蕴宁握紧茶杯，等待下文。
"但那天在医院外，看到您守在她病房前的样子，我明白了..."许静禾微微一笑，"有些感情是时间沉淀出来的，外人无法介入。所以我决定申请牛津的项目，给自己一段距离。"
方蕴宁胸口一热："静禾，你不必..."
"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许静禾摇摇头，"学术生涯很长，我才三十三岁，未来有很多可能。而您和周董事长...你们值得第二次机会。"
门铃再次响起，方蕴宁起身开门，这次是周汀钰。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针织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上，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一束白色满天星。
"我早到了十分..."周汀钰的话戛然而止，看到客厅里的许静禾，"许老师？"
许静禾从容起身："周董事长好，我是来道别的。"她拿起手提包，"正好该走了，不打扰您们晚餐。"
"等等。"周汀钰拦住她，"既然来了，一起喝杯茶吧？"
三人短暂而略显尴尬地坐在客厅里。出乎方蕴宁意料的是，周汀钰和许静禾聊得很投机，话题从牛津的项目延伸到最新的经济史研究。看着她们专业而克制的交流，方蕴宁突然明白了周汀钰对许静禾的欣赏——她们都是那种能将情感与理智分开的人，不像自己总是感情用事。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收拾行李了。"许静禾最终起身告辞，"周董事长，祝您身体健康。方老师，祝您们..."她顿了顿，露出真诚的微笑，"幸福。"
周汀钰出人意料地主动拥抱了她："一路顺风，到了报个平安。"
送走许静禾后，厨房里传来计时器的滴滴声。方蕴宁惊呼一声冲向灶台，周汀钰则好奇地环顾公寓——这是她第一次来方蕴宁的新家。
"你的书房比上次那个整齐多了。"周汀钰靠在厨房门框上评论道。
方蕴宁忙着拯救差点蒸过头的鱼："那是因为请了专业整理师。对了，酒柜里有你喜欢的白葡萄酒，可以自己拿。"
晚餐出乎意料地成功。鲈鱼鲜嫩可口，菜心清脆甘甜，连周汀钰这种平时吃得很少的人都添了半碗饭。方蕴宁开了那瓶白葡萄酒，但只给周汀钰倒了小半杯。
"只准喝这么多。"她坚决地说，"李医生的嘱咐。"
周汀钰撇撇嘴，却乖乖听话。饭后，她们转移到客厅沙发，方蕴宁找出两人都喜欢的爵士乐专辑，轻柔的钢琴声在房间里流淌。
"累了吗？"方蕴宁注意到周汀钰揉了揉眼睛。
"有点。"周汀钰难得承认，"但不想这么早结束。"
方蕴宁微笑着挪近一些，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那就这样休息一会。"
周汀钰犹豫了一下，慢慢将头靠上去。洗发水的淡淡茉莉香飘入方蕴宁鼻尖——还是那个熟悉的牌子，这么多年都没变。
"蕴宁，"沉默许久后，周汀钰突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和你一起回老家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方蕴宁的心跳漏了一拍："真的？"
"嗯。你上次说伯母身体不太好，我想..."周汀钰的声音越来越小，"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适..."
"太合适了！"方蕴宁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妈妈一定会喜欢你。只是..."她担忧地看着周汀钰仍然单薄的身体，"长途旅行你的胃..."
"下个月就去，那时我应该完全恢复了。"周汀钰突然笑了，"其实...我已经学了一点当地方言。"
方蕴宁瞪大眼睛："你？学方言？"
"程秘书找的老师，每周两次课。"周汀钰有些不好意思，"还不太熟练，但基本问候应该没问题。"
这个小小的坦白比任何情话都更让方蕴宁感动。她低头轻吻周汀钰的发顶："谢谢你。"
周汀钰在她肩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方蕴宁轻声说，"谢谢你保留着那个发夹，谢谢你拦截哈佛的邀请，谢谢你...还爱我。"
周汀钰没有回答，但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唱机上的黑胶唱片转到最后一曲，慵懒的萨克斯风回荡在温暖的客厅里。窗外，秋夜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在见证这个重新开始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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