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中年人被孩子的动静吸引，从谈话中抽出注意力，和杜卿对上目光时眼中带着些淳朴的笑意。
杜卿匆匆一眼的注意又被小孩拉住所偏移，有些手足无措。自从师尊死后他对于一些正常的交流都少了很多，即使现在面对的只是幻境生灵，他也不忍心就这么杀害。昌光仙君曾告诫过不可妄自杀害无辜，这条戒律倒是还被他记在心里。
小孩一直在他的身边打转，朝他介绍着这天的所见所闻，还炫耀着他爹娘哄他时给他折的小玩意。
蟋蟀、蝴蝶、兔子……都是常见的一些小东西。
中年夫妇在旁看着孩子兴盛的活力，走近拉住他，又抬眼对杜卿有些无奈地道：“他许是看到你有些开心，也别恼他烦。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还烧得糊涂吗？”
说着，妇女抬手，像是要量量他的额头温度。
杜卿向后退了半步，他的身体状况现在不是很好，但避开道：“……好像没什么事了。”
对方也没有再纠结什么，又说了两声关心的话便带着小孩回家了。
没有灵力的凡人，而且和以前一样地没什么边界。杜卿有些熟悉，这样是常见的骗局开场。
用柔弱者来吸引注意，用细小的丝线来绞杀猎物。
这样的事他也没少干。
他想起了那些老匹夫，忍不住笑出了声。或许他在这里也能好好算账。
事实上，现在同样没有灵力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的这个想法，在日落时风稍稍的猛烈的一个瞬间，他那勉强维持的状况就像是被风吹乱了。
腥甜的血液也是这个时候猛地从胸腔向上翻涌，意图制止最后却还是咳了出来。稠黑的血液在地面上，混杂着黄褐色土壤，连同周遭一样了无生趣。
得尽快改变，找到破解之法。
现在他没有什么法力，连最基础的阵法和符咒都无法施展，若是遇到什么变故到时难以应对。
杜卿缓了一会儿，起身四处逛了逛，这样的场景不是没遇到过，一个阵定然有阵眼，只要找到阵眼那一切都好下手了。
道路越来越熟悉，就像是自己幼时回家的路。
这一路上都是熟悉的，他好像看到幼时的自己在道路上奔跑，和一些玩伴交流，如果是暮春时候，还可以放些纸鸢。
他幼时是极其爱玩的。
想到这些，他稍稍屏息凝神，思考现下的状况。
头仍然是晕的，身子倒是平稳起来了。
他第一次进出秘境迷阵的时候也是有些不适，昌光师尊见他佩戴了护器还是有些不适的样子便又为他输了些灵力。
原本，按照计划，他的阵法启动，他也应该成为灵气，成为万物运行的一部分。
“杜卿，你……”
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杜卿想起师尊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向来屹立的师尊在离开时，也是如平凡的人一样要面对生死。
他知道，声音是幻觉。
现在也是。
他本该早已离开，只不过不知道现在哪里出了纰漏。
而最大的破绽就是，他看到了——
另一个杜卿。
很显然，幻境变化了。
或许叫杜卿不准确。“杜卿”是师尊给他的名字。
原本的他，是另一个名字。
只是是他忘记了。
在村落遇到一场波折后，毁灭的不止是村庄，还有他。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那个变故之后的样子。
“你的家人呢？”昌光看着眼前瘦弱的，满身污垢的孩子。
已经死去的师尊出现在他的眼前，即使他知道那是假的，他也希望再看一眼。师尊仍是初见时的玉质金相，一袭白衣佩长剑于身侧朝他微微倾身问道。
杜卿这次没有像初见时一样逃避她的目光，只是这次没有落在真实的他身上。
在昌光的身后，周围，都是一片废墟。
即使是幻境，也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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