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平子到村口的时候我兴致勃勃地就要拉平子跑过去,毕竟柳先生家就在那儿了,我当时格外兴奋。然而平子却突然拉住我往回跑,我慌张往柳先生家隔壁一看,果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王二叔他走了出来,要在他家门口倒弄他那些打猎的物件。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平子拉到一处较为隐蔽的暂时躲起来,看来还是要小心点。我赶忙靠近平子,又把自己的身子缩得更小,以防被王二叔看到。其实要是王铁匠没去镇上,他走了出来我们也没那么紧张,可王二叔是个猎手,我们两个小兔崽子就躲猫猫这项上是真的吃亏。
平子拉了拉我,缩着头朝我嘘声。我俩隐蔽好身形可不能因为弄出什么动静露了馅。平日里的饺子可不是白吃了。
然而,在我俩自以为藏好了的下一瞬,就听到王二叔浑厚的声音朝我俩道:“你俩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糟了!被发现了。
就像山上野兔子步入了他已经设好陷阱的危险地带,难逃被抓的命运。
我俩紧紧挨着对方,互相示意不要出声也不要出去。谁知道他是不是弄虚作假,虚张声势呢!
敌不动我不动!
风声呼啸而过,带来了旷野间的寒气,空气并不如以往舒适,更冷了。我听到我俩沉重的呼吸混合在一起,还有平子的颤抖震动下的喘气。我微微抬头看他,又被他按了回去。我们转而头抵着头努力呼吸。我看到我们呼出了的气变成一团一团的白,然后消失在我们这一方天地。
半晌,王二叔什么动静,我俩确是冷得紧,迫于无奈,我们还是走了出去。王二叔发现了我们,嘴里念叨着:“小兔崽子,一天天的……”
好吧,他大概是有些生气了,这顿气还得受着,平时王二叔是好说话,但要是在他生气时忤逆他的话可没好果子受。也只能祈祷王二叔后面别去向我俩爹娘告状了,否则少不了骂,还有王铁匠最好那边也不要说。
踏着铺在地上的厚重的雪,听着那嘎吱嘎吱的声音慢慢隐藏我颤动的心跳声,平子拉着我的袖子跟在我后面。我转而拉起他的手腕,忽然在抬起头的过程中看到我们来时踩的雪脚印。它还没被雪覆盖。
后来我和平子说这事的时候,他说那会了雪停了我俩才出发,脚印哪有那么快被覆盖掉。所以说,大雪到那时一直还没到。
我想,灾难也是,还没到,更别说发生了。
反正脚印暴露了我们,干脆换个对策。
王二叔还是在整理他的工具,头也没抬起来看我俩一眼,混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刚才那股凶巴劲的人不是他似的。
平日里他就凶的很,王铁匠让他来照顾柳先生,不就是看准了我们小孩怕他嘛。可惜,我和平子早就知道了王二叔这人也就是看着凶,平日里我们和他插科打诨,只要不告状,什么都好说。
我俩走到他面前,他才吝啬般地抬起他的头看了两眼,放下他手头的工具说道:“你俩怎么还过来。”
之前我俩偷偷来了好几次,只不过发现不对劲就直接跑了,那会儿还以为没被发现沾沾自喜呢。
这么说王二叔是发现了,但没跟我们家里人说。
“叔,怎么就不能过来了呢?”我装傻。
王二叔皱眉,在一个呼气之后略微有些沉重又无奈地说道:“你们忘了王铁匠怎么说的了吗?现在不能来看柳先生,他还没好。”
“谁说我们是来看柳先生的?”我忽然语调轻松地说道,否认我们来的初衷,“我们是来看你的。”
“那你们躲什么?”他抬眉,觉得有趣似的笑了笑。
也没太生气嘛,我确认了这个事后开玩笑地说道:“我来偷你猎的兔子。阿娟把兔子养着,我没兔子吃。”
他哈哈大笑,“兔子跑了,最近可没猎到什么兔子。”
又补充道:“大冬天的,乖兔子都知道窝着,不跑出来才不会被抓。”
“那我们吃点别的,我和平还没吃中午饭呢!”我不接他的话。
“想吃什么?”他把东西整理好,然后拿进屋里。
我俩跟着,在都进屋之后关住大门,然后栓上栓子,以防风把门吹开吹散屋里的暖意。
进了屋,王二叔自顾自地做起饭来了,我们看到屋子里的炉火炕旁又地瓜,便想着烤地瓜吃。
甫一动作,刚想把地瓜扔火炕里。就听到王二叔对我们说道:“火坑里有地瓜,先把那些吃了再烤吧。”
我走近一看,我看你确实有灰溜溜的地瓜在那烤着。
都怪这屋里的药味把烤地瓜的香味都给遮住了。
“炉里的煮的是柳先生的药吗?”
“是,小心别翻了。”王二叔应声,又告诫我们。
“怎么会呢。”我说。
“我和蛮子会很小心的。”平子拉我坐下,于是我俩就坐在火炕旁的两个蒲团上,中药的味道弥漫开来,更加浓郁。
“这药还是好难闻。”我和平子吐槽道。
“那你得小心了,要是你病了,你就不光得闻还要喝了。”王二叔这样说道。
“怎么什么都听得到?”我嘀咕。
“你说话的声音又不小。”平子边拿旁边的树枝翻滚炕里的地瓜边对我说。我刚想和他说理说理,又听他对王二叔问道:“柳先生这是换药了吗?”
王铁匠觉得新奇,问:“你还闻得出来?”
“更苦了点。”平子接话道,“我还闻得出你现在炒的菜没盐味呢。”
“哈哈哈!”我大笑,我喜欢他样怼王二叔,这是他少有的鲜活时候“王二叔平日里炒菜不也这样啊!”
他当面也输王二叔倒是我喜欢看的。
平子把从火炕里翻出的地瓜拨到我面前,转而又去翻地瓜,我正想拿起我面前那个烤得香喷喷的地瓜就见平子一只手拦住我,半是无奈地转头,说:“很烫的。”
于是我听平子的劝告没有再动,任由地瓜在地面上呆着。
我害怕平子因我的错误行动而被牵连受难,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何让王二叔不要告发我俩,以及偷偷去看柳先生。
事实上,这件事很好就完成了。
在王二叔说话间,他不经意地提起这件我们的目的,在我们胆战心惊时就随口答应了。
王二叔做些背离王铁匠和柳先生,甚至是我爹娘的意愿的事或许并不稀奇,但是那是为了迁就我们,那就怪得很了。
我一时愣住未作回答,而平子在一旁默默吃饭,像是没听到,我只得让王二叔再复述一遍。
王二叔说:“你们要是不想去也可不去。”
说得和秋天看戏一样简单。
我说:“要去的。”
我们很久没见到柳先生了。
吴秀才我们前几天都到看望,身体好着,吴大娘还为他补了件厚袄子。
期间他还念叨着柳先生,希望他病早些好。
或许是我的错觉,柳先生的病比上次还严重,王二叔让我们远远地在屋子里看了眼,他去给柳先生送药。柳先生他像上次被我娘扶起一样被王二叔扶了起来,像无骨柳枝一样瘫在王二叔怀里,他的面色泛着不自然到异常的红晕,额头冒着汗,嘴唇却是干燥开裂惨白。我看了很久,也意识到现如今早已病重得厉害。
柳先生在这之前也有过这样的重病,我娘说就是柳先生初到我们这时,那时候到处闹瘟疫,多了柳先生这么一个也不足为奇。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会些医术的李大伯,村子里的状况就好了些,柳先生在李大伯的治疗和王铁匠悉心照顾下病情就慢慢好转了。
而今,李大伯已经不在了,王铁匠外出找大夫了,我很担心柳先生。这样的担心像一个坑,因为不想面对,视而不见,在这个冬季又被雪遮盖,搁置一边,看不真切,忽略了它某天一不小心踩下去,那便是万丈深渊承担不起。所以,我拨开雪一看,这坑深得很,看不到光。柳先生他难熬过这个冬天。
就像天罗神仙不救凡间。
我们打算上前,但被王二叔阻止了,以一个他们常说的理由。
“离得太近的话难免会染上些病气,你们还是远远看着吧。”王二叔说道。
我们依然想上前,但还是停住了。
冬季,疾病,病气,瘟疫,我的脑子里想到很多东西。
我问:“柳先生这病什么时候好?”
“柳先生已经病好久了,总归会好的。”平子说这话,我却觉着他说的这话怎么也不通顺。
王二叔看向紧闭的窗户,好像是透过它去看外面的纷纷落雪,他说:“仲围也快回来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未有溶解的预兆,王铁匠真的开回来了吗?雪早已把路给封了。
王二叔都未怎么去山上打猎了。
也许还有些路没被影响,也许,我这样想,然后心中空落落的。
回过神来,王二叔招呼我们出去,他已经给柳先生喂好药了。柳先生又陷入昏睡,他醒来时会因为药味皱眉头的,那些药那么苦。
我问王二叔:“你准备好了蜜饯吗?”
王二叔低头看我,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嘴馋,他眼神中泛着片刻悲悯,说:“准备好了。”
第三章,想还债一样赶好了尾巴。不想再修之类的了,文笔已是这个样子,希望下章快些。及对不起秦满,对不起柳续,还有对不起这篇文中的很多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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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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