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隔壁同学离开后发出 “哐当” 一声轻响,将走廊里的训练哨声隔绝在外。宿舍里终于消停了些。
宪熙安瘫在床沿,迷彩裤腿蹭过床板边缘剥落的漆皮,百无聊赖地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 屏幕刚亮起,就跳出 “无服务” 的提示框,像块晒化的巧克力糊在视网膜上。
他盯着黑掉的屏幕发愣,忽然想起今早集合时教官举着的信号屏蔽器,那玩意儿像个长了天线的铁皮桶。晃了晃机身,才想起留着这玩意儿纯粹是为了定闹钟 —— 早上五点的军号声里,这破手机还得在枕头下震得铁架床直颤。
林亦笙从浴室走了出来,发梢坠着的水珠在水泥地上砸出细碎的水印,潮湿的空气里突然漫开薄荷味的洗发水香。
“林亦笙你不吹头发吗?会感冒的。” 宪熙安见对方的发梢还滴着水,捞起板凳上的毛巾就递过去。林亦笙拒绝道:“擦个半干就行,不然明天会炸毛。”
“这怎么行?感冒就老实了。” 宪熙安站起身来,把毛巾扔到了林亦笙头上,走到桌前拿起了吹风机。
林亦笙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脑子有病吧?不能直接放桌上吗,非扔人头上是几个意思?!”
宪熙安举着吹风机转过身,暖风口的热气扑得自己先眯了眼。“哦,那我下次注意。” 他贱兮兮的笑了笑,拿毛巾按在林亦笙头上擦了擦。
少年盯着他握吹风机的手腕,那里还留着道浅红的勒痕,是今早扛枪训练时磨出来的。“吹风机给我。我自己吹。” 他突然开口。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宿舍里回响,暖风吹拂着林亦笙湿漉漉的头发,不一会头发就半干了。
“再吹一会吧,不然明天头疼。” 宪熙安的声音透过风噪传来。在强制送风的热气里,林亦笙一把抢过吹风机。“行了,再吹就可以扔马圈喂马了。”
宿舍外,月色如水,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整个宿舍区蒙上了一层朦胧而清冷的纱衣。
远处,树木的枝叶在月色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又似在为这些初尝军训滋味的少年们轻轻哼唱着歌谣 。“好嘞,睡觉!” 宪熙安打了个哈欠,伸手拉了拉被子,语气里满是困倦。
林亦笙翻身侧卧,在黑暗中阖上了双眼。
窗户半掩,银白的月光毫无遮拦地倾洒而入,均匀地落在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军训服与军帽上,恰似为它们披上了一层薄纱,晕出一圈如梦似幻的柔和光芒 。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哨声骤然划破宁静,宪熙安只觉得手机闹钟吵,干脆直接关机了。几种声音与清晨初起的鸟鸣交织在一起,强势地突破天际。刹那间,宿舍里的几人从睡梦中惊醒,新一天的军训生活,又要开始了 。
睡眼朦胧的宪熙安正准备去刷牙,眼角余光瞥见林亦笙的床铺,瞬间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声来:“不是,合着来你还真会炸毛啊?...”他盯着那几缕违背地心引力的发丝,突然想起昨晚吹风机嗡鸣时,林亦笙反复念叨的 “会炸毛”,此刻在晨光里成了最鲜活的讽刺。
就像有些事总以为能用蛮力掌控,却忘了每根头发都藏着自己的脾气,如同生活里那些看似可控的细节,往往在最松懈的时刻,以最意想不到的姿态露出本质。
林亦笙单手撑着额头,指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昨晚就着走廊微光照镜子时,就看见发旋处有几缕头发蠢蠢欲动,如今彻底在枕头上完成了起义。“不是早和你说了。”
“我还以为那只是小概率。”宪熙安尴尬的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讪讪。
林亦笙抬头望向了罪魁祸首质问道:“现在怎么办。”
“军训不是要戴帽子吗?应该压得下去吧?”宪熙安试探着提议,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他心里也没底,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林亦笙站起身,随手抓过军帽扣在头上,用力往下压了压,没一会儿又取下来,头发依旧倔强地竖着,像不屈的小草,“没用,我刚刚试过了,还是很明显。”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挫败。
晨光从走廊窗户斜斜切进来,在水磨石地面投下明暗交错的格子。谢易荷单脚跳着系鞋带,帆布书包带子在肩头晃出急促的弧线:“你们在干嘛?快点,不然就要被训了!” 话音撞在贴满通知的公告栏上,惊飞了窗沿打瞌睡的鸟。
“他头发翘得跟触电似的,喷了半瓶水都压不下去。” 那撮叛逆的黑发在晨光里倔强地支棱着,随着林亦笙不耐烦的偏头动作,在空气中划出执拗的弧度。
“哈?真这么容易炸毛啊?” 谢易荷蹲下来,指尖刚触到那撮头发就被林亦笙偏头躲开。他不死心,又轻轻捋了几下,指腹蹭过的发丝短暂服帖,又立刻反弹回嚣张的姿态。“还玩上瘾了?赶紧想办法啊。”
“人家都没计较,你急什么。”谢易荷放下手,翻了个白眼。他思索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那用发夹夹起来呢?”
宪熙安的表情瞬间垮成漏气的气球,朝空中比划着强调:“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三个男的 ——” 话没说完就被谢易荷风一样的动作截断。只见他扑到床边,手掌在枕头下掀起一阵风暴,枕套拉链被扯得哗啦作响。当那只蓝色小鱼发夹被举到晨光里时,塑料鱼眼还沾着几根枕头上的白绒毛。
林亦笙瞧着那可爱的发夹,嘴角抽了抽,满脸抗拒:“什么啊,我不戴。”
“都什么时候了,先解决燃眉之急啊!” 宪熙安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上手替林亦笙夹上。
僵持中,林亦笙最终妥协。于是,他尝试驯服发卡!
“歪了歪了!”宪熙安在一旁紧张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林亦笙的手。“没夹齐啊!” 谢易荷踮着脚伸长脖子,鼻尖几乎要戳到林亦笙后脑勺,脸上的表情比当事人还紧绷,活像在操控精密仪器。
面对两人的催促,林亦笙不耐烦地说:“啧,真麻烦,翘就翘着吧。”
[驯服失败,发卡逃跑了]林亦笙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
就在林亦笙打算放弃时,宪熙安突然一语:“我帮你吧。”
就在林亦笙转身要走时,宪熙安突然跨前半步,带起一阵裹挟着体温的风。他的手指悬在林亦笙发梢上方,犹豫片刻才轻轻落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朵带刺的玫瑰。蓝色小鱼发夹在他指间翻转,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随着 “咔嗒” 一声轻响,蓝色小鱼稳稳咬住那撮倔强的头发,金属弹簧弹起的震动,仿佛连空气都跟着轻轻颤了一下。“好了。” 他的声音裹着小心翼翼的雀跃,尾音在潮湿的晨雾里打着旋。
林亦笙指尖试探着触碰发夹,塑料小鱼冰凉的触感让他愣了愣。原本嚣张的头发此刻像被驯服的烈马,柔顺地伏在头皮上。“还行。”
“包的。”
“行了行了,别腻歪了,快集合去!”谢易荷一把勾住两人衣角,将他们往门外拽去。宪熙安条件反射地拍开他的手,“再扯就皱了。”
“我要写本书,就叫重生之复仇所有虐待我的室友!”谢易荷夸张地哀嚎着,却在转头看见门口呆若木鸡的杨谦时,突然憋住了笑。
杨谦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无意间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几人匆匆忙忙朝着集合地点赶去,一路上,林亦笙总感觉周围同学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头上,那枚蓝色小鱼发夹在一众清一色的军帽中实在太过显眼,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遮挡,却被宪熙安一把按住。
宪熙安嘴角挂着一抹坏笑,调侃道:“别遮,挺好看的。” 藏在心底的小心思像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只盼着逗弄眼前人泛起涟漪。
“想戴就给你。”林亦笙一把打掉了对方的手,“傻逼。”
午休铃还未响起,操场上已蒸腾起热浪。塑胶跑道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光,叶片蔫巴巴地垂着,连蝉鸣都透着几分倦怠。方队训练的口令声划破沉闷,“一二一,一二一” 的踏步声整齐划一,却在教官突然的断喝中戛然而止。
“这位同学,为什么你要戴个夹子?”教官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队伍前方传来,且步步逼近,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我...就是......”林亦笙本就有点社恐,此刻更是大脑一片空白,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释。“报告教官,他头发翘起来了,挡视线影响训练,所以就用夹子夹起来了。”宪熙安抢先帮对方回答了。
教官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说:“军训就要有军训的样子,先把发夹取下来,下次注意。” 林亦笙如释重负,赶忙取下发夹。
虽然头发还是有些炸毛,但至少比早上好了。
林亦笙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听那个二货出的馊主意了。]
接下来的训练紧张而又艰苦,烈日高悬,汗水湿透了每个人的衣衫。休息时,大家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宪熙安凑到林亦笙身边,递给他一瓶水,笑着说:“今天多亏我,不然你这发型可就得毁了。” 林亦笙接过水,白了他一眼:“我要是再听一次你的话我就不姓林。”
谢易荷和杨谦也围了过来,四人有说有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青春洋溢的美好画面。
“不对啊,谢易荷,你这发夹拿来的?”宪熙安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应该是他才对啊。他疑惑地看着谢易荷,眼神里满是不解。
“不用想都知道好吗。”杨谦看向了谢易荷,期待对方有什么反应。
谢易荷眼神闪烁,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这不是之前我妹来学校找我,落在我这了,我也没当回事儿,就随手塞枕头底下了,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杨谦顿时失了兴致:“哦,原来不是从对象那拿的。”
“你到底在失望什么?”
“你妹眼光挺独特啊,这小鱼图案还挺可爱。” 宪熙安调侃道,说完又看向林亦笙,眼里满是促狭,“亦笙戴着也挺合适。”
“去你的!” 林亦笙作势要打宪熙安,却被对方灵活躲开。
几人正打闹着,教官突然喊道:“集合,准备进行下一项训练!” 大家瞬间收起笑容,迅速归队,开始了新一轮艰苦的训练。
一整天的军训在疲惫中结束,夕阳的余晖洒在操场上,给整个校园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四人在路上走着,接着就听到广播通知:“全体同学请注意,今晚学校将举办一场军训讲座,主要讲感恩与亲情!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为什么我记得好像之前就是讲感恩的,还要讲一个树和小男孩的故事来着?几年了都不带改的?”谢易荷踢开脚边石子,碎石子骨碌碌滚过青石板路。
“自信点,把好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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