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褚昀书再排斥所谓座谈，邀请函以及徽标提前三天送到他所在的医院，等褚昀书带着怀安去楼底散步，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欲言又止：“褚医师。”大爷略有大舌头，听起来像是医生。
褚昀书顿足，他下意识望向怀安。
好在人正研究一根树枝会出现多少个分叉，暂时没注意这边动静，他道谢接过，下秒被叫住询问：“您会……过去吗？”
对方说辞含糊，但很快补充：“毕竟那里的优渥条件有助于您朋友病情恢复。”
褚昀书蹙眉。
传达室人员个头不高，面部有着与其工作环境不符的沟壑苍老，他视线下瞥时，倒三角眼白突出，虽不可以貌取人，可最让褚昀书反胃的是他始终往怀安方向看。
先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那人很快被警方逮捕离开，二级医院生怕褚昀书撂挑子，他们连夜在各口设置安检设备。
有新来的小护士不解，这与先前在别的医院所见全然不一，简直倒反天罡。
“没什么，我们就是二级医院，就算公有很多时候资金稍微有那么……”另一位护士手机搓到起，“等褚医师过来后就变成这。”她猛地张开手指。
传达室的人察觉褚昀书不虞，后者未再应半句，抬脚走向小花园里的怀安。
“有几处树叉，怀安？”
褚昀书护住怀安，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挡去后面人毫无底线的打量。
听到动静，怀安扭头。
今日气温比前些天高些，但他体弱，褚昀书生怕一冷一热凉汗，不敢让怀安减太多衣物，仍旧披着毛毛披风。
衣服又厚又重，将怀安肩膀压得差点抬不起来，就举着小手臂，慢悠悠晃动从地面捡的树枝，低头翻来覆去打量，最后轻轻碰到褚昀书的掌心。
“怀安？”
褚昀书屏息，眼神骤亮，他不可置信反握住，但不敢用太大力气，小心翼翼斟酌用词：“对，是小树杈，还记得哥哥跟怀安说过吗？等树杈的绿苞苞发芽、长开，抽出长长叶子，坏人就会受到应有惩罚。”
“……”
自然，怀安对这类话毫无反应。
他应该是无意识伸手，树枝恰好触碰到褚昀书，其实根本无另类含义，仅是后者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怀安，天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或许褚昀书不厌其烦的与怀安搭话、讲故事、回忆过去，他创伤遗留的程度比同期人都要低些，仍对个别字词存在反应，类似气温、回去等。
他话音刚落，怀安乖乖转身。
由于裹得衣服太厚，他走路摇摇摆摆，远远看过去跟小企鹅去郊游一样。
见此，褚昀书心软得糊涂。
他缓缓呼气，水雾模糊了眼底，猛地瞧过去，还以为他在哭。原本走在前面的怀安没听到动静，小企鹅默默转身，眼睛一眨不眨，歪头困惑对方为什么不跟过来。
因脑部语言中枢受淤血压迫，他无法很顺畅表达出内心想法，更多时睁着眼，歪歪头，等待着褚昀书。就如他儿时蹲在坡下等待对方下晚自习回家，褚昀书总会掏出怀安喜欢的零食，塑料袋哗啦，怀安蹦高高。
男人鼻头一酸。
他掩饰般咳嗽，结果被怀安误会，忙捡起草坪边的树杈挥舞，边围着褚昀书转，边上上下下抽打，嘴里嚷嚷着小狗。
跳大神？
褚昀书纳闷，除去这个解释，他实在是无法猜到怀安努力传达的东西，但很快，怀安停止了动作，他凑近，由于身高差缘故不得不踮起脚，专注凝视褚昀书的鼻尖。
“我不打喷嚏了。”
反应过来对方所在意的事，褚昀书先是捂住鼻尖，而后张开手，哇一声示意。
幼稚至极，偏偏怀安吃这套。
他比着葫芦画瓢，粉色毛线手套挡住鼻梁，也学着褚昀书的动作打开，但不太理解哇语气含义，沉默三秒才堪堪延迟声小狗。
褚昀书愣住。
他试探性开口：“小狗，谁？”
先前，褚昀书始终未将怀安单个词语的意思联系起来，以为人念叨的小狗，就是怀里抱的那只毛绒玩偶。
倒春寒二月底，怀安把树枝放回原位。
他向前两步，扭头看褚昀书。
除去虐待他的母亲，万物似乎无比偏爱怀安，他背着光，身影轮廓被照得模糊，头发呈现耀眼的金棕色。
他长大了，对于褚昀书来说，怀安仍是站在坡道口等他回家的小孩子。
“怀安。”
褚昀书唤他，或许连自己都讲不清，怀安扭头望时，那一瞬间，难以形容混杂的期望情绪，究竟是不是在望不见尽头的日子里仅存的光。
与三甲医院的会议如期而至。
出发前早上，怀安很早睡醒，等褚昀书下来陪护病床，对方正合衣仰面躺在床，睡眼惺忪，毛绒小狗盖在他脑门，模样令褚昀书没忍住，嘴角稍稍勾起。
“我们怀安在想什么？”
临睡前，褚昀书都会提前把怀安的发用绸缎绑好，免得人睡觉没掌握好角度，万一起身时扯到，估计又能疼得泪汪汪。
绸缎虽然今天没完全散开，仍有小缕自侧脸滑落，怀安好奇，他抬起手，指尖绕啊绕，直到缠满表面才善罢甘休。
“我大概去两小时左右，很快就回来。”
褚昀书拿过怀安枕头旁边的纸笔，在上面花了四个圆圈：“怀安涂满它们，就能看到我出现了。”
等最后弧线闭合，褚昀书心脏传来的阵痛绵密、混沌，他帮怀安一圈圈解开绕在小拇指的发丝，最后在肩膀处打了个蝴蝶结。
“有点丑，是不是？”
褚昀书的肩膀微沉，他握住怀安放在外面有些凉的手，等其暖热才用被子盖住。
“我最近新学几个花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很丑，可能是技术实在是生疏，不然怀安能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每天都有不同的发型，每天都能漂漂亮亮的。”
褚昀书还想说，但已经过了会议的签到时间，如果再晚，很难说得过去。
他恋恋不舍起身，再次检查病房里未留尖锐物品，并嘱咐护士长每隔二十分钟过来看看他，最后让小狗玩偶靠在怀安的脸蛋。
“我很快回来，怀安。”
怀安小宝宝要找老公了[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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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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