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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晦明

正月,燕衔春领着庾江宁、赵宜亭返回南京。

在战事将停未停,风声鹤唳的当下,重甲骑兵不好直接进城,燕衔春只差遣了裴霖一人进城报信。

未几,细碎而杂乱的声音由远及近,百骑骑兵穿城而来,然后在离燕衔春数丈远的地方刹住了冲势。

燕衔春策马迎上:“殿帅。”

郭荣并不理会,甚至在交错而过的时候,刻意地别开头假咳。他骑着马,绕着骑队转了一圈,这才拨回马头,只在路过燕衔春时,投下一瞥。

“哪个是郡王?”

就在此时,病恹恹的,装了一路哑巴的赵宜亭突然出声。

“你也是来杀本王的?”

平地起惊雷。

郭荣面色微变,斜燕衔春一眼:“怎么回事?”

“不关燕都督的事。”

抢白过后,赵宜亭指向几步外,面无表情的庾江宁:“他,绣衣院谍子,甲字十六庾江宁。受命监视本王。也是他威胁本王,不准暴露身份,那时本王病甚,只能听之任之。”

庾江宁波澜不惊的:“郡王?郡王早死在狮子林了,哪儿来的郡王。”

郭荣声音大了:“燕鸿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燕衔春拱手低头:“回殿帅,解烦营收到秘报,西崤使团自北江州向北七十里之狮子林内遇伏,郡王生死不明。”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郭荣走近了。

“也是刚探到。”燕衔春往后退了一步。

“据我所知。郡王六岁就去了西崤,十一年啊,物是人非。”庾江宁捋着马鬃,似笑非笑的,“真要是有什么阿猫阿狗,冒名顶替,从一个贱奴摇身一变成了南栎尊贵的王爷,你们南栎,可真滑天下之大稽啦。”

“殿帅。”赵宜亭转向郭荣,眉峰一挑,“姓郭?”

“是姓郭。”郭荣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那日来西崤见本王的,是内侍省大押班向公小园。”赵宜亭在马上俯身,“既然有人说本王冒名顶替,就请殿帅请向公来认一认,他那日在西崤见到的广平郡王,是我不是。”

庾江宁脸色变了。

郭荣懂了,立刻下马,半跪在赵宜亭马前:“臣检校太尉,殿前司都点检郭荣,奉命接驾!官家有旨,请殿下即刻入宫。”

“有劳。”赵宜亭略一颔首。

“燕鸿渐。”郭荣站起来。

“殿帅。”

“解烦营,厉害啊。”郭荣一晒。

“惭愧。”

“平日自吹自擂为国解烦,结果是人是鬼都分不清。”郭荣点戳着燕鸿渐的护心镜,皮笑肉不笑的,“你是该惭愧。”

“惭愧。”

“你是枢密院的解烦督,岳枢相的亲臣。我管不了你,你也不必故作姿态。”郭荣提着鞭梢,敲敲燕衔春胸口,“官家要见郡王,时辰耽误不得,这人就交给你来审,给郡王一个交代。”

说完,也不管面色复杂的燕衔春,自顾领着赵宜亭风风火火赶路。

大队人马离开,场面安静下来。

庾江宁回过神来,对燕衔春一笑:“都督要如何发落我?”

解烦营办事官厅,白墙黑瓦绿檐柱的三层小楼。原来是权相章邦昌的静室,他被斗倒以后,此地就被解烦营重新修缮一番,鸠占鹊巢了。

郡王遇刺是大案,赵宜亭面圣不久,燕衔春就被召去了大内,审讯庾江宁的差事,自然落到了裴霖头上,他晃晃手里食盒:“吃饭。”

庾江宁坐直了:“不用刑吗?”

“没必要。”裴霖蹲在庾江宁面前,掀开食盒盖子,“你要是没本事,按春也不会派你来南栎,就不整那套虚的了。”

“成。多谢。”庾江宁抄一筷子肉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靠住墙,餍足地叹口气,“嗯——好吃。”

“聊聊?”裴霖倒了两杯酒。

“成。”庾江宁屈起腿,“你问。”

“看你岁数也不大,完全是块老姜。”裴霖仰头把酒吞了,将杯底亮给他看,“从小就在绣衣院?”

庾江宁也把酒干了:“六岁的时候,北江州破了,我被西崤军掠到盛京,养马、放羊、伺候人,后来被绣衣院挑中了,一直到现在。”

“以前没见过你。”

“用你们的话来说,我是文官,刺探消息比较多。”庾江宁给裴霖斟酒,“这次出来也是没办法,绣衣院的人都快死绝了。你们解烦营呢?也不好受吧。”

“损失惨重。”裴霖感慨,“和我同期的人,只剩秦乘风一人了。”

“秦乘风?秦樾吗?”

“你字什么?”

“南奴哪有字。”庾江宁哈哈一笑,“我连名字都是假的。”

“尊姓大名?”

“忘了。真的。”庾江宁眉头一动,“十六,都叫我十六。”

“按春是谁?”裴霖话锋一转。

“不知道。”庾江宁歪头,“真的。”

“你是甲字头的谍子。也见不到?”

“西崤的制度,你们是清楚的。我们的院首,不能像燕都督这般肆意。”庾江宁淡淡道,“我们头上有军政院压着,再往上,是勃极烈大会。按春,是在勃极烈大会上选出来的新贵,怎么会和我们见面?差着品级呢。”

“那按春是如何给你们传达命令的?”

“密匣。按春会把命令封在密匣中,直接给到出任务的人。任务内容只有按春和执行人知道。”庾江宁点着膝盖,“不少潜伏的解烦卫都栽在这事上。”

“那你也有密匣了?”

“有。”庾江宁歪头。

“任务是什么?”

“监视郡王。”庾江宁把酒杯放在地上,“其他的事,你就别问了,你背不动,你们要是真想知道,就把燕都督请来,我跟他说。”

“要招了?”

“你们给我一条活路,我肯定招。”

“知道了。”裴霖站起来。

“那燕都督什么时候来?”

“都督面圣去了,回来还要一会儿。”裴霖把官服脱了,叠成方块搁在桌上,他低着头,挽着袖子,“咱们先把事儿做了。”

“在这儿?太猴急了吧。”

“正好。”裴霖掌心突然多了一把柳叶刀。

入夜,小楼来了位贵客。

“他招供了?”

“回郡王,招了。”

“什么都招了?”赵宜亭有些诧异。

“来了咱解烦营,哪儿有不招的人。”陪同小吏得意洋洋,“再者,郡王的事,咱们定然是尽心竭力去办。”

“卷宗呢?”赵宜亭撑腰笑对,“能否让本王,看看?”

“卷宗被燕相公带走了。”小吏面露尴尬,“看不得了。”

赵宜亭说声多谢,接过小吏手中的灯笼:“你回去吧,我和他,说些体己话。”

赵宜亭提灯赶到的时候,庾江宁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手脚都被白布条缠着,半死不活躺在地上。

“受刑了?”

“废了。”

“何苦呢?你不跟我回南国。”衣锦腰玉的赵宜亭蹲下身去,冷冷望向庾江宁,“亦或在狮子林扔下我,就没这些事了。”

庾江宁望着灯笼:“你如今得意了。瞒过去了?”

“算不上。”

“因为我活着?”

“是。”赵宜亭坦然承认了,“你活着,我睡不着。”

“那你要做几年噩梦了。”

“你觉得你能活?”赵宜亭抬起眼,“都到这个地步了。”

“能啊。”

“完颜菩萨救不了你。”赵宜亭试探地问,“是按春?”

“你在城门一通嚷,满南京都知道了,有一个西崤谍子,在解烦营正副都督眼前,挟持着郡王走了一路。我能认。”庾江宁舔湿皲裂的唇,又抿了一下,“他能认吗?我今天被坐实谍子身份,他明天就得被唾沫淹了,丢脸事小,有人借刀杀人,事就大了。”

“这样,我放你走。”赵宜亭妥协了,“让你回西崤,就像你说的,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成不成?”

“燕衔春要是准我走,他挑我脚筋干嘛呢。”庾江宁笑了,是残忍的笑,“我也不想走,我就留在南京,日夜伴着你,你那些秘密,我吃你一辈子。”

“阿宁!你怎么就不明白!”赵宜亭把铁栏杆拍的砰砰响,“西崤使团死在狮子林了!我现在是郡王!只要我动一动手脚,在狮子林多放两具尸体!你,我,在西崤就是死人了!天高海阔,由着我们走!你为什么还给西崤卖命!”

“为了小云朵。”

“我把小云朵接来!成不成!”

“你接不来。”庾江宁淡淡的。

“那就是没得谈?”赵宜亭气笑了,“你想清楚了,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那你来。”庾江宁闭上眼。

“好,好。”赵宜亭提灯起身,“我陪你玩。”

强打精神送走赵宜亭后,月亮上了柳树梢,伤口敷的止痛药膏逐渐过了效。

庾江宁只觉得胳膊腿上仿佛有无数根针,同时顺着毛孔扎了进来,密密麻麻的痛顺着四肢延展,眨眼侵入了四肢百骸。

只不过几个呼吸,庾江宁就咬烂了自己的唇,可他还是强忍着,试图动动手脚,处理好的伤口一霎崩了,白布成了红的,血淋在地上,牢房里的血腥味愈发的浓。

燕衔春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卸了甲,换了五品武官的朝服,大氅松垮披在肩上,不伦不类的。

“想自裁?”

“躺累了,想翻个身。”庾江宁嘴硬道。

“郡王归国,圣人明日到云隐寺敬香,大赦天下。”燕衔春侧身,把身后的医官让进来,“你也在大赦名单里。”

“看来赵宜亭回国,你们的圣人很高兴。”庾江宁歪着头。

“老郡王和圣人是同母亲兄弟。”燕衔春走到大案后面坐了。

“圣人放了我,你呢?放不放我?”

“暂时放不了。”燕衔春靠住椅背,整个人陷进昏暗里,“二月初,西崤的议和使来南京。你帮着参详议和条约,看哪里能活动,等盟约签了,解烦营就不拘你了。”

“也不用你拘了。”庾江宁笑了,“我自己找根柱子撞死就是了。”

“很为难?”

“在西崤,叛国要被抄家灭族的。”

“你在西崤还有家人?”燕衔春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颗槟榔果。

“没有。”

“那你犹豫什么?”燕衔春嚼着果子。

“我不愿意,不行?”

“明日,圣人要见你。”燕衔春慢慢站起来。

“见我?他很闲?”

“圣人要知道——”燕衔春啐出嘴里的槟郎果,像啐一口血,“赵宜亭的一切。”

*小朋友不要嚼槟榔。

*大朋友最好也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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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起与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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