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舍友正在宿舍里和别人打游戏,瞧见裴渡司身后的牧长野时还有些意外。
“哟,田田,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
“是我肯定不回学校了,反正毕业证书也有了。”
另一个人是别的宿舍的,没见过牧长野,疑惑问:“什么毕业证书?”
“田田在特调局任职,不用回学校上课,有什么事局里都处理好了,那情况跟提前毕业没区别。”
牧长野纠正:“毕业证得等时间到了才能领。”
“没差啦——”
舍友视线一转,落到收拾桌面课本的裴渡司身上,地板还敞着一个行李箱:“你这是要搬家吗?”
牧长野翘着嘴,拍了拍胸脯:“阿司要搬去和我一起住!”
“啊?!”
舍友集体震惊,游戏里传来阵亡的音效。
裴渡司略过舍友,目光扫向红发青年,瞧见他脸上骄傲的表情时顿了下,缓缓开口:“你不是要来帮忙吗?”
“来了来了!”
牧长野把裴渡司的衣服从衣柜里整理出来。得益于之前的大扫除,他现在干这个很是得心应手,没一会,衣物便根据大小整齐地摆放在行李箱里,每一个空隙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恰到好处。
裴渡司见状怔住了:“你……”
他刚开口就被舍友夸张的怪叫打断:“我去!田田你这,这不会是特调局的要求吧?好残忍啊——”
牧长野站在楼梯上,手里还抱着裴渡司的枕头,闻言,从枕头后探出毛绒绒的脑袋:“不是啊,你想学吗?我教你,很简单的。”
“不不不——我是个野人,野人不需要收纳技能。”舍友果断拒绝,看别人整理还有点意思,自己动手就算了。
牧长野点点头,把枕头精准地抛进了行李箱,抱着被子下来时,他看了眼枕头旁边的书:“阿司,把书挪开,电脑放进来。”
裴渡司看了他一眼,弯腰照做。
“阿司,你的床垫和床帘要带走吗?”
“不了,扔回收站。”
“阿司,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会做饭?”
“会哦。”
“泡面?”
“你想吃泡面?陈同志说要少吃……”
不知不觉间,俩人身后围了一圈脑袋,看得聚精会神,事实证明,看别人干活比打游戏还解压。
“田田真贤惠啊——”有人感慨。
“谁说不是呢,我只会煮泡面和鸡蛋。”
那个其他宿舍的学生:“所以为什么叫他甜甜?”
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起这种外号?听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舍友一看就知道这兄弟想歪了,哈哈大笑:“是那个田啦,田野的田!这事是这样的,最开始田田和我们认识的时候,非常坏心眼地忽悠我们叫他‘野野’,说是能增进兄弟感情……”
其他宿舍的学生心想这特么不废话吗,都入人族谱了,可不就是增进感情。
“然后——”说到这,舍友挤眉弄眼,憋笑道,“裴哥来了,非常冷酷的一句‘好的田田’就盖棺定论了。”
“噗——”憋笑失败,几人狂拍着对方的背。
“说起来,田田好像经常干这事,听说他家里人也是这么叫他的。”
其他人豁然开朗,难怪对这个称呼适应良好。
舍友的聊天完全没避着人,裴渡司把笔记本收进包里,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红发青年,对方神色如常。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问:“还记得为什么你总让人叫你‘野野’吗?”
红发青年把要丢的东西都塞进一个大袋子里,闻言头也不抬回道:“还能为啥,逃不过牧女士的五指山,只能整点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整着整着就成习惯了。”
这话是没错,小时候的牧长野人前人后两个样,人前乖巧小甜甜,人后就喜欢折腾其他小朋友,但偏偏又和其他女孩子玩得好,大人问起来,女孩子们都帮他打掩护。
于是被折腾的小朋友不仅讨不到公道,还会被大人臭骂一顿。
裴渡司从小就跟在牧长野身后旁观,牧长野长大之后,反倒没再恶作剧过。
收拾完东西,裴渡司扯了张面巾纸擦去额角的汗水,他不是易出汗的类型,即便如此额头也覆着层薄薄的汗。他看向身旁的人,跑上跑下运动量比他还大,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干爽,没出一滴汗。
夕阳的光披在他身上,半张脸都浸没在橘红的暖光中,眼睛更加鲜红,张扬的头发难得带上了几分乖巧,像一幅鲜活生动的画像。
红发青年去阳台洗完手,一边甩着水珠一边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都收拾完啦!”
“走吧。”裴渡司收回视线,把包放到行李箱上,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牧长野准备去提那袋要扔回收站的东西时,舍友们先行一步,从他手中抢过了袋子。
“?”
牧长野眨了眨眼睛,似在询问。
“我们来我们来!你们都忙活大半天了——”舍友一人拉着袋子一角,“都兄弟,别那么客气,你们升职请我们吃饭就好!”
“对对对!苟富贵勿相忘啊!”
“你们要想现在请吃饭也……算了,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一大群人趿拉着拖鞋打打闹闹下楼,其中有人出了个主意,把袋子扎紧放地上,牧长野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就瞧见那人飞起一脚,踹在了袋子上面——
嘭!
袋子滚落在楼梯间,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去,我的拖鞋!”
牧长野觉得有些好玩,乐呵呵地跟上去踢了两脚。
一时间,嘭嘭声回荡在楼道内,久久不息,路过的学生一脸看鬼才和看猴子的表情看他们在那抢着踢,就差说一句有病。
裴渡司提着行李箱慢悠悠走在后面,发丝下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那道显眼人影,红发在视线中愉快地跃动,划过落日的涟漪。
从一点小事中发现乐趣,是牧长野的习惯。
……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忽然,那人转过头来,隔着台阶与栏杆朝他露出一抹璀璨至极的笑容,尖尖的犬牙平添了几分张扬的稚气。
墙上的窗户迎着落日,这一刻耀眼得有些刺目。
“拜——下次见!”
“别太想我们!”
和舍友挥别后,裴渡司与牧长野走在人行道上,行李箱的轮子在石砖上碾出了一串轱辘声。
夕阳沉在地平线上,将天际染成一片燃烧的橘红与柔粉,浓烈的色彩泼洒在高楼大厦的玻璃墙上,流淌在行人肩头,为冰冷的钢铁丛林披上了一层暖融的滤镜。
空气中浮动着阳光的暖意与隐约的烟火气,整座城市仿佛在夕阳的余烬中慵懒地呼吸。
牧长野双手插兜,脚下踢着石子,他步伐轻快,时不时侧过头看裴渡司一眼,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满足与期待。
街边逐渐热闹起来,各式各样的小摊支棱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在晚风中勾动行人的食欲。牧长野脚步一顿,那颗被他踢了一路的石子不知道滚进了那个角落。
他看向裴渡司,声音雀跃:“阿司,要吃烤红薯吗?”
裴渡司其实没什么胃口,一连数日的疲惫和心头的疑虑沉甸甸地压着。但目光触及那双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眼睛时,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声音有些低哑:“……嗯。”
“那买一个吧,我们一人一半,一会还要吃晚饭呢。”牧长野摇头晃脑地挑着红薯。
老板熟练地用铁夹夹起一个烤得表皮微焦的红薯,刚出炉的红薯散发着惊人的热力。老板小心翼翼地将红薯放进纸袋递过来:“小心烫啊,刚出炉的!”
牧长野嘴里“嗯嗯”应着,手上却迫不及待把冒着腾腾热气的烤红薯从袋子里取了出来,手握着红薯干瘪的表皮,稳稳地掰成了两半,一股更加浓郁滚烫的热气“噗”的冒出来,带着诱人的甜香。
他很自然地将其中一半稍微大点的递给裴渡司。
金黄色的内瓤散发着香甜的气息,牧长野咬了一大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绵密甘甜的口感在唇齿间蔓延:“唔……好甜!”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牧长野餍足地眯起了眼睛。
“嗯?”他瞧见裴渡司手里未动一口的烤红薯有些疑惑,旋即想起他还有个行李箱要拖,不方便。
于是伸手拿过了裴渡司的那一半,极其自然的开始帮对方剥皮。
牧长野一手稳稳托着那滚烫的红薯,另一只手极其灵活地动作起来。不过几秒,那份红薯就被他剥得干干净净只剩地下一点皮,露出里面金光诱人的内瓤。
身旁一位同样买了红薯的小孩,想吃又被烫得龇牙咧嘴,不断换手拿红薯,嘴里发出呼呼声。
牧长野见状对小孩说:“你帮我拿着,我帮你剥。”
他把手里的红薯递给小孩,接过那个被捣腾半天结果衣角微脏的红薯,在小孩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捏着皮迅速且利落地剥完了。
裴渡司看着这一幕,视线从青年白净的指尖扫过,最后落在对方的笑脸上,小摊燃起的热气也暖不了他心底腾升的寒意。
忽然,唇角被烫了下,裴渡司回神,一股香甜的热气扑在他脸上,舌尖舔过唇角,丝丝甜味在舌尖洇开。
“来,尝尝——”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太过“牧长野”。裴渡司看着那个递到嘴边的红薯,香甜的热气熏着他的脸,他沉默了一秒,然后微微低头,就着牧长野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带着炭火的温暖。
“怎么样?”牧长野期待地看着他,眼睛泛着晶莹的光,他边问边吃自己那一份,很快就见底了。
“……很甜。”裴渡司咽下口中的红薯。
夕阳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牧长野早早解决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他依旧帮忙举着红薯,似乎没考虑过让裴渡司自己拿。裴渡司也没纠正,而是继续就着他的手,把这份他并不那么热衷的甜食吃完了。
咬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唇瓣蹭到了青年的手指,微凉的温度恰好抚平了因红薯而染上了些许灼热的唇。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甜香和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氛围。裴渡司看着青年满足的侧脸,那纯粹的快乐仿佛能感染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然而,指尖残留的行李箱拉杆冰冷的触感,将他从这片光中拽了出来。
“话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特调局呀?”身旁的人忽然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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