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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暮(四)

夜幕降临冯寂染才被结束应酬的谭岳寻回,清秀俏丽的面庞上泪痕宛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谭岳只当她发抖是因为怕黑,吩咐家里的保姆煮了碗百合桃胶莲子汤给她安神祛暑,殊不知她这是被白天的经历气出的生理反应。

冯寂染喝了热汤逐渐冷静下来,平复情绪后便咬着唇为自己刚才狼狈不堪的模样感到羞耻。

她是一个外表云淡风轻,心思却极为细腻敏感的青春期少女。事情发生的当下可能不会说什么,但事后回味过来,那骄傲破碎、形象全无的一幕便历历在目,留下挥之不去的深刻烙印。

一想到谭恒澈这个导致自己失去理智破防崩溃的罪魁祸首,她就不由自主握紧了拳。

心头上的芥蒂蜿蜒缠绕,别扭地拧成了一团死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桀骜的少年,他风姿卓绝,骨相优越,英俊中带着野性,蓬松的黑发盖过了眉毛,下颚线硬朗坚毅,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冷漠的态度让她蒙受了莫大的冤屈,他不愿追根溯源弄清真相是对真正的始作俑者的姑息,而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不明真相便恶语中伤,物以类聚,他又能是什么好人?

这天晚上,冯寂染兀自生了一宿的闷气,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夜都在胡思乱想。

她开始想念丁薇那个永远能为她提供情绪价值的小太阳。

也不知道丁薇现在过得怎么样。

大概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无忧无虑地和一群朋友嬉笑打闹。

感到孤独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第二天一觉醒来,太阳照常升起。

碧空如洗,云蒸霞蔚,庭院里叽叽喳喳的鸟鸣和拂弄竹叶的清风,窗明几净的室内被明媚的阳光温柔轻抚,院落里传来“沙沙”的扫地声,冯茂鸿正和乔明娥细声交谈,说来了这里就不想回去了,乔明娥则笑着赞同。

冯寂染忽然意识到,她现在拥有的生活宁静安逸,如果除去昨天的意外,一切都很美好。

她心底的那股劲妥协地一松,便没了宣泄的底气。

一大早,谭岳就托妻子李悦容来喊他们一家一起吃早餐。

冯寂染夜不能寐,几乎一夜没睡,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睁开惺忪的睡眼,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半天才被谭家的保姆带到餐厅。

宽大的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餐点,让人禁不住怀疑烹制早餐的人把冰箱掏空了。

谭恒澈也在,穿着整洁的字母T和工装休闲短裤,耳朵上挂着一对有线耳机,不知是在听音乐还是英语原声带。

见到冯寂染一家,他竟然绅士地把耳机拔了,礼貌地向冯茂鸿和乔明娥问好:“叔叔阿姨好。”

一举一动跟昨天在书房拽上天的天之骄子判若两人。

生长在传统家庭约莫都是这种感觉,金钱中透着书香,严肃中不乏松弛,随性淡漠,不拘小节,却在关键的场合格外注重礼仪。

受到他的启发,冯寂染也大方得体地向谭岳和李悦容问好:“叔叔阿姨好。”

余光扫到谭恒澈,冯寂染看见他漫不经心地看了自己一眼,便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随后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退却,又佯装若无其事地拖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李悦容热情地招待着他们一家,顺口提起了冯寂染上学的事宜:“转学的事我已经跟校长说了,手续这两天就能办好,到时候跟我们家阿澈一个班,让他每天载寂染上学就可以了。”

李悦容说起这件事的口气像是办起来很容易,其间的环节都被一带而过,没有一点难度,不像她的父母对她的要求总是推三阻四,似乎一点也不上心。

冯寂染不说话,但把这种受到重视的感觉默默记在心里,一丝一缕地仔细回味。

谭恒澈听到李悦容的安排抬起头,径直望向冯寂染,没头没尾地问:“会骑车吗?”

或许是在他们一家到达餐厅前,谭岳和李悦容跟谭恒澈交代清楚了情况,他现在表现得有点自来熟。

冯寂染确实不会骑自行车。

他们镇子很小,学校分布在居民区附近,以往她上学都是靠步行。

他问这话明摆着就是不想载她,冯寂染识趣地表态:“我不会,但可以学。”

一夜过去,她又恢复了蓬勃的朝气。

谭恒澈偏头对李悦容说道:“我今年生日舅妈不是送了辆折叠自行车吗?箱还没拆呢吧,推出来给她骑吧。”

冯寂染听得出他是有主见的人,而且看起来在这个家里还有不小的话语权,平时应该有很多事都是他自己做主的。果不其然,李悦容立刻应允:“行,你们一人骑一辆,路上也安全一点。你抽空教教她,扶着她一点。”

可冯寂染一点也不想让凶巴巴的谭恒澈教她,连忙赶在谭恒澈回复前对李悦容说:“谢谢阿姨,我还是自己摸索吧。”

冯茂鸿和乔明娥对她不给人添麻烦的礼貌想法很是赞同,乔明娥闻言顿时搭腔:“这孩子聪明,向来都是无师自通,让她自己琢磨就好。”

谭恒澈不置可否,旋即拿起面前的茶叶蛋在桌面上敲了敲,三下五除二剥去了已然四分五裂的蛋壳。

冯寂染也剥了手边的鸡蛋,一口咬下去是溏心的,中间蛋黄看起来更湿润、颜色更深,吃起来的口感带着淡淡的土腥味。

她从前吃的蛋都是快煎糊的荷包蛋,溏心的水煮蛋她反而吃不惯,凑到乔明娥的耳边小声对母亲说:“妈妈,这个蛋腥味好重,我不想吃……”

乔明娥马上在桌下踢了她的脚一下:“吃就行了,穷讲究,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冯寂染撇了撇嘴,抬眼正对上谭恒澈的视线。

少年的眼里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她心火一烧,一口把整颗蛋吞进了嘴里,险些哽到,连咳了好几声。

谭恒澈的生日在春节。

自他舅妈送他折叠自行车当作生日礼物,已经过去了半年,这辆折叠自行车也就压了半年箱底。

谭恒澈自己提的议,后续自然也归他负责,用过早餐后他便走进仓库,主动帮冯寂染组装。

少年装车的动作娴熟又干练,高大的身影处在背光的暗部,尘埃像是被光束吸走了,衬得他不染尘埃。

冯寂染在旁边看着,告诫自己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要看他的言行举止对她是否尊重。

她温婉的外表下是一个自尊自爱的灵魂。

他昨天隔岸观火,一句还她清白的话也不说,只求尽快了事的时候,可不像是和善友爱的好少年。

谭恒澈干完活手上沾了一手的灰,把车架起来,颠来倒去拍了拍手,让她自己去推车:“自己学不会也别逞强,有需要随时喊我。”

冯寂染感觉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明摆着就是等着她出洋相,她就算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不可能认输,二话没说便跨上了车。

以她的腿长,脚尖堪堪能触地,只能艰难地保持着平衡。

谭恒澈双手抱臂伫立在原地。

她不开口求助,他也没有一点上前帮她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较着劲。

冯寂染放弃幻想,准备战斗,歪歪扭扭地靠脚蹬地,颤颤巍巍地前进了两米。

谭恒澈就在她身后“啪啪”鼓起掌来,对她说“加油”。

十分钟后,当她摇摇晃晃摔倒在地时,讪讪朝身后一看——身后哪还有谭恒澈的影子?

冯寂染心想幸亏自己从没想过指望过这位大少爷,他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随即咬牙倔强地和身下的自行车大战了八百回合,总算是凭借自身的坚韧把这冰冷的铁疙瘩给驯服了。

学会骑车后,她拍了拍因一次次跌倒而变得灰扑扑的裤腿,进了院门。

这时候谭恒澈现身了,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到一个小时,学得还挺快。”

冯寂染对他没有好脸色,紧绷着清秀的面庞,压根没指望他这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不出她所料,下一秒,她就又听谭恒澈吊儿郎当地说:“要不今后你载我吧。”

做人不能比狗还像狗吧?

冯寂染忍无可忍,正欲回话,可还没发作,又听他话锋一转,“要不你去劝劝我爸妈,让他们给我买辆机车也行。我就可以骑着机车载你去上学了。”谭恒澈说着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空气,“看到隔壁门口停的那辆机车没?拉不拉风?”

冯寂染向来循规蹈矩,一口回绝:“不行,你没成年,未成年不能骑机车。”

“很守规矩嘛,乖宝宝。”谭恒澈和她没谈拢,当即眯起了他那双清亮漆黑的桃花眼,饶有兴味地问道,“所以我要是做了什么老师家长不让干的事,你会告密吗?”

他问这话时散发出一股肆无忌惮的张扬,仿佛即便是她去告密,他也浑然不在意。

冯寂染差点将父母的叮咛抛在脑后反唇相讥,忽然想起了昨天被他们一群人联合排挤的场景,耿耿于怀地又说了一遍:“那幅字上的墨不是我滴的,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谭恒澈就没把这件事放在过心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是你滴的就不是你滴的呗,我又没怪你。”

“我没有错,你本来就不该怪我。”冯寂染快要被他气哭,强忍着委屈说,“是你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有问题。我是翻山越岭来投奔你的,那些人骂我骂得那么难听,你作为东道主却任由他们态度轻浮地侮辱我的名誉,哪里像是替你爷爷来报恩的?”

简直是报仇。

“翻山越岭投奔你”让谭恒澈有所触动,加之她提到祖辈的渊源,神色不由松动了些许,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他们都是我请到家里帮我做机械模型的临时工,外校的,五百块一个小时。在纸上滴了滴墨,又不是顺手偷了什么东西,我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传出去还有几个人能给我干活?再说我也没任由他们说三道四,在你走后,我已经说过他们了。”

真是从小就是做生意的料。

冯寂染心想他们有钱人家的少爷真会玩。

她还以为那帮人一口一个“澈哥”叫得那么亲近,应当是跟他熟识的朋友,结果却是他拿真金白银雇的帮手?

她知道真相以后更不开心了。

谭恒澈沉默片刻,低声下气地哄她:“我给你买棒棒糖赔罪好不好?”

冯寂染赌气拒绝:“我不要。”

“你等我一下。”她话音未落谭恒澈就径自跑出了院门。

冯寂染望着他一闪即逝的背影,余怒未消。

她都说不要了。

不一会儿谭恒澈就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棒棒糖回来了,不容抗拒地塞进了她手中。

这个棒棒糖的尺寸是冯寂染从未见过的,五彩的糖色像漩涡一样绕成几圈,扎口还绑成了漂亮的蝴蝶结。

在他买回来前,她还以为他所谓的棒棒糖是指五毛一根的阿尔卑斯。

她没想到连棒棒糖都可以有这么多花样。

她失神的工夫,谭恒澈当她心甘情愿地收下了,观察着她的脸色,试探着问:“收下了我就当你不生气了?”

真是没脾气……

谭恒澈怂恿冯寂染劝他父母给他买机车不成,之后便没再提这件事。

这位少爷的爱好和特长众多,精力随意分散在不同的事物上,从不执着于哪一样,其中最令冯寂染痛苦的是他琴房里的那架钢琴。

他的琴房就在她和家人所住的客房附近,房间智能控温,恒温干燥,光是琴房就比冯寂染镇上的整个家都要高级,谭恒澈每天都会抽两三个小时练琴。

他弹的曲谱听起来难度很高。弹错一两个音符外行人是听不出和原曲的差别的,可他有强迫症,只要错了就重弹,一遍又一遍从头再来。

就算是十分流畅的曲子,单曲循环两三个小时也会头皮发麻,遑论谭恒澈弹得算不上流畅。

这样一来,悠扬的旋律便不再优雅,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他一般都是在白天演奏,而且弹钢琴是陶冶情操的艺术行为,他父母花了大价钱让他学的,琴房也不可能移到别的地方去。

寄住期间,谭岳给冯茂鸿和乔明娥介绍了收入可观的蓝领工作,还说过阵子要资助他们在附近开店,年度抽点分成,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夫妻俩很快适应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加之每天早晚都能吃到丰盛可口的饭菜,偶尔还能蹭一下谭家的保姆,冯茂鸿和乔明娥都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让冯寂染听话一点,不要给平静的生活制造意外。

冯寂染拗不过父母,只能期待早日开学。

好在明理中学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多少让她有了些许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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