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怕新晋男同反悔,大晚上的强押自己入屋酱酱酿酿,亓真连个磕绊也不打,当即掏出法器载上郁帘青飞去了天生石矿脉。
“嗖”地一下,就很快啊。
郁帘青觉得自己也就是多眨了几次眼睛,两人便已到了洞口。
郁帘青下地站定,回头笑嘻嘻相邀:“亓师兄,把臂同游否?”
亓真恨不得跟他拉出八百丈的距离,贴着另一头崖璧猛摇头:“不了不了,掌门与剑尊师兄多日未见,在下便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在这里等着就好,就好。”
郁帘青自穿过来后就没那么爽过,他装作很惋惜地逗了亓真几句,将人吓得估计这辈子都不敢靠近郁帘青三丈之内,这才施施然转身朝矿洞里走。
妈的,不让我好好睡觉,整死你们!
郁帘青在心里嘀咕,还好老子是男的,是个小妹妹穿过来岂不就糟糕了?
但他转念又想,女孩子也不一定就遭,毕竟这群人虽然心眼多,但确实都是正人君子,
不然遇到那些心思不正的,就凭自己这特殊的体质设定,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哪怕是只猪,只要有好处可拿,歹人也总会下得去嘴,并不以他的性别为转移。
……好啊!正人君子好。
一时之间,郁帘青也不嫌弃他们这群龟毛修士泡温泉连衣服都不愿意脱了。
天卡当中倒是有唯一一个,敢于穿着小纱裙爬郁帘青被窝的。
不过白露浓是个貔貅嘛,还是个没唧唧的貔貅。
无性别人,不足为惧。
晚上就招来侍寝!
郁帘青心潮澎湃。
正所谓困难像弹簧,你弱他就强。
所以说只要郁帘青自己用强,没有一个直男——啊不,是没有一段弹簧是不会打弯的!
一路高歌猛进,等站在产房门口时,郁帘青还维持着亢奋的情绪状态。
上次来时祝掌门就给了他打开石室禁制的权限,待郁帘青解了禁制,洞口豁然打开,机关便牵连着洞内的灯盏自动亮了起来。
一点莹光,在矿洞壁密布的天生石内切面中反射亿万次,光芒霎时璀璨夺目,火彩煌煌之辉带着一种奇异迷离的光泽,将整间石室映得仿若白昼。
光亮托出石室正中那座高大的天生石山——或者说“天生石柱”更为妥帖,一丛丛焰尖状的石簇从柱顶析出,已经看不出其上曾经缺出一块的痕迹。
透过半透明的簇丛石体,郁帘青看到一团小小的、四肢蜷缩在一起的婴孩。
新析出的天生石晶体将婴孩整个包裹进去,保护在柱体内。
郁帘青这一觉睡得黑甜无梦,宛若断片,亲手将石婴放进这里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此时乍然再见,这只石婴明显已经长大了一点。
千万道石内切面在石婴身上投射出五光十色的火彩,而他蜷抱双手,闭着眼睛,睡颜平和又安详。
光亮将他的睫毛映得微微透明,纤细的末端坠着各式色彩,在眼眶下面的一小片嫩白肌肤上投映出彩虹般的虚影。
说好的刚出生的小孩都丑得像皱皮猴子呢?
郁帘青左看右看,愣是无法违心对这张圆嘟嘟白嫩嫩的小脸说上一声丑。
但也没瞧出他跟钟离砚有任何联系。
剑尊大人一张臭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没想到小时候这么可爱。
谁能拒绝玉雕雪琢的漂亮小脸蛋呢?
真想掏出来捏捏。
郁帘青发出哈嘶哈嘶的怪蜀黍声。
他伸手搭在柱身,一道道微弱但规律的生机气泽轻轻扫在他手心,像是心跳脉搏,又像是被一圈圈水纹涟漪拂过。
这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掌下明明是冰冷坚硬的石柱,却又能让人清晰认知到,这是孕育着生命的母体。
郁帘青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天生石簇围拢保护着的石胎。
他也不知道一个正常出生的婴儿到底应该多大,凭借看电视剧的经验,他觉得钟离砚目前这个大小应该还得再长一阵子。
郁帘青放下手,注意力不由自主被石柱本身吸引住了。
这座天生石柱本来应该是座小山型,是被不知什么东西缠裹打磨了一圈,才从石山磨成了现在的柱状。
直到现在,柱身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断石残簇,柱身周围的地面上也有相似的痕迹。
但从此时的情状来看,这跟石柱作为天生石源矿,是可以析出新的天生石修补自己矿体的。
那它为什么不修复自己,重新长成一座小石山,而只是维持现在这个破败的样子?
郁帘青以前以为是它长得太慢填不上这么大的空缺,索性就这么躺平摆烂了。
可现在看来,明明钟离砚的襁褓就包得又快又严实嘛。
啧,舍己为娃,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母爱。
左右睡不着,又懒得出去应付那群讨债鬼,郁帘青干脆就托腮坐在柱下发呆。
一点莹光映出的光芒明亮且梦幻,有如白日星河。
郁帘青出神盯着墙上一道道不规则的钻石火彩,光华流转间,洞内仿佛有一瞬极致的、宛若真空般的静谧。
好似时间都在此刻暂停,他便在这永恒的“此刻”中,同钟离砚一起静静欣赏这星光的倒影。
不过也只有一瞬,郁帘青立马被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惊醒了。
……妈的,不对头。
且不说自己旁边是根柱子,就说柱子里的钟离砚,人家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郁帘青从石柱旁僵硬蹭开,并膝紧紧抱住自己,木起一张脸小声骂骂咧咧。
这一切都是石头精的阴谋,诡计多端、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
一直到天光破晓时,洞外的亓真才见到自己等的人从里面出来。
进去时好嚣张一缺德掌门,再露脸时却有点蔫蔫的。
亓真作为新人,跟其他原住民还没混太熟,平日里独来独往,自然更不往天生石洞这边来。
此时见郁帘青这情状,他心中微微一紧,便问了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
“怎么了?可是剑尊师兄出了什么状况?”
哪只郁帘青“刷”地抬起头,挂着浅淡黑眼圈的眼睛愤愤瞪着他。
“你知道普通男大学生距离死亡应该还有多远的距离吗?你知道成年人的emo时间在网抑云只需要一瞬吗?你知道我有多受伤吗?你不知道!你只关心钟离砚!”
亓真:“……”
亓真表情都扭曲了,他真的好想大喊滚开啊你们两个谁我都不想关心!!!
却见郁帘青表情一变,凄楚哀婉地望向他:“亓师兄都不关心关心我吗?”
亓真的气焰立马熄了,畏缩退出八丈远。
他贴着墙壁,刚要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温和地拍远面前这朵妖娆桃花,余光中看到一抹白影。
“白先生!”
声音中就饱含“得救了”的欣喜。
郁帘青顺着亓真的目光看过去。
那边白露浓刚刚团身落地,闻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冲亓真一板:“唤吾‘师姐’。”
亓真迎上去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又问:“白师姐这样着急来寻掌门,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白露浓觑了觑亓真,没戳穿他明显的转移话题,冲郁帘青慢吞吞抬起两根手指。
“两件事。”
她弯折一根手指:“若干凡人欲启程离去,筑宗掌门正在疏劝。”
郁帘青愣了一下,点开系统面板看了看庇护凡人那一栏,果然发现数字减了十几人。
在他看的过程中又跳掉两个。
白露浓没再说太多,直接示意郁帘青握住自己的角,给他看了一段影像。
昨天晚上,李镇长听了郁帘青天花乱坠的大饼后,便连夜跟其他凡人开了个大会。
这里镇民和平自由了百年,老一辈人几乎死绝,新一代人过惯了安稳日子,又没体验过被仙门压迫的日子,绝大部分对郁帘青的提议还是持观望和保留意见的。
只有一小部分——便是这出走的几家人,反对他人不成,便自己上路了。
宁愿去街上捡垃圾也不愿意继承千万家产——虽然这个比喻极端且并不恰当,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就算他们并不信任郁帘青的说辞,也完全可以先留下来试一试,真的觉得无法适应再走不迟。
相比起直接出门去碰运气,大概率直接撞脸混沌丢掉小命,先等等显然是更稳妥的选择。
“没事,不管他们,走就走吧。”郁帘青松开她的角,“给祝掌门传个信,让他也别劝了,不然倒显得像我强迫人了。”
可能就是这些人的设定吧,一生放荡不羁地爱自由这亚子。
郁帘青:“另一件事呢?”
白露浓折下第二根手指,抬起头真诚地看着他:“掌门的鱼塘到了。”
“啊?”
郁帘青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前阵子掌门欲求的水,”白露浓吭哧吭哧解释,“那时汝说……欲蓄水成泊,用以养鱼虾鲛人。”
郁帘青忽然记起来:“!”
鲛人!
鲛珠!
美人鱼表演!
当时白露浓找来鲛绡的时候,他就老想弄几条鲛人回来自己养着了!
郁帘青一瞬间激动了:“海水淡水?热带温带?多大一片啊?运到哪了?”
说罢也不等白露浓回答,拽着她就往山庄方向冲:“快带我看看!”
也不需要特别指明位置,三人刚一上天,远远便瞧见山庄中本来是平坦空地的位置被一片闪闪发亮的水光取代了。
此时天清气朗、万里无云,那一小洼水泽便如一块剔透的宝石镶在林间大地上,倒映着头顶皎然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蓝色。
是一片漂亮的湖泊。
湖泊一侧的岸边正落在温泉山庄里,此时湖畔已经围拢好大一片人。
对于自家掌门时不时就要弄出点稀奇古怪东西的兴趣爱好,庄里的老人显然接受良好,此时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讨论,或给新分配入庄的凡人小伙伴讲述当时“第一届(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届)温泉袍作品投稿大赛”时的盛举。
听到凡人手工缝制的普通衣物,竟也能与修士手中仙品有一争之力,甚至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由凡人主剪制衣的副峰部门,那些虽未被仙门压迫,却依旧觉得修仙遥不可及的小镇凡人一时之间都十分震惊。
在这混沌环伺的修仙界,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凡人只能依附于仙门。
只能被支使、被压迫、被奴役。
于是仙凡之隔有如天堑,这是每个修士和凡人一代代传承烙在脑袋里的印记。
在百余年前,在场镇民的长辈们为了这样的自由和尊严进行了迁徙。
这样的长途迁徙没有趋向也没有目的地,仿佛只是一场孤注一掷不计后果的自救。
在混沌笼罩的千千万万年中,不知有多少凡人为这样的自救而前赴后继地扑入混沌地。
然而可能性摆在眼前时,他们反而又开始踌躇而犹豫。
真的有仙门甘愿摒弃这自古以来的不平等,能与他们这样弱小的凡人平等相处吗?
可看到山庄旧人面上那不似作伪的快乐笑容时,新人们便又有些敢于相信了。
那便先留下看看吧。他们想。
虽然早上离开的那些人家极力劝说,表示此时若不走,等这仙门把你们使唤顺手了后定不会放人。
但其实谁都清楚,鬼族从一开始就没有侵入群山腹地,这家仙门本不需要出来救他们的……
到底是慈悲救世还是别有所图,凡人们无法互相说服,只能各自选择。
最终,平静了百年的山下小镇还是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也许多年以后,这零星的几户人家能寻到如此地一般的安稳净土,再聚集成村、成镇。
但更大的可能则是被这食人的混沌吞噬,悄然消逝于此间。
不过此时此刻,郁帘青最关心的还是那一洼新来的水。
围观众人见到郁帘青御器而回,纷纷轰散开来,自觉给自家掌门让出一大块离岸边最近的空地。
亓真一只罗盘开得飞快。
郁帘青只来得及听白露浓说一嘴“水是由玄武携来”,还没细问他们就落地了。
“玄武呢玄武呢!快让我看看!”
郁帘青对这种传说中的神兽就非常感兴趣。
——不是说拉踩白露浓一只貔貅咖位不够的意思。
只是那什么吧,白师姐惯常都用人形,郁帘青只是知道她没胸没唧唧没花花,但知道归知道,他也不能耍流氓脱人家人形的衣服吧。
话音刚落,水面一片涟漪晃动,只见一团巨大黑影抹开蔚蓝,从远处的水底缓缓浮了上来。
“哗啦!”
一只蛇首率先破出水面,蛇身足有腌菜坛子粗细,带着水花昂扬起来。
不过是玄蛇出水、引颈昂首,连半声吟吼都不曾发出,却因这蛇身太过粗长,气势也磅礴,巨大的蛇首遮蔽一瞬日头,于是隐天蔽日,如有一种蛟龙出海的睥睨感。
“嗷嗷啊啊啊!”新加入的凡人哪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吓得吱哇乱叫起来。
郁帘青兴奋:“哦哦——!”
众老人跟着一齐鼓掌欢呼:“哦哦哦哦哦——!!”
新人:“?”
妈的,怎么你们都不怕?
我们也要跟着一起鼓掌吗?
水里的老龟大抵也是没见过这种人族夹道欢迎的场面,弯探的蛇首在半空中僵硬一瞬,硬生生矮下半寸,很低调平和地涉水向岸边而来。
玄武缓缓近岸,巨大的鳌背露出水面。
果然如同神话所言,漆黑的大蛇缠在巨龟身上,交接处像是长在一起一般严丝合缝,黑蛇与巨龟皆能动作自如。
整只兽体型硕大,像栋带着两米高烟囱的三层小楼。
“郁掌门,有礼。”
一道恭谨的声音从玄武身上发了出来。
这声音辨不出男女,亦听不出是从龟蛇哪个脑袋说出来的。
亦或者是神兽腹语,因为听起来略有沉闷,带点奇异的回声。
“你好你好,玄武老师好!玄武老师怎么称呼?”
郁帘青仰头看着天上的蛇首,激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撅过去。
玄武高高扬起的蛇首微颔:“郁掌门客气。我等乘天地造化孕育而生,世间只此一只,不需其他名姓区分,掌门称‘玄武’即可。”
郁帘青:“应该客气应该客气!那我还是叫玄武老师吧!”
玄武!这可是活的玄武啊!
四象之一的玄武是真的,是不是就代表有朝一日也能见见青龙?
没有任何一个龙的传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众人察觉到自家掌门的兴奋,很狗腿地跟着齐声叫龟:“玄武老师好!”
蛇首猛然僵硬,被这一叠声震耳欲聋的问好活生生又叫矮了半头。
“真的、真的不必客气。”
玄武莫名其妙打了个磕巴,闷闷的声音随着蛇首的垂低也好似轻细了一点点。
“白泽既已捧卷而出,辅佐当世君主,我等皆为造化瑞兽,一同帮扶主君巩固基业,本、本就是分内之事。”
郁帘青眼睛蓦然一亮,在众多“当世君主”“瑞兽”“分内之事”的关键词中,匪夷所思地抓住了养殖类的关键词。
“白泽!白泽哪儿呢?!”他向玄武身后探头探脑,“是跟玄武老师一起来的吗?”
玄武一时没答话,一龟一蛇双兽首面目均有些许骇人,本来也并不能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但匪夷所思地是,郁帘青愣是从两张黑鳞密布的圆脸上读出些许惊讶的情绪。
两双铜铃大的眼睛眨巴一下,不自觉朝他身后瞟。
郁帘青下意识扭过头,顺着玄武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娇小白影正吭哧吭哧地努着力,试图往人群里缩。
然而其他人状若未察巍然不动,她挤不进去,只好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接着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缓缓朝郁帘青挺了挺胸。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死一般的凝滞。
郁帘青:“……”
白露浓:“……”
郁帘青:“…………”
白露浓:“…………”
郁帘青暴怒:“你不是貔貅吗!!??”
八百年了…….jpg
(骷髅,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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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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