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许祈醒来的时候,无意识地摸了摸床的另一侧,凉凉的,傅言琛已经不在卧室了。
他打了个哈欠,推开门却是一怔,餐桌上摆着一堆用手提袋装着的早餐,堪称丰富的早餐食谱大全,而那个他一大早没瞧见的人正坐在餐桌一头表情严肃地和人发消息。
“醒了?快来吃早饭。”傅言琛一听到卧室门开的声音,就将手机放下,随手拆开摆在眼前的早餐袋子。
许祈怔怔地坐到餐桌前,傅言琛自然地好像和他一起度过过无数个春秋,而在每一个早上,他都会带着买来的早餐坐在餐桌前等他。
许祈夹起面前的煎饺,煎饺底下的皮炸得金黄,入口酥脆,裹挟着肉的汁水很香,引诱着许祈吃了一个又一个。
“这你哪买的,还挺好吃。”许祈不怎么会做饭,主要是工作忙懒得做,所以早饭有时候省了,有时候楼下随便买点什么。但小区附近的早餐店他也算都有光顾,没吃过做得这么美味的早餐。
傅言琛自己倒是没怎么吃,但看着许祈大快朵颐,莫名觉得满足。
“在我家那边的饭店,你喜欢下次再给你买。”他托着下巴,笑着看许祈,“不过昨天晚上来得太突然,你冰箱里又什么都没有,我自己买了一些菜,到时候做给你吃。”
许祈咬住煎饺的嘴一顿:“你不回家吗?”
“祈哥你又要赶我走吗。”傅言琛眼里的光亮都黯淡下来,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
“没有,”许祈连忙放下那咬了半块的煎饺,生怕傅言琛越想越多,“但你总不能一直在我这待着,不回家吧?”
傅言琛闻言却是兴奋了一些,他就想一直在许祈这待着,他觉得许祈的提议很靠谱。
眼珠咕噜一转,傅言琛就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家里昨天晚上忽然遭了小偷,门锁都坏了,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怀疑是竞争对手,担心一个人回去住会不安全。想让你再收留我一阵,我会给钱的。”
许祈堪称瞠目结舌,但想到傅言琛那个豪华的家业,不是他能想象到的世界,入室抢劫那一套不是没可能,但是:“现在都是法治社会,商战还敢这么搞吗?”
傅言琛历来都是编了谎话能说服自己也信的那种人,立刻理直气壮地就开骂:“谁知道他们啊,可能想钱想疯了吧。”
许祈在震惊之余,赞同了傅言琛的话。不过,
“可我家也没地方给你睡啊。”
昨天是临时情况,事出有因。但傅言琛要在这长住,总不能一直和许祈睡一张床。
见许祈松了口,傅言琛嘴角偷偷勾起一个如愿以偿的弧度,又很快被他镇压下去:“没事,我就睡沙发就行。”
于是在傅言琛强烈的要求下,他成功住进许祈家的……客厅。但傅言琛看起来丝毫没有一点住惯大别墅的样子,非常快乐地、乐呵地、喜笑颜开地在本就有很多装饰品的客厅塞满了更多小东西。
有时候许祈从卧室或是书房出来,路过客厅,都会发现客厅的某个小角落里又多了一个摆饰或是一个插着鲜花的花瓶。
某天夜里十点多,傅言琛从沙发背后探出头,发现许祈家的书房还亮着光。半个小时后,傅言琛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敲响许祈的书房门。
许祈还在为张如玉的辩护做最后的准备,他听到敲门声,才松开鼠标,揉了揉眉间。
张如玉一案,好就好在证据确凿且直观,直观地让人毫无质疑的余地,是个人就能看出何钿是常年实施暴力的过错方,而且因为何钿的暴力行为导致当天晚上张如玉自身的生命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随着法治的越来越健全,正当防卫的概念被不断提起、逐渐重视。但当另一方受到损害的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时,总有很多人会质疑“真的要采取这种程度的手段来保护自己的权益吗?”“这种手段是否太过,是否有别的更轻微的手段?”。面对一条生命的逝去,对正当防卫的认定往往会更容易变得苛刻。
而更坏的便是坏在张如玉和何钿的“夫妻”二字。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作为夫妻关系,总有人会苛求受到暴力的妻子“你是不是有更合理的手段来处理这种暴力?”,更有甚者,会拿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反驳,将问题引向故意杀人,“你一个常年受到暴力的妇女忽然有力气反杀自己的丈夫,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理论与实践的强烈冲突,法律人不可避免地受到其经验、观念的影响,以及在法律实践中不易打破的惯例,都会很容易将本就受到暴力伤害而不得已保护自己的人推向更痛苦的深渊。
但许祈并不像许多同行对此持有不太乐观的态度。正当防卫这一概念既然被写入法条,就不该被尘封起来,束之高阁。更何况随着法治和人们思想的进步,这一概念得到其应有的正视,也被越来越广泛地运用于实践之中。
既然如此,张如玉这一从各种角度来看都完美契合正当防卫各项构成要件的人,也没理由因为所谓的毫无实际的恶意猜想而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许祈始终相信刻在法律之下的公理和正义绝不会因为不良的“自由心证”而被埋没。
“祈哥,还在忙工作吗?我给你煮了碗面。”傅言琛看了看许祈凌乱地堆着各种文件的桌面,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放下盛着面的碗。
许祈低头一看,那面上还躺着个形状不太标准的煎蛋。他笑了笑:“谢了啊。你还没睡呢。”
傅言琛搬了个椅子坐在许祈旁边看他吃面,对于他自己晚睡这件事,傅言琛倒是没一点反思:“我们年轻人爱熬夜不是很正常?”
许祈挑挑眉:“意思是我不是年轻人了呗?”
“那怎么会呢!”傅言琛夸张大叫,往许祈胳膊上一躺,“我们许老师最年轻了。”
许祈被逗笑,佯装生气地推了推傅言琛的头,没推动,就也随他去懒得管了。
傅言琛抬起眼皮,刚好看到许祈电脑屏幕上开着的文档,文档中提到几处故意杀人,因此傅言琛匆匆一瞥就知道许祈在办的是个刑事案件。
“是那天我在你们律所看到的那个婆婆吗?”
傅言琛的话题跳得太快,又正好许祈的脑海里还在对明天的质证和辩论构思,所以许祈也接得很快:“对,是她女儿的案子,怎么了?”
傅言琛的目光落在亮着的文档上的那几行字良久,神情晦暗不明。那文档恰好停在文件的后几页,傅言琛从那只言片语中感受到许祈似乎不太认同故意杀人这个指控。
他心里的怒意和不满有些涨起来,许祈是又要帮杀人凶手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就像许多年前帮害死他父母的那个凶手做无罪辩护一样?
但在傅言琛怒意最盛的时候,他的耳边却响起了许祈曾和他说过的两句话“其实挺多人都不太理解律师的工作。”“如果要翻案,也要有依据可翻才行。”。
傅言琛的心静下来,鬼使神差地,他问许祈:“我能去旁听吗?”
许祈垂眼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傅言琛太好了,让傅言琛变得越来越黏人。
“开庭时间很长的,大量对证据的质询工作,很枯燥,不是你想象中激烈的辩论,而且法庭有纪律要求,你要是觉得无聊,也不好玩手机。”
本以为傅言琛只是心血来潮地黏人,结果这一通话不仅没让他打消去旁听的念头,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傅言琛坐起来,没再嬉皮笑脸地撒娇,而是很正式很认真地对许祈说:“祈哥,我想去。就这一次,之后我保证再也不去旁听,也不会打扰你的工作。”
傅言琛表现得太认真,不像是只是为了粘许祈,反而让许祈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但这个刑事案子和傅言琛八竿子打不着,许祈实在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非要去旁听。
许祈沉默半天,松口:“旁听是你的权利,与我无关,你自己决定就好。”
傅言琛放松下来,又躺回许祈的胳膊,声音变回了原先那黏黏糊糊软软糯糯的样子:“就知道祈哥对我最好了。”
如果许祈低头,就能看见躺在他身上撒着娇的傅言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果非要说有,也只有几分茫然。
第二天一早,许祈、傅言琛和乔璇在法院门口碰头。
“许律,傅总还特地送你过来啊,好贴心。”乔璇挤眉弄眼地朝许祈那挤了挤,话音刚落,就震惊地发现傅言琛朝着大众入口那边走。
“这,傅总也进法院?”
许祈抬起眼皮朝那个方向看了眼,冷漠吐槽:“他可能太闲了,吃饱了没事干吧。”
乔璇抽了抽嘴角,没忍住又朝那个方向看了眼,在心里默默点评:老板小夫夫俩实在太黏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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