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廉忻终于能在庭院里走动了。
在他养伤的日子里,白冠珪不仅亲自来探望多次,还吩咐紫苑夫人给他送来了许多补品和名贵的药材。
俨然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一日,海腾封处理要事离开,顺便带走了房内的两人,那修士被派往外地,下午时海腾封又从府里调遣了两人过来。
廉忻的伤已不影响走动,他便同守卫的修士说,自己想出门一趟。
那修士显然为难极了,对他道:“廉公子……您还是别为难我了。海堂主交代我们看好您,不让您外出,您也别让我们难做吧……”
廉忻理解海腾封的苦心,只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吧,我只想去之前找过的玉匠那边一趟。我如今内力武功全无,难道你们连我一个普通人也看不住吗?”
那两人面面相觑,又怕得罪了廉忻,只得吩咐他一定不要乱跑,否则他应了海堂主的命令,会不计一切代价捉拿他。
方一走到大门,廉忻便遇见了正要进门的海腾封。
身后跟着的两人立刻低头作揖:“海堂主。”
“嗯。”海腾封点点头,那两人立刻后退两步,等待他的命令。
“去哪?”海腾封问道。
廉忻垂眸,低声道:“去程老那一趟。”
海腾封不恼,只问道:“去取东西?我代你跑一趟吧。”
廉忻摇摇头,说道:“想去订做一块玉佩。”
他抬起头,见海腾封的眼里多了些不明的情绪,只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我不会跑的。我知道自己当初为何要跟你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的想法都不会改变,这件事,一定得做的。”
海腾封见他向自己保证,只道:“即使你变卦,我也不会反对。这原本便是你决定的事,你要退出随时都可以,我的职责是保证你的安危。至于那件事,原本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考虑如何去实现它,你的出现不过是加快了它的进程而已。”
廉忻轻轻点了点头,回道:“嗯。我不退出。”
“你们两个。”
“海堂主。”两位修士几步上前。
海腾封取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廉忻,对他说道:“外面风大,早点回来。”
廉忻接过,低声道:“谢谢。”
“好好保护公子。”
“是。”
……
又来到之前为杜仲定制玉佩的那家店,廉忻内心感慨万千。
不过短短一个月,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杜仲仍是没有任何消息。
廉忻只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俗话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他却又能在心底骗骗自己杜仲就快回来了,杜仲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那姓程的老师傅见廉忻前来,便亲自迎了出来。
“廉公子,别来无恙!”
廉忻亦给他作揖道:“程老,别来无恙。”
程老瞧见廉忻面容憔悴不少,可宗门间的事,他一个手艺人也并不知晓。
于是他给店里的小工一个眼色,让对方端来最好的茶水,还贴心的拿了一个暖手用的怀炉,继续同他客套道:“今日廉公子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廉忻问道:“程老……我之前曾在你这里挑了一块玉订制了一个玉佩。我记得当时那块玉料还剩得挺多的,可否再为我做一个相同的,我想配成一对。”
“这……”程老面露难色。
廉忻瞧他的神情,便问:“是否有不便之处?”
程老有些为难道:“廉公子,您挑的那块玉,原本便是不可多得的上好翡翠。在做好玉佩的第二日,便被一位路过此地的商人买下了。”
闻言,廉忻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掉了。
他只得讷讷道:“是这样啊……”
程老入行多年,自是知晓爱玉之人要挑到一块合心意的玉石并非易事,有时这种买卖还是得看缘分。
他只得安慰道:“这样吧,廉公子,近来老夫这里也没能拿回什么好的石料,若是我后面拿到了好货,定会托人上门告知于您。”
廉忻起身:“那便多谢程老了。”
程老亲自将廉忻送出门口,而后他便突然开口问道:“廉公子,您既然又来订做一枚相同的玉佩,想必是上次收礼的人十分喜欢吧?”
“是啊……他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爱不释手。”
廉忻说完,鼻头涌上一阵酸涩,眼尾悄悄红了。
……
回到东苑后,不见桃红出来迎接,反而是多了两张生面孔,廉忻一下警惕了起来,问起院里的下人。
被告知今日香薷身体不适,有些滑胎的现象,于是便派人送去医馆了。
“严重吗?”廉忻紧张地问道。
那下人回道:“不严重,只是紫苑夫人颇为紧张,说要她们在医馆住上两日,观察观察情况,等身体平稳无碍再回来。”
廉忻看向屋内那陌生的两名女子,问道:“她们是……?”
那下人回道:“是紫苑夫人带过来的侍女,说是先暂时过来伺候两日。手脚很勤快。”
“甘露,冬凌,过来见过廉公子。”
两名侍女碎步跑来,行礼道:“小女见过廉公子。”
“嗯。”廉忻点点头,说道:“我先回房休息一阵,下午再去医馆看看香薷。”
方一回房,廉忻便发觉自己的卧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在心中称赞新来的两人的勤快。在房里解了外衣,又散下了头发,准备到床上休息。
刚走到床边,廉忻心下一惊——因为他一直放在枕边的那件带着划痕的黑色外套不见了。
他立刻奔向衣柜,将面上的衣服全都扒拉出来,手足无措地翻找着杜仲的那件外套。
找到最后,衣橱的四周散落满了一地的衣物,廉忻近乎癫狂地翻找着所有的柜子,不管柜子里面装着怎样名贵的物件,在廉忻的眼中都如同一件件妨碍他寻找东西的垃圾。
下人被响声惊到,连忙进屋,瞧见满地的狼藉,惊讶地问道:“廉公子,这是怎么了?”
两位新来的侍女也跟着进来,被满屋的情况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躲在先进屋的下人身后。
“我的那件黑色外套呢?有没有人看到?”廉忻表情狰狞,语气急切地问道:“我放在床上的那件黑色的外套呢!去哪了?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问到最后,近乎嘶吼。
两个侍女被吓得发抖不止,直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着语气回道:“我……我们瞧见那衣服又脏又破……送去浣衣间了……”
她们刚来白家不久,从未见过廉忻发如此大的脾气,生怕遭到什么严重的处罚,吓得眼泪鼻涕直飙。
廉忻却什么也没有说,外衣也并未穿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便冲出了门去。
门口的守卫注意到房里的动静,刚要进去查看一番便发现廉忻披头散发只着单衣便夺门而出,几人愣得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去追。
海腾封办完事,便到医馆去接自己的女儿金莎。
只见几人浩浩荡荡边喊着廉忻的名字便追着他,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海腾封眉头微蹙,随即便走出门去,他喊住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守卫气喘吁吁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廉公子回到东苑没多久后,便发了好大的脾气,然后他便跑出了门,我们正在追他。”
“走,跟过去看看。”
“啊,好。”
……
廉忻在浣洗房着急地四处乱转翻找,水宗的修士服本就是黑色的,杜仲那件珍贵的外套也是。
浣洗房的院子里的竹竿和绳弦上挂满了黑色的湿衣服,廉忻在里面转了许久,眼睛都要看花了,也没找到杜仲的那件外套。
他四处抓住能问的人,逢人便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件绣着孔雀毛纹样和火焰暗纹的外套?”
那些浣洗衣物的小工并不认识他,只是见一个寒风中身着单衣头发凌乱的男子神情恍惚地在他们工作的地方乱走,口中还念念有词问些他们答不上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他们早就听闻白家有个弱智的傻大儿,便默认了他就是白丑。
毕竟是宗主的儿子,大家在白家做事,领着白家给的工钱,即便是心知肚明,在内心默默同情吐槽着廉忻的疯狂,嘴上却也只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答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廉忻看见几个女工在一个大盆里搓洗着几件黑色的衣物,便又跑过去,不顾她们的尖叫,提起盆中的衣服仔细查找。
“不是……这个也不是……”廉忻嘴巴微微动着,喃喃道:“怎么可以把师兄的衣服混在这些脏衣服里面洗呢……不是,这个也不是……”
找到最后,依然没有找到那件外套。
廉忻却嘴唇白的吓人,身上也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体弱,还是因为紧张恐惧。
“啊……!”身后一个女工尖叫道:“他受伤了!”
原来廉忻的背上,一道伤口被他过大的动作扯得又豁开了,鲜红的血液浸湿了绷带,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那些小工吓坏了,这可怎么了得?
白家的儿子,在这里发疯便算了,身上竟还带着伤,若是这人正常,倒也解释得清楚。
可眼前这人,分别是个傻疯子,他在这里受了伤,这下怎么说得清?
若是白家追究起来,怕不是整个浣衣房的人明日都要去海湾剁碎了喂鱼?
几个胆大的男工,立刻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廉忻,想将他带离此处:“白公子!白公子!乖,我带你去吃糖!在这里没有糖吃!别闹了,跟我们来!”
廉忻挣扎不止,他穴道被封,使不上力,若是平时,这几人哪是他的对手?
“滚开!别妨碍我!我要找东西!”
廉忻又踢又打,边上接连倒了几个竹架,旁边又来了几人加入了战局。
“都停手!干什么呢你们?”一道响亮尖细的嗓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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