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南这边大学寒假都放得比较早，近两日大雪飞扬，还是春运，交通赌得离谱，很多人选择在凌晨出发。
夜深人静，也就某些高楼层还着灯，暖色将房间映得温馨一片，唯独地面上那几处摊开的红色，与破碎的玻璃显得格格不入。
雪白的纸巾很快被染上一层红，接连着两张，三张。
玻璃被捡起扔进垃圾桶，尖锐处还带着未干去的猩红。
陆释槐将垃圾袋绑好，拿出门到楼下扔。
他没着急着回去，而是站在楼梯口点了根烟。
他本来是不抽烟的，不过偶尔烦躁时会抽两根，特别是蓝桉离开的那段时间。
谁知越致命的东西越简单学，却最难戒。
一根烟过半，陆释槐将其掐灭，再次回头走出楼梯口，扔到外面大垃圾桶去。
故意放慢脚步上楼，回到房间时，压抑的氛围铺了一脸，蓝桉不知道又躲去哪里了。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帘泄露，像黑暗中的某到曙光。床边桌子上还有撒乱的药丸没来得及收拾，混乱一片。
陆释槐试探性喊了声：“安安？”
衣柜发出轻微混响，紧接着就是因为害怕而颤抖不止的喘息声。
陆释槐想开灯，不过转眼又觉得算了。
蓝桉怕光。
漫步走到衣柜前，轻轻拉开一条缝隙。
感觉里面的人浑身一颤，陆释槐干脆将柜门全部拉开。
蓝桉缩在角落里，用毯子将自己整个人罩住，瑟瑟发抖地卷成一团，嘴里嘟囔着什么，很乱，听不清。
陆释槐想伸手去摸，可毯子还没碰上，小omega立马化身为炸毛的小鹿，拍开他的手，一个劲地喊他滚。
“安安，是我。”陆释槐按住他的肩膀。
蓝桉拼命摇头，眼泪在月色中像被赋予了生命，那是透明的，倒影着淡淡的银光。
很唯美的一副画面。
他不断挣扎，拼了命踹他，蹬他，喊他滚。
陆释槐忍着痛，将他强行摁入怀中。
“是我。”
高度契合的安抚信息素将蓝桉的情绪沉下来些，挣扎的幅度也逐渐减慢。
渐渐的，他不挣扎，也不骂了，整个人哆嗦着缩在陆释槐怀里，像一个遭受暴力的小孩，正抱着母亲寻求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陆释槐轻拍他的脊背，不断安抚着。
“呜呜……好脏……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
蓝桉呜咽着，不断搓自己的手臂，脆弱的皮肤都磨出了血，还有刚刚没来得及清理的伤口，雪白的体恤衫也被染上一层红。
陆释槐抓住他乱动的手，将他抱得更紧了，像找回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你不脏，你是最干净的知道吗？是最最最干净的。”
他故意用了三个最字，但愿能使蓝桉更快地冷静下来，走出那段阴影。
都怪他，什么都怪他，如果五年前他再勇敢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蓝桉就不用转学，也不会再遭于同八岁那年一模一样的对待。
都怪他，什么都是他。
或者不想起来，一直在催眠状态也好……
都怪他！什么都是他的错！
“没事了……”声音染上哭腔，陆释槐哽咽着，不断亲吻他的发顶。
他还是后悔，后悔当初剜腺体时为什么不自杀，为什么要接受治疗，为什么不去死
这才是他应得的报应。
他可以替他疼，什么条件都可以。哪怕要他躺在火堆中，哪怕酸雨将他一点一点腐蚀。
他可以替他疼……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被深渊活吃却无能为力。
他最终，还是成为一个疯子。
“陆释槐……”
蓝桉终于不挣扎了，摊在他怀里低喃。
“我在，我在……”陆释槐将他从衣柜里抱出来，很轻地放到床上。
蓝桉挣开他的手，哭腔破碎：“不要碰，脏……”
“不脏的。”陆释槐单膝跪在地上，吻了吻他的手背。
此刻，像极了一场被败落吞噬，而又盛大的求婚。
多嘲讽。
“你看，我亲过了，不脏的。”他哄道。
蓝桉拼命摇头，努力将手收回来，情绪再次满上胸口：“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好脏！我好脏啊……”
见他即将再次崩溃，陆释槐干脆起身吻上他的唇，舌尖撬开牙关，将他压在床上深吻。
蓝桉被按得死死的，手腕被抓住举过头顶，大腿也被压住了。
不、不是这样的！
陆释槐不能吻他，不能吻他……
他很脏……他不配……
舌尖被吮的发麻，津液落到嘴角又再次被舔走，相缠翻搅着。
蓝桉崩溃合上眼，牙齿闭合狠狠一咬。
浓烈的血腥味从口腔蔓延开来，夹着许多浓郁的酒香，可陆释槐却感觉不到疼似的，贪婪地从他身上摄取，每一点，每一分。
一吻毕，又去亲脸颊，嘬他的脖子。
感觉到身下的躯体逐渐发软，陆释槐很轻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你看，都被我亲过了，都干净了。”
蓝桉哆嗦了一会儿，终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陆释槐依旧抱着他。
结束了……
都结束了。
“能开灯吗？”陆释槐突然问。
蓝桉猛地一颤，揽紧了他的脖子拼命摇头。
“好好好，不开不开，别怕……”
在精神病院那会儿被关了那么久，每次发病都已经习惯黑暗，若还有灯照，估计能要了他的命。
毕竟，蓝桉也不希望陆释槐看见他理智全无的样子。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
好不容易……
感到他肚子有些抽搐，哭得厉害，陆释槐心被揪着疼，想尽办法去安抚。
“过年探完你妈妈，带你去陆家看看，好吗？”他说。
蓝桉的抽咽顿了顿。
所以这算是，见父母吗？
“好、好！”他哽咽道。
.
第二天风雪照常，从凌晨就开始飘，院子里堆上一层厚厚的白毯，低矮的灌木丛已被白雪覆盖。
小年夜更是赶，早晨六点多左右就是一阵车鸣声，吵得人心烦。
房间里隔音还算好，不过透过窗帘依旧能听清一些叫卖声，还有堵车时的按喇叭声。
蓝桉从被窝中睁眼。
温和的暖光平静而柔软，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悄悄翻个身，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一块纱布，陆释槐是几块来着……
猛然惊醒。
对！陆释槐！他昨晚也受伤了。
鞋子都没穿就翻下床，连滚带爬到门边，还没等他握上门把手，咔嗒一声，门从外面开了。
陆释槐也没有想到他躲在门后，还好推的动作轻，不然又得磕着碰着。
伤疤已经够多了。
刚进门，他的omega就像一只小树懒似的缠上来。
“对不起……”蓝桉将脸埋进他颈窝里，鼻音浓重。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我病好了、才不吃药的……我没有想到，对不起……”
陆释槐轻拍着他的脊背。
忽然，缠在身上的人又动了，眼里还淌着泪，腰部轻轻扭动，抓过他安抚自己的右手看。
缠着两块纱布，一块是手腕，一块是手心，昨晚阻止蓝桉自残时误伤的。
“对不起。”他又开始道歉。
如果不是他，陆释槐就不会缠上纱布，不会流血也不会疼。
“没事，小伤，不疼。”
陆释槐说着将他抱到沙发，自己蹲下，牵起他的手臂查看伤口。
“我去拿药箱，坐着别动。”他说。
蓝桉点头。
几分钟后，沾了血的旧纱布被脱下，缠上一层新的。
蓝桉目不转睛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熟练？”
陆释槐顾着给他打结，很不经意的就回答了：“有段时间被报复了，晚上回家被人刮了几刀。”
蓝桉：“……”
“陆释槐。”他忽然开口：“要不我们还是分开住吧……”
陆释槐动作一顿。
“我经常发病，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我一发病就控制不住我自己。”蓝桉垂下双眸，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不想你受伤，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疯疯癫癫样子。”
陆释槐没说话，而是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脑袋看。
四周泛起几缕压迫信息素，蓝桉知道，他生气了。
可是他没办法，他不想这样。
最终陆释槐松了口气，无奈弯腰将他抱入怀中，“刚追到就赶我走啊？我就这么不重要？”
蓝桉立马摇头，从他怀里露出双眼睛，“不是的——”
“安安。”
听到这声冷漠的呼喊，蓝桉不动了，身体发软让他抱着。
“错不是逃避，而是弥补。”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还有好多个未来等着我们去窥探，深入，创造，如果你是真的想放弃了，不爱我了，又或者爱累了，那当初为什么要接受治疗？”
蓝桉不说话。
他总是这样，每次都能不带一点淤泥地将他从沼泽里拉出来，再给予温暖。
又或者，他们分开太久了，真的太久太久了。
如果那年蓝桉加班，没上陆因的车。
如果他们在饭局上，陆释槐没有客套加他微信。
如果广州没有签售会，生日不在十月一日。
再如果，他没回家过年，而他也没考上新城，没有成年礼，没有千灯湖……
命运，是不是会拐向另一条轨道？
他们会渐渐淡忘，淡忘对方的存在，陆释槐还是那个住在小县城里的陆释槐，蓝桉还是他十五年不见一次的堂外甥。
那么他应该会结婚生子，说不定婚礼上还会彼此相敬一杯。
而蓝桉，不会成为大作家，没有输掉的官司，也没有后来的心理医生……
如果一切都有如果，日后再见，两人还是舅甥关系，蓝桉会礼貌喊他一声舅舅，陆释槐按规矩回他一个红包……
这个世界很大，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条红线，它们相互连着肉，也连心。
好嘞，猫薄荷不开……还是把凌傅陆方业五大世家写完吧……凌傅那本太狗血就不放这边了，写业家吧，竹马校园甜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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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番外【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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