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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图特摩斯三世的一个条件

“我?只要能让巴比伦的臣民免受战火,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请陛下告诉我。”玫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对法老的劝说竟然真的有用?该不会是有新的陷阱吧?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妃,随我一同回埃及。”图特摩斯说完,嘴角上扬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玫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终于开口:“我若不答应陛下的条件,会如何?”

“你若不答应,我只能让埃及的军队攻破巴比伦的城门了。但你若答应,从今往后,巴比伦便在埃及帝国的庇佑之下,埃及的军队可以像保卫埃及一样保护巴比伦不受邻国袭扰。”图特摩斯回答。

对于今晚的行动,玫伊料想过也许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上百种死法,可不曾想过竟会是这样的结局,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玫伊想的第一件事是她还有机会和父王母后、姐妹兄弟,还有雅米洛,和这片她深爱的土地,好好道别。

“我可以答应陛下。只求陛下也言而有信。”玫伊缓缓开口,小心翼翼地抬眼向图特摩斯看去,不知为何不敢再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看向图特摩斯的眼睛。

“好。等天一亮,我就派使臣向你父王请姻。现在我先送你回城。也不知道巴比伦王宫有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公主偷偷溜出来了。”图特摩斯温柔地笑了笑,似乎真的为玫伊答应了他的条件感到高兴。

图特摩斯把玫伊抱上马,再自己上马,将玫伊护在身前。玫伊有些恼怒又有些害怕,却又莫名感到身后这个胸膛的温热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今夜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幻梦,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和这片养育她的国土说再见,更没有做好准备要和这个把战火带到自己家园的人共度余生,那些年少时的欢乐时光顷刻间已成她无法再复刻的前尘往事,而今后要面对的凶险也无法预知。复杂的心情让她有些痛苦,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中滑落。

玫伊的眼泪低落到了图特摩斯的手臂上,他勒马停下,并挥手示意跟在他们后方的卫队也停下。

“玫伊,你后悔了吗?”图特摩斯问道。

“陛下,我不后悔。我只是,舍不得巴比伦尼亚,舍不得父王母后,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但是,我愿意和陛下去埃及,只要陛下信守承诺。”玫伊声音哽咽回答道。

“我明白了。”图特摩斯说。护住玫伊的双臂又重新拉动缰绳,马儿缓步向前,向巴比伦城门靠近。

玫伊回到寝殿,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雅米洛就喜极而泣奔入玫伊怀中将玫伊紧紧抱住。

玫伊安抚了雅米洛,将今夜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雅米洛惊讶得说不出话,在原地愣了许久。

“公主殿下不愿带雅米洛一起去埃及吗?”雅米洛终于开口对玫伊说道,眼中含着泪。

“我当然愿意,我只是怕雅米洛不愿离开巴比伦。”玫伊一边回答一边轻轻为雅米洛擦去眼泪。

雅米洛再也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玫伊将雅米洛拥入怀中,轻抚雅米洛因痛哭而不停抖动的单薄的背。

“不管公主殿下要去哪里,雅米洛都要和您一起。”雅米洛抬起头,继续说道,“雅米洛是个孤儿,从小就无父无母,是公主殿下从奴隶贩子手中将雅米洛救下。如果没有遇见公主殿下,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公主殿下是雅米洛在这世上唯一想要跟随的人。”雅米洛擦擦眼泪,又坚定地说:“公主殿下,您去哪里,我去哪里。只要您没有不要雅米洛。”说完,朝玫伊挤出一个笑容,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这个笑容却无比灿烂。

“好。那雅米洛就和我一起去埃及。”玫伊说完,双手轻轻握住雅米洛的双手。

原本被强大的埃及帝国大军压境的恐惧笼罩着的巴比伦臣民,没有等来守城之战的号角,却等来了公主与年轻的埃及法老的婚讯。一时间整个巴比伦城沸沸扬扬,四处流传起被人们猜想出来的浪漫故事。

为战事愁闷得一夜未眠的巴比伦国王乌什纳在接到埃及使臣送来的法老文书之后,陷入沉思,巨大的欣慰与巨大的悲痛同时将他围绕,还有巨大的后怕。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然瞒着他夜闯埃及军营,如若她没有遇见法老,如若埃及法老是个穷凶极恶的战争狂热者,那后果会怎样,让人不堪设想,即便现在女儿已经平安回到了巴比伦王宫,他也还是阵阵心悸。一场或许会让巴比伦都城面临灭顶之灾的战争就这样避免了,乌纳什无比欣慰,可代价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女儿玫伊,就要离开他身边、离开巴比伦,甚至今后能相见的次数都变得屈指可数,这又让他悲痛得不愿面对。

玫伊来到王宫中心大殿,看见空旷的殿内只有一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男人背对着殿门伫立在大殿中间,那是她父王落寞的背影。

玫伊缓步走到父王身边,乌什纳回过头看见玫伊,几近哽咽道“玫伊,你来啦。”

“女儿,你想好了吗?你若不想嫁给这位埃及法老,不想去埃及的话,我立刻让使臣回信。他们若要开战,我应战便是。”乌什纳对玫伊说。

玫伊眼中含泪却面带微笑,摇摇头,对乌什纳说:“父王,您怎么突然比我还任性了。我也想了一夜了,我愿意和这位法老去埃及,为了巴比伦,为了你们。我很高兴我能为巴比伦的臣民做些什么。”

“你母后知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伤心得晕厥过去了。”乌什纳语气中尽是自责与无奈。

“我已经去看望过母后了,我告诉母后,请她放心,我到了埃及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们担心,我也会定期送信回巴比伦的。也请父王放心。”玫伊看着父王,又继续说道,“女儿在你们的护佑之下,一直过得很幸福。现在,轮到我为你们、为巴比伦做出回报了。”

“你从小就是个倔犟的孩子,你决定的事情别人是很难改变的。但父王还是想让你知道,巴比伦永远是你的后盾,若是在埃及过得不开心,就回家,回到父王母后身边。我们永远都爱着玫伊。”乌什纳慈爱地轻拍玫伊的肩膀。

收到乌什纳回信的图特摩斯感到很高兴,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有过这种高兴的感觉。他自幼失去双亲,在冰冷的埃及王宫长大,在王室斗争的腥风血雨中幸存,又在养母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的严苛教育下成长出一颗同样冷酷的帝王之心。对他来说,仿佛只有应该做的事、必须做的事,和不能做的事,从未体会过让自己高兴的事是怎样的。是玫伊的出现搅动了他那片早已没有波澜的心海。

卡迭什国王违背和约发动战争是意料之中,指挥埃及军队一路北上毫无败绩是意料之中,继续东进让两河流域诸国没有还手之力也是意料之中,而玫伊的出现,是意外,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巴比伦城内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熙攘,战争的阴霾一夜间一扫而空,恍如隔世。而王宫内各处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玫伊公主与埃及法老的婚礼。

巴比伦王宫里有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花园,而玫伊最喜欢去的,是玫瑰园。此时,玫瑰园中正有一个人在等她。此人身长玉立,半束着深棕色的卷发,高耸的眉骨和挺秀的鼻梁好似在透露着他的王室身份,漂亮的茶色双眸和玫伊相似,但眼中神情却全然不同。

“王兄。”玫伊走上前唤道。

在玫瑰园中等待玫伊的正是巴比伦的大王子苏布尔。

“玫伊。”苏布尔回应道,还想开口继续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在这玫瑰园里一呆就是一天,有时候守着一个玫瑰花苞不肯回寝殿睡觉,说要看着它开花,结果等着等着就在花园的椅子上睡着了。”苏布尔一边说着,脸上浮现温柔的微笑。

“是啊,等到第二日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在寝殿里舒舒服服地睡着,就知道又是王兄把我背回来的。”玫伊笑着说。

“玫伊,你若不愿……”

没等苏布尔把这句话说完,玫伊就摘下身旁一支盛放的白色玫瑰放到苏布尔手中,说:“王兄,你应该能猜到同样的话父王已经对我说过了吧。我的回答也还是一样,我愿意,我也很庆幸能让巴比伦城免受战火,不管用什么方式。”

“玫伊,对不起,是王兄不够好,不能保护好你……若是图特摩斯对你不好,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到埃及接你回家。”苏布尔说。

“王兄,你说什么呢。”玫伊笑着,继续说道,“你别那么悲观好不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法老,陛下,只要他信守承诺,只要巴比伦是安全的,不就好了。”

“你们才认识不到两天,你就这么相信他吗?”苏布尔语气中似有几分不悦。

“那我也只能相信他了呀。”这句话一出口,玫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对苏布尔撒娇道:“好啦,王兄,不管我在哪里,都永远和父王母后和王兄是一家人,谁也分不开我们一家人的心。”

“若有朝一日,你要在巴比伦和埃及之间做出选择,你也会始终坚定选择巴比伦对吗?”苏布尔问道,眼中满是心疼。

“王兄,这种问题你还需要问吗。”玫伊回答。

“玫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有多爱巴比伦,我的意思是,若有一天,当你真的爱上了图特摩斯三世,却要让你在巴比伦和埃及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他,还是会为了巴比伦背叛他呢?不管怎么选择,受伤、痛苦的都是你,我不想这样的事发生。”苏布尔对玫伊说。

玫伊沉默片刻,说道,“那就不要让那一天到来。只要我活着,我就会用自己整个生命阻止埃及和巴比伦之间再有战争。”

苏布尔看着玫伊,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玫伊知道父王母后不舍,又知道自己这个看着她长大、从小就视爱护她为己任的哥哥有多难过多不舍吗……

此时,图特摩斯的军帐内,维西尔霍尔正在按照图特摩斯的指示书写即将派遣先行传令官送往埃及国都底比斯的法老文书。维西尔是埃及人对法老的宰相的尊称。

“霍尔,你看起来好像对我的决定并不赞同。”图特摩斯说。

“霍尔不敢。霍尔恭喜陛下。”霍尔平静地回答道。

维西尔霍尔比图特摩斯年长三岁,从幼时起就伴在图特摩斯身边,一起读书、习武,是图特摩斯最信任的人。图特摩斯刚登基不久就收到卡迭什战报、决定挥师北上并在埃及最高军事会议上与不赞成出兵的老臣们据理力争力排众议时,也是霍尔坚定地站在图特摩斯身边。而此次出征,霍尔也是图特摩斯帐下第一军师。

从小就见惯了王室权力争夺的图特摩斯已是拥有了完全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而霍尔似乎比图特摩斯还要更加沉稳,甚至在任何时候都无法通过他的表情判断出他内心的想法。也许因为对于骑射、剑术、近身作战,霍尔没有图特摩斯那样的天赋,所以他看上去不似图特摩斯那般健壮有力,而稍显单薄,肤色也比图特摩斯稍浅,乌黑的眼眸比夜幕还要寂静,却仿佛可以看穿一切,薄唇轻启时声音温和悦耳,却总能说出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语。

霍尔一边撰写着文书,一边忍不住担忧,远在底比斯的涅弗丽见到这卷文书时会是怎样的心情。但是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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